第12章 天生武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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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漸暗,傅家上下用過晚膳,各處陸陸續續亮起燈。
    按慣例,這時候不當值的護院們本該在後院空地站樁練拳,或是在偏院裏喝酒打牌。
    今日卻一反常態,十來個精壯漢子都跟著王水生,朝著少爺獨用的練功房走去。
    眾人跟在王水生身後,不時交換著眼神,越是靠近那燈火通明的練功房,腳步便越是遲疑。
    雖說人人都眼紅王水生這陪練的差事——活兒輕省,賞錢還多,可眼下到了真有機會頂他肥缺的時候,心裏反倒七上八下。
    王水生嘴上說得漂亮,誰知少爺會不會怪罪他們不安分?
    走在前頭的孫有柱強作鎮定,眾人見他尚且穩得住,也隻好硬著頭皮跟上。
    練功房內燈火通明,頭頂的西洋吊燈將每個角落都照得亮堂堂的。
    自家少爺傅覺民正鬆鬆垮垮地陷在太師椅裏,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李同說著話。
    小槐花安靜地侍立在一旁,時不時給二人添上熱茶。
    “有事?”
    見一群護院聚在門口,傅覺民放下茶杯,劍眉微蹙。
    眾人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唯有王水生快步上前,湊到傅覺民耳邊低聲稟報。
    很快的,便見傅覺民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最後竟輕笑出聲。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玄色綢衫在燈光下泛著流動的光澤。
    “都想陪少爺我練拳?”
    他活動著手腕,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好啊。”
    手指隨意點了點:“孫有柱,王滿倉,趙....就你們三個吧。”
    被點到名的三人陸續從人群裏走出來。
    傅覺民解開領口盤扣,踱步到場地中央,朝三人招了招手:“別愣著了,一起上。“
    孫有柱三人站在練功房綿軟的鬆木地榻上,麵麵相覷,誰也不敢先動手。
    最後還是王滿倉被孫有柱使了個眼色,硬著頭皮踏前一步,抱拳道:“少爺,得罪了!”
    傅覺民笑了下,身形一晃,一記直拳便率先朝王滿倉打去。
    王滿倉下意識抬臂格擋,他雖是第一次作為陪練,但也知道什麽才是好“陪練”——多防多擋,適時佯攻,哄得少爺高興了,才有賞錢。
    上場前心裏早已盤算好一切,卻不曾想傅覺民拳至中途忽化掌為爪,五指如鐵鉤般扣住他手腕,順勢一帶——
    王滿倉隻覺一股沛然大力湧來,近二百斤的身子竟如草袋般被掄起,重重砸在數米外的軟墊上....
    這一幕看得場邊圍觀的眾多護院全都一愣。
    這跟他們每個人之前所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啊,王滿倉雖然不是鍛骨,但在磨皮境的護院裏也算是一把好手,就算動手時有意相讓,但整個人跟破麻袋似的甩飛....這是才練武一個多月的人能做到的事情嗎?
    看重重砸在地上的王滿倉一臉懵圈的樣子,旁邊還沒動手的孫有柱兩人此時臉上也全都驚疑一片。
    兩人對視一眼,當下也不再猶豫,一左一右便朝傅覺民攻去。
    姓趙的護院拳風剛猛,直取傅覺民麵門;孫有柱則揚起一腿如鞭,選擇封堵傅覺民的下盤。
    傅覺民見兩人這般,臉上笑容愈發燦爛,卻是不退反進。
    他先是抬起手輕描淡寫地跟那磨皮境的趙姓護院對了一拳,然後右足輕點,躲過孫有柱的鞭腿橫掃,隨即沉肩側步,如遊魚般切入孫有柱正前空門。
    還沒等孫有柱反應過來,傅覺民已經肩背微震,以一個側身貼靠的姿勢,半個身子重重撞在孫有柱的胸口上....
    “哢嚓——”
    場邊觀戰的護院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聽見了幾聲骨裂似的聲響,隻見先是跟傅覺民對拳的趙姓護院臉色煞白地捂著手腕踉蹌後退,然後是王滿倉的“曆史”重現,高大健碩的孫有柱猶如被疾馳馬車當頭撞到一般,整個人炮彈似的倒飛出去,“砰”的一聲重重摔倒在地。
    倒地的孫有柱一隻手死死按著自己胸口,麵色漲紅,一副呼吸不暢的樣子,幾次想要爬起來都沒能夠,顯然是傷到了肋骨....
    兔起鶻落,呼吸之間,一場三人場的陪練轉眼便宣告結束。
    偌大一個練功房,陷入死寂一片。
    “今天到此為止。”
    傅覺民一麵接過槐花遞來的熱毛巾擦手,一麵語氣平淡地開口:
    “受傷的,準假三天,去賬房各支二十個大洋。”
    說完,慢悠悠地坐回太師椅上,仿佛方才隻是站起來給自己沏了壺茶。
    一眾護院扶著受傷的孫有柱幾人,渾渾噩噩地出了練功房。
    一直等到穿過遊廊,才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
    “少爺..少爺他當真隻練了一個月的武?!”
    這句話一說出口,原本沉悶而行的隊伍,一下子停住不動了。
    卻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隻有來時到現在一直麵無表情的王水生在此刻冷笑出聲。
    “你們以為陪少爺練拳就是陪小孩過家家?”
    王水生掃視眾人,眼中滿滿都是毫不掩飾的戲謔和嘲弄,“我也不妨告訴你們,少爺天生武才,十日站樁,一月磨皮,現如今,早就已經入了鍛骨!
    而且,少爺手重,不是一般手重,如我和孫有柱這般正兒八經的鍛骨拳師,也挨不了少爺的全力幾拳...”
    王水生略頓一頓,語氣轉緩,接著道:“不過少爺心善,手底下留有分寸,不至於把人打死打殘,湯藥打賞更是管足。
    明天,還想給少爺做陪練的,這個點,還是老地方集合!”
    說完,王水生轉身便走。
    隻留身後一眾麵麵相覷,臉色變幻不定的護院們。
    .......
    “這群家夥,還會聯合起來找我‘逼宮’了..”
    練功房內,傅覺民喝了口茶,搖頭對身邊的李同說道:“也就同叔你能壓得住他們。”
    李同淡淡道:“今晚之後,少爺也能叫他們服服帖帖的了。”
    傅覺民不置可否。
    孫有柱幾人聚眾“堵門”,搞得他今晚確實有些生氣,於是下手便刻意重了點。
    當然,也有順帶驗證自己現在實力的想法。
    三日前,他磨皮大成,正式進入鍛骨。
    和王水生、孫有柱兩名“老牌”鍛骨輪番交手下來,傅覺民自覺自己應該是要比一般鍛骨境強上一些的。
    但到底強上多少,就不清楚了。
    畢竟,平時和自己對練的都是家裏的護院保鏢,誰知道他們跟自己動手時手底下摻了多少的水分。
    想到這裏,傅覺民忍不住對李同開口:“同叔,你說我是不是該找幾個真正對手練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