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怎麽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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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支暗箭淩空射來。
    江小月反應迅速,扭身躲過,黑衣人自屋簷處躍下,瞬間欺自她身前。
    對方雖蒙著臉,可眼下的那一團細如芝麻的白點卻猶如烈火,瞬間點燃了江小月心頭的恨意!
    她日思夜想的仇人,竟如此輕易地出現在麵前。
    理智尚未反應,恨意已驅使她的右手本能地抽出腰間鐮刀,直直朝對方砍去,她甚至忘了驚訝於夢境成真。
    即便看到黑衣人手中泛著冷光的利刃,她也沒有絲毫退卻,腦中唯餘殺意!
    這一切發生在一息之間,黑衣人對於江小月的反擊很是意外。
    但二人的力量終究天差地別,黑衣人攥住江小月的手,輕易擊落了她手裏的鐮刀。
    而黑衣人手中的刀也順勢插進江小月的肩膀。
    鮮血湧出,少女卻半步不退,眼睛隻死死地盯著眼前之人。
    黑衣人察覺到對方眼裏濃烈的恨意,眼中閃過不解,但很快釋然,他在別院埋伏對方時,也是這身裝扮,定是被認出來了。
    至親之仇,不可能忘記。
    看著江小月眼裏的恨意,黑衣人滅口的決心更加堅定,他不能給自己留個後患。
    他轉動刀柄,想在對方肩膀上捅出一個窟窿來。
    少女咬牙死撐,千鈞一發之際,一把官製寬刀自旁側劈來,眨眼間已至二人中間。
    若黑衣人不鬆手,手臂必會被斬斷。
    “叮!”
    黑衣人收刀的瞬間一腳踹向江小月腹部,轉首時才發現,出手的竟然是官差。
    江小月如沙袋般重重摔在地上,躲在暗處的馮永祥立時現身,扶起她逃離。
    黑衣人一陣煩躁,不明白官府怎麽會參與其中,慶人不是最怕事嗎!
    臉上的刺痛時時提醒他主上的絕情,若留尾巴,回國後他必會被當作穢物清理。
    他不能與慶人過多糾纏,留下線索,這般想著,退意頓生。
    此時,現場一片淩亂,黑衣人、官差、向陽村村民,各方勢力匯聚。
    吳放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臉上的貪婪瞬間化作驚恐,那個年輕的官差,正是去村裏查他的那一個。
    他轉身欲逃,卻被看守義莊的瞎眼老漢一竹棍絆倒。
    馮永祥身後還跟著兩個向陽村的青壯,他們對吳放拐騙李蕊的行徑深惡痛絕,呼啦一下將吳放圍住。
    “吳放,你個喪良心的東西!害了李蕊還不夠,還想打小月的主意!”
    怒喝聲中,無數拳腳砸向吳放。
    漁民雖不會武,力氣卻不小。
    吳放痛聲高呼:“放開我,你們認錯人了!”
    他拚命掙紮狡辯,但在兩個壯漢麵前,他的反抗如同石沉大海。
    黑衣人見人越聚越多,果斷遁去,官差立即追擊。
    江小月肩頭傷口不斷有鮮血流出,又感覺頭暈目眩,眼前竟出現了三個馮二叔的疊影。
    她艱難地攥住對方的衣袖:“馮二叔,是他...是他殺了我爹娘......”
    馮永祥轉頭,黑衣人和官差已不見蹤影,那名乞丐也趁機逃到街角,正抬步拐入暗巷。
    他正要叫人追擊,卻見消失在拐角的乞丐竟從暗巷倒飛出來,正好落在一丈外。
    意識模糊之際,江小月看到了葛先生飄至身前的衣角。
    她被送到最近的醫館,大夫正給她處理肩頭的傷口,撕裂般的劇痛即使在昏睡中,也令她雙眉緊蹙。
    後院裏,葛先生正在審問吳放和乞丐。
    乞丐不想惹事,不等他問,便將事實如實道出,還把那兩枚銅板還給了吳放。
    吳放被打得鼻青臉腫,見狀也不得不承認對江小月的企圖。
    但是李蕊的死,他半點不認,竟稱私奔是謠傳,與李蕊沒有任何關係。
    對這樣的人,葛先生早料到對方不會輕易承認,他將人提到後院,是想問另外一件事。
    那天,江小月找他畫了吳放畫像後,馮永祥出門前曾問江小月何時見過吳放。
    當時江小月神情緊張,隻含糊地回了句前兩天。
    葛先生記得,李蕊跳江的消息傳來那天,江小月和一眾孩子正在他那習字。
    外麵都傳吳放生的俊朗,當時江小月還提過一嘴,想看看這吳放長什麽模樣。
    三天後,江家夫婦撈起李蕊的屍體,而那三天,江小月並未出村。
    “你第一次見江小月是什麽時候?”葛先生問道。
    吳放麵上湧現一抹警戒,眼珠滴溜一轉,卻見對方不知從哪變出一根繡花針。
    他麵色一梗,這答案本也無關緊要,立刻老實回道:“昨天中午,我去了向陽村,那是我第一次見她。”
    “李蕊跳江後,也就是四月十一到十四,你躲在哪?在做什麽?”
    提到李蕊,吳放瞬間炸毛,本能地用憤怒掩蓋心虛:“我都說了,我跟李蕊沒關係,你沒權利審我!就算我對江小月有點心思,我還什麽都沒做,你們這是綁架,我要去官府告你們!”
    葛先生輕笑一聲,絲毫不懼:“那幾天李家人都在找你,說說看,你是躲在窯子裏還是賭場?”
    吳放麵上閃過一抹心虛,垂首再不言語。
    看他這副表情,葛先生心中已有成算。
    他抬走返回醫館內,臨時安置病人的涼榻上,江小月雙眉緊蹙。
    如預料般,她再次被牽引,進入夢境。
    麵前是一條寬闊又略顯渾濁的大江,高大的蘆葦叢在風中起伏,如同灰色的波浪。
    江邊是一片未經開墾、人跡罕至的荒灘,野草瘋長、灌木叢生。
    在這片荒涼的野地上,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正半跪在一個積水的泥坑旁,試圖拉起一頭陷在泥濘中的小羊羔。
    少女穿著粗布衣裙,清秀的麵龐沾著泥點,竟與江小月有七分相似,宛如她長大後的模樣......
    疼痛猛地將江小月拉回現實,她發出一聲悶哼,額上冷汗涔涔,睜眼後卻一時定住沒有任何動作。
    吳放和黑衣人都證實了夢境是真實可信的。
    她今天碰過父親的屍體,本以為會像之前那樣,聽到父親瀕死的哀嚎、看見凶手猙獰的麵孔。
    結果卻並非如此。
    這是一個荒涼卻帶著一絲溫馨的場麵,她甚至能感受到窺視者的心情是愉悅的。
    那個與自己相像的少女,難道是少時的母親?
    “醒啦!”馮永祥的聲音讓江小月側目。
    她突然坐起,一時扯到傷口,疼到咬緊下唇,麵色泛白。
    “小心,大夫說了,你現在不能亂動。”馮永祥目露關切。
    江小月神情緊張地抓著對方的袖子:“馮二叔,你知不知道......我爹娘是怎麽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