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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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陽村後山,黑衣人將今日所見所聞一一稟報。
不遠處,一華服男子背對著他,手裏把玩的紫色珠串在月光下泛著神秘幽光。
“倒有幾分小聰明,你確定東西不在那小姑娘手裏?”華服男子問道。
黑衣人俯首:“屬下確定,那姑娘才十一歲,已無親眷在世,行事全靠村民幫扶,監視這幾日,並無任何異常。
江宅和她身上都搜過了,沒找到任何值錢的東西,隻有一些小孩子的玩意。不止我們搜過,官府也是一無所獲。那東西,會不會落入江中了......”
話音未落,華服男子麵色已陰沉下來。
這是最壞的結果,滄瀾江寬約百丈,水深不見底,打撈希望渺茫不說,他們連那東西的真容都未見過,根本無從找起。
若真落入江中,那他付出的代價就全打水漂了,那可是他半輩子的積蓄,甚至可能因此丟掉性命。
想到此,華服男子怒上心頭。
“廢物!”他反手一巴掌,中指的銅指環在黑衣人臉上刮下一道深深的血痕,“提前埋伏都能讓人跑了!”
黑衣人不敢閃躲避讓,任由臉頰血水肆意流淌,垂首認罰。心裏對江小月生辰八字的那點懷疑,也不敢再提。陰年陰月陰日出生,或許隻是巧合。
靜了片刻,華服男子沉聲吩咐道:“那小姑娘見過他,留不得。既然東西不在她那,找機會解決掉,別留尾巴。”
“諾。”
二人離開後,剛下過雨的空地上留下幾個清晰的腳印。
翌日清晨,葛先生早起散步,看到了後山的腳印,立刻想到了江小月,當即朝馮家走去。
江宅已經解封,但江小月仍舊住在馮家。
遠遠地,葛先生就看到有生人在馮家院外張望。
自馮永祥將消息散播後,本就處在風口浪尖的江小月,一言一行更引人注目,來村裏叫賣的貨郎都多了起來。
他們的計劃起效快,風險也高。
豐厚的家財不止會吸引到吳放,還可能引來更多歹徒,因此他們發動了村民暗中保護。
看到屋簷下靜立的江小月,葛先生心中暗暗一鬆,回家尋紙筆繪下腳印留作備用。
此時的江小月已按計劃做出一些誤導行為,麵對馮家的幫助,她屢次在人前表示會加倍償還。
今日馮永祥陪她去鎮上購置棺木,她不論價錢,堅持要刷三道桐油的厚木厚葬父母。
當她神情憔悴的拿出綢布錢袋,付下定錢時,不經意地顯露出家財豐厚,她明顯感覺到掌櫃投來的殷切目光。
小縣城沒有秘密,江家的命案早成了縣民的談資,江小月命硬克親的傳聞也越傳越誇張。
馮永祥找李家村人打聽過,吳放的舅舅因生得好看,做了村長的贅婿,在村中橫行霸道慣了。
他膝下無子,是以極為寵愛這個外甥,把吳放慣得四肢不勤五穀不分,一心隻貪圖享樂,在李蕊之前,就曾與村裏另一位姑娘關係曖昧。
這一點讓江小月更加有信心,其他人或許會忌諱她克親的名聲,但像吳放這種寡廉鮮恥、隻想坐享其成的人,是不會在意這些的。
兩人從棺材鋪出來,分頭行動。
馮永祥繼續散播消息,縣城裏幾家便宜的賭檔、酒館後巷,以及通往鄰縣小路旁的野茶館,一個都不放過。
同時讓兒子馮康暗中留意吳放舅舅的行蹤,嚐試接觸李蕊的父母,探聽更多真相。
江小月獨自朝著縣城西北角的義莊走去,按照慣例,屍體停放不能超過七日,命案未結,家屬可以提前申請領回。
今天已是案發第五日了。
江小月走在偏僻小路上,穿著洗得發白卻還算幹淨的舊衣,腰間鼓鼓囊囊,像是揣著什麽貴重東西。
臉上的悲戚無法掩藏,走路時不忘警惕地掃視周圍。
潛伏在暗處的黑衣人將她這兩日的行徑看在眼裏,知道那綢布包裹裏,裝的其實是碎石塊,也知道葛先生和村民在暗中保護江小月。
她身邊一直跟著人,就連睡覺時,何氏都與她同榻。
她又整晚不睡,前天夜裏黑衣人熬到寅時正(淩晨四點),江小月都一直睜著眼睛,導致黑衣人一直無法找到合適的下手時機。
黑衣人把目光投向尾隨過來的年輕男子,正是那畫上之人——吳放。
此時的吳放穿得還算體麵,但眼神閃爍、麵有青色,從李蕊那騙來的錢已經被他揮霍完了,他本來打算偷溜回舅舅家,卻發現竟有官差在追查他的下落。
李蕊家屬並未報案,他也不知那官差為何多事,卻也不敢冒險現身。
正當他無處可去時,從路人那聽說了向陽村那個守著巨財的孤女,這勾起了他的貪念。
但李蕊的事情還未平息,吳放也心有警惕,於是前往向陽村偷偷核實。
黑衣人一直監視江小月,又見過吳放的畫像,發現他後,立即決定將計就計。
要借吳放之手,除掉江小月,把罪名栽贓到他頭上。
在吳放暗中打探核實江小月的家財時,黑衣人幫了江小月一把,讓吳放相信了孤女守巨財的傳聞。
棺材鋪外,吳放看到江小月拿出那個鼓鼓囊囊的錢袋,眼睛瞬間亮了。
憑他俊俏的樣貌,對付這樣的漁家女,拉拉手就能讓對方死心塌地。
雖然他很討厭對方的黃皮膚,同這樣的人在一起,他那高貴的氣質都被拉低了,但騙了江小月,應該能逍遙久一點。
他興奮地搓搓手指,打算等到對方情緒悲傷到極點、最需要安慰的時候,再如救星般現身。
他一直跟著江小月,看著對方進入偏僻的義莊,他用兩個銅板,找來一個乞丐,守在義莊門口,等著上演一出英雄救美。
黑衣人看著吳放眼中的算計,忍不住心中鄙夷。
這些鄉下人當真是沒見過世麵,沒吃過好肉。這樣膚淺的人居然能騙得姑娘為他去死!
黑衣人搖搖頭,看到周圍的環境,知道他等的機會來了——這地方晦氣,周圍沒有住戶,暗中跟著的村民,也不影響他殺人,隻要他能在三息之內解決。
義莊內,江小月靜靜坐著。
這幾日,她的眼淚早已流幹,這次來,她是要把父母身上所有的傷都刻進骨子裏。
有了吳放的經驗,在碰觸父親屍體時,她故意佝僂著背,看向懷中露出一角的銅色。
她看到了銅塊微妙的變化,周圍刹時一寒,眼角的餘光仿佛瞥見母親坐直的身影。
可當她轉首望去,隻看到母親冷冰冰的屍身,和空氣中漂浮的腐敗甜膩氣息,眼淚落下的瞬間,仿佛有一雙手,輕撫著她的發絲。
可她身後,明明空無一物。
一個時辰後,天色已漸黃昏。
江小月剛走出義莊,一個乞丐就朝她撲了過來,意欲糾纏。
看守義莊的是個瞎眼老頭,聽到動靜拄著棍子上前,他明明看不見,卻精準地走到江小月麵前,手中的竹棍直接砸下。
等吳放從暗處走出來,乞丐已經疼得嗷嗷叫喚。
“姑娘,你沒事吧?”吳放懊惱自己錯過最佳時機,但唇角仍恰到好處地上揚,滿麵春風地朝江小月伸出手。
這是江小月與吳放初次相見,對方的臉和夢境中的輪廓完美重合,她怔愣了一下。
這副樣子落在吳放眼裏,隻以為對方被自己的魅力震懾住了,整個人都飄了起來。
看吧,女人就是如此膚淺,即便錯過最佳時機,他的魅力依舊不可阻擋,吳放笑容漸漸擴大。
就在這時,變故陡生,一支暗箭自吳放身後淩空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