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都文康帝了,選十幾個男寵算什麽!

字數:6491   加入書籤

A+A-


    懸掛在機關木上的季橫戈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是應該走的,他的計劃如此,這是最理智的選擇。
    但是要答應的話硬生生的卡在胸口處,怎麽都吐不出來,好似這裏懸了一隻手,硬硬燙燙的薄繭在他的胸口上輕輕一摁,隔著他的喉嚨打散了他想說的話。
    太久沒有聽到回應,烏槍抬頭看向王爺,他正看見王爺從機關木上下來。
    因不能直接自行站立,所以王爺從機關木上下來後,會拿起一旁的寬木拐杖撐頂起自己的身子,將這拐杖當成自己的兩條腿,一路撐著走向後方淨室。
    陽光透過窗柩木格落進來,在王爺的身上打出斑駁光影,烏槍能清晰看到王爺身上滾落的汗珠和被機關木壓出來的青紫痕跡。
    下來之後,王爺抓著拐杖,倚在機關木上,胸口微微起伏,他的呼吸因此而有些急促。
    “先不走。”片刻後,季橫戈終於開口:“本王要再看看。”
    他知道他不走會麵對什麽,太後此次圍獵特意點名要他去,就是想對他下手。
    他的周遭已經繞出來一圈暴風旋渦,這場暴風旋渦何其大?大到一個不經意,他就可能把自己淹死。
    但他還想留下來看看,看看煙令頤到底還有什麽樣的手段,看看煙令頤還能做出來什麽驚天動地的事兒來。
    往日厭煩的宮殿裏又生出了新的樂趣,把他的心勾連著摁在此處,危機伴隨刀鋒而至,可他卻依舊不肯離開半步。
    季橫戈甚至還生出一種妄念來。
    是,他在這皇宮所見之人,都是蠅營狗苟之輩,每一個都為了權勢蒙上了自己的眼,但煙令頤不一樣。
    她是先帝去世之後,唯一一個,真正的正視他的付出、憐愛他的犧牲、甚至是唯一一個能共情邊疆疾苦、肯為了百姓而議和的人。
    有些時候,那些肯包容、服軟的人,比一頭熱血衝到底的人更勇敢。因為前者要遭受更多的非議與質疑。
    所以他很想再看看煙令頤。
    他慢慢垂下眼眸,看著自己廢掉的腿,喃喃自問:“若她知道太後要殺我——”
    煙令頤,你會站在誰那一邊呢?
    是你血緣上的姑母,還是你口口聲聲敬佩的將軍?
    是,他曾經是將軍,但現在他什麽都不是了,但太後卻還是太後,在一個沒有什麽用的廢人與大權在握的親姑母之間,你真的會因為你心中的正義而選擇我嗎?
    ——
    而對於季橫戈的打算,煙令頤一無所知。
    因為宮中巡邏金吾衛頗多,且個個身懷絕技,很有一番本事,煙令頤是有功夫,但還沒那麽強,她沒辦法避讓開所有人、大半夜跨越大半個後宮去承明殿中,所以她這幾日老實了不少,隻安靜的待在自己的鳳儀宮中,日日守著文康帝,或者去仁壽宮抄經。
    文康帝本來該臨幸其他嬪妃的,按著宮裏的規矩,每月初一十五才是皇後的,其餘時間有各自的嬪妃來侍寢,主打一個雨露均沾。但是現在的文康帝已非昨日文康帝,她隻能硬著頭皮宿在皇後宮裏,假裝看不見那些後妃的示好。
    偶爾上朝下朝的時候,文康帝還會撞見一些嬪妃。
    她們有的可愛活潑,有的嬌媚無骨,到她麵前來說上一些甜滋滋的話,想讓文康帝去她們宮裏坐一坐。
    文康帝那裏去得了呢?她晃一晃自己腰上的蘿卜,覺得自己就像是已經被閹了的太監一樣,別的嬪妃們都想從她褲/襠裏麵掏出來點什麽東西,但她知道,裏麵什麽都沒有,想掏也掏不出來,如果一定要掏的話,也隻能掏出來個蘿卜。
    愛妃們啊,不是朕不愛你們,是朕真的沒有這個能耐。
    愛妃也不想脫下朕的褲子,摸到個蘿卜吧?
    蘿卜公主隻能對每個前來的嬪妃露出了腎虛懼內的微笑:“皇後還在等朕。”
    其餘的嬪妃聽到煙令頤的名頭,隻好訕訕退下。
    一時之間,皇後獨占皇上的風聲在後宮四處亂飄,好幾個嬪妃都想去給太後請安,在太後麵前哭上一哭——這要是以前身子骨健壯的太後,說不準還能點一點皇後,別老霸著皇帝,為皇上開枝散葉本就是皇後的責任,但奈何現在太後病的起不來身,沒空搭理她們,她們也隻能忍著。
    煙令頤當然知道這些嬪妃們揣著的小九九,但她沒心思跟這些人爭鬥。
    從一開始,她就沒把自己當成女人來看,她對文康帝沒有情愛,她的目標是掌權的太後,如同她姑母一般,皇後最開始就是她的跳板。
    還是那句話,隻要她現在是皇後,以後是太後,那其他人都無所謂。
    ——
    三日功夫一轉而過,到了日子,眾人同時出宮去建業的皇家獵場。
    皇家獵場在建業城東,臨靠著一座五台山,山中多走獸,山腳下建了一處皇家園林,夏季可避暑遊獵,很有一番野趣。
    此次前去,朝中文武百官皆可隨行,家家戶戶都帶了適齡的公子哥兒。
    公子哥兒們一個個花枝招展,都盼望著見一見傳說中的寧月公主。
    寧月公主雖然少出宮門,但有傳聞,說公主貌美,可比天仙,眼下又到了公主擇婿的時候,這公子哥兒們都恨不得在自己腦袋上插個雞毛撣子,見了公主就開屏。
    但很可惜,他們一直不曾見到公主。
    從建業皇城而出,一路走向城東皇家獵場的路上,公主一直身體抱恙留於登雲轎中,據說公主一直聞不得花粉味兒,所以出行還要戴麵紗。
    此次登雲轎一共出了四個,太後一個,公主一個,帝後一個,齊王還有一個,整個大晉皇族傾巢而出。
    便有人問,不是說齊王身子病重,起不得身來嗎?
    便有人答:皆因皇上仁厚。
    說是之前齊王病重,文康帝在三靈山跪請三天三夜,在菩薩前請回來了一道符,這符一請回來,齊王竟真出了幾分好轉之意,床也不臥了藥也不吃了人也不死了,禦醫都驚呼妙符回春了,想來是文康帝孝心感動菩薩,賜下神符。
    可見這叔侄之間親情濃鬱,令人動容。
    三靈山的菩薩若是聽了這些人的話,估摸著都得歎口氣——你們就編吧,反正我也不會說話。
    五台山距離三靈山近上許多,也不需要走個一天一夜,隻需走幾個時辰便到,天邊剛擦黑,眾人便已到了五台山。
    眾人入山,按著官階品級去各自住處修整,第二日後便開始參與擢選。
    自古以來,擢選駙馬都是要經過一番考核,太後則將這門考核拔到極致,文韜武略皆要一試。
    據說那位公主因為太後要為其挑選駙馬,羞到不肯出門,所以最後擢選事宜由帝後二人同時處置,期間還要參考齊王的意見。
    所以到最後,是帝後、齊王三人一同來挑選,大有當初文康帝選妃的陣仗。
    可惜太後起不來身,隻能強撐著坐在椅上,將眾人的麵兒過上一過,也算參選過。
    擢選分三輪,先來麵見,看一看臉和談吐,二輪考弓馬騎射,三輪考詩詞歌賦。
    帝後與齊王三人之中,選的最殷勤的是文康帝。
    第一輪麵見時,他親自麵見了每一個公子,一整天見了一百來號人,細細問他們讀過什麽書,考量過每一個公子,記下了每一個人的臉,然後挑選出自己最喜歡的,刷掉了一些自己不喜歡的,格外認真。
    哎呀,她其實都恨不得扒開褲子看看,然後跟她的蘿卜比一下——總不能千挑萬選出一個比她蘿卜小的吧?
    文康帝如此操心,叫旁人看了都要讚歎一聲,真是兄妹情深。
    晚上,蘿卜公主拿著名單回了宮殿,去跟皇嫂探討。
    殿內正夏夜,皇嫂倚靠在窗旁矮榻上看北沼國地圖。
    自從之前跟齊王討教過一回之後,煙令頤對北沼多了一點興趣,這樣神秘的地方,有生之年應當去見識一番。
    她細細觀看時,寧月捧著人名冊進來了,在她麵前絮絮叨叨朝中這些兒郎們,每一個她都喜歡。
    哎呀,這天底下怎麽有這麽多好看的人?長得好看就算了,說話還都很好聽,她選來選去都選不出來呀!
    煙令頤含笑望過去,道:“日後你若喜歡,可以都收了。”
    “哎?”寧月震驚的抬起眼來:“全收了?”
    “有何不可呢?”煙令頤看著她,循循善誘:“自古以來,長公主開府,不嫁人,隻豢養男寵的事兒也不少見,旁人可以,寧月為何不可呢?隻要有文康帝給你做後盾,誰敢挑剔你呢?”
    寧月被震在了原處,像是小孔雀第一次知道她開屏時候別人能看見她屁股一樣,驚的無以複加。
    她是聽說過那些事啦,但是太後從不會這麽教她,所有人都沒這麽教過她,他們說,公主可以錦衣玉食,可以被人伺候,可以在夫家稍微強橫一些,但也僅僅是比別的女人更好一點點而已,她還是要做一個好女人的。
    她的人和她的心,也依舊被困在一個女人的框架裏,不敢做出來膽大妄為的事。
    但煙令頤在把她往另一條路上推。
    寧月啊,你何必一直做一個溫婉順從的公主呢?
    你坐在皇位上這麽久,沒有感受到權力的美妙,沒有體會到高位的快樂嗎?
    隻要握上權柄,男人和女人又有什麽分別呢?
    寧月,如果你的身份真的被戳穿,你願意老老實實的回去再做一個公主嗎?
    你應該同我一起,成為這世上最尊貴的兩個人,而不是繼續回到一個任人宰割的境地裏,你應該全身心的配合我,你應該奮勇向上守護好這個龍椅,而不是等著你的皇兄回來,然後拱手相讓。
    寧月有片刻茫然,她的皇嫂那樣笑盈盈的看著她,似乎在鼓勵她,摒棄公主的身份,邁向另一個方向。
    皇嫂的話讓她有些許不安,她隱隱間發現自己幹了什麽了不得的事兒,但是這事兒又充滿了誘惑。
    太後用十幾年的禮法規束她,但煙令頤在用實打實的權力勾/引她。
    皇權富貴,這些東西誰來了都頂不住啊!
    寧月是天真了點,但是好東西擺在麵前,誰會不要呢?
    煙令頤有把握讓寧月癡迷這些——這就是煙令頤不討喜的地方。
    她讀書太多了,腦子清楚的要命,不會像是麗娘一樣隻要愛就夠了,連後妃都不愛當,表現出一副愛情至上的樣子,為了一點愛顛倒癡狂,她也不會像是寧月一樣溫柔順從,聽話乖巧的肯為了文康帝去死。
    她太聰明,太貪婪,太有野心,她理解權力的規則,她順應權力規則,而不是去聽某個人的話,所以她無法掌控,所以她隨時都有可能反水翻臉,她從不是被操控的個體,在這一場權力的遊戲裏,她一直都是清醒入局。
    現在,煙令頤不再情願一個人作戰,她開始鼓動寧月。
    “寧月,旁的公主還要去求皇帝,你卻自己成了皇帝,你比她們厲害多了,你隻是想要這麽一點點特權而已,怎麽算錯呢?”皇嫂的話尾拖得很長很長,慢慢的散在半空中,飄在寧月的心裏。
    “你都是文康帝了。”皇嫂看著她,在她的心裏輕輕地撬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開個後宮,又怎麽了?”
    寧月,你有兩種人生,為什麽不去另一條路上看一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