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沒有人能不愛煙令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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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殘月過山房,睡覺北窗涼。
淡淡清風卷過窗柩,半開的窗戶被固定在原處無法動彈,但窗外的樹枝一下接著一下的晃,規律的發出“唰唰”的動靜,一下又一下的鑽進窗縫中。
季橫戈就在這樣一個靜謐的夜色中,靜靜地躺在床榻上,等著煙令頤翻窗進來。
夜色漸漸漫進窗戶,季橫戈早早熄了燈,烏槍與踏雪被他安排到了隔壁守著,莫要影響了煙令頤的發揮。
這一次等待,又與前兩次完全不同了。
第一次時,他對煙令頤這個女人防備又警惕,她的靠近像是洪水猛獸,讓他忍不住握緊刀來防衛,第二次時,他又對她升起興趣,想與她對招。
第三次,他開始等她靠近。
他的心在胸膛間忐忑的上下滑動,人和心擰巴成一團,若是此時有人問他在期待什麽,他估摸要沉默很久,然後才能回答出來一句:“我要看看。”
他要看看煙令頤在他與太後之中,到底會選誰。
如果煙令頤是一個隻會說空話、將愛國守衛這一論調擺在台上的虛偽女人,那她不會從他這裏得到任何東西。
他的念頭漸漸飄遠,直到某一刻,窗外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是有人墊著腳翻到了後窗上。
與此同時,頭頂上的瓦片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有人同時上了屋頂和後窗,這就一定不是煙令頤。
季橫戈在暗夜中睜開眼,抬手射出去一道飛鏢,飛鏢從床榻撞上瓦礫,發出脆響,在暗夜之中尤為清晰。
隔壁的烏槍與踏雪幾個轉身間便衝進來,正好看見幾個刺客衝入房中,他一邊作戰,一邊大吼:“來人!有刺客!”
裹含著內力的怒吼聲轉瞬間便衝入雲頂,震撼四周。
——
當時,煙令頤已經走到了廂房百步內。
寧月今日悶悶不樂,回了廂房早早便睡了,她抽了個機會換了一身夜行衣,正在夜色間小心謹慎的前行呢,突然間看到十來個身穿彩色斑斕布裙的人直衝齊王廂房。
刺客!
此乃齊王廂房,刺客刺的是誰不言而喻,而最關鍵的是,齊王今日喝了她的茶水。
她今日給齊王下的藥依舊很重,齊王醒不過來,若是在這時出事,她如何對得起齊王?
煙令頤頭腦一熱,內力上湧,奔著廂房窗戶撞飛進去。
木窗碎裂間,煙令頤已經翻進廂房內。
廂房內一片混亂,烏槍與踏雪正在與刺客團戰,季橫戈已經挪行到床榻,正從床榻便摸索出袖箭來。
他是沒了功夫,少了內力,但不是人死了,他沒辦法拔刀殺人,但可以暗地裏放一放冷箭。
但誰料,他剛拿起袖箭,便見煙令頤破窗而入。
季橫戈握著袖箭的手就此一僵。
若是此時,他拿起袖箭大殺四方,無異於當場告訴煙令頤:你的藥沒有用,我一直都在知道你是什麽盤算。
其實這件事暴露的話,後怕震驚尷尬的應該是煙令頤,畢竟是她要扒齊王褲子,又不是齊王要扒她的褲子。
但是,當季橫戈看到煙令頤身影的那一刻,手掌比他的腦子反應更快。
他迅速將袖箭往枕頭下麵一推,然後往床榻中一躺,假裝自己被藥藥昏,還沒醒過來。
烏槍本來是一直盯著他們王爺的,見他們王爺要放箭,剛想說一句“王爺寶刀未老”,但誰能想到,一見到煙令頤翻進來,他們王爺竟然軟綿綿的又倒回去了!
王爺啊!做戲也不必如此全套吧!
而衝進來的煙令頤目光環視左右,沒有選擇跟其餘刺客打鬥,而是一翻身,從地上搶走一個死掉刺客的刀,順勢撲到床邊,當場把季橫戈從床上扛起來就跑!
滿廂房的刺客都跟著驚了,哪兒來的同行啊?來之前也沒聽說啊!
有幾個刺客當場便想去追煙令頤,但中途又被烏槍與踏雪攔下,最後隻餘二人一路追著煙令頤逃竄而出。
煙令頤背著人逃出高台時,發現竟然至今不曾有金吾衛跑來保護齊王。
不應當啊,就算是一批金吾衛進了林中,高台外也有不少人看守的,難不成是又出了什麽事?
煙令頤來不及多想,因為已經有兩個刺客追來了。
她背著齊王逃入林中,最後將昏迷的齊王放到樹上,自己跳到樹下,抽出刺客的刀。
樹上的季橫戈緩緩睜開眼。
冷刀寒芒在月色下閃過一絲厲亮的光,映襯著煙令頤冷冽的眉眼。
當煙令頤脫下那層繁瑣束縛的長裙,握起弓箭長刀時,獨屬於煙令頤的鋒芒才開始真正展現,五台山的月光將她的發絲映襯出幾絲瑩亮,這一刻,山川月亮都無聲的看著她,一個強大又瑰麗的女人。
當她的目光直視敵人,當她的手握緊刀槍,哪怕是她的敵人,也會為她驚異讚歎。
沒有人能不愛煙令頤。
——
當煙令頤在樹林之中迎戰那兩位刺客時,高台附近也亂成一團。
太後派出去的百十人並不是全部用來刺殺齊王的,其中還有一部分負責順水摸魚,混淆視聽。
一些人去了其餘大臣所住的宮殿襲擊放火、殺上十幾個大臣,一些人去了文康帝所住的地方襲擊。
這是太後的妙計。
齊王雖久病,但在朝堂中根基不倒,現在在北沼國的邊境還豎著齊王的雕像,朝中很多武將都是齊王的追隨者,若是齊王不明不白的被人刺殺死了,很容易引起動亂。
因此,太後從不敢光明正大的去害齊王,這次為了刺殺齊王,她還將朝中的武將全都留下,帶到山裏的都是文弱老病的文臣,到時候刺客動手,也不會有太大的阻力。
這一回,太後將地點定在山中,並且命百人同時攻擊山中的文武百官和其餘人,就是為了將所有人都拉進這一場沼澤之中。
到時候,所有人一起被穿著北沼國衣物的刺客襲擊,別人反而不會覺得齊王是遭到了什麽陰謀針對,隻會將仇恨轉移到北沼國上。
除了齊王以外,也肯定會有人死在這一場刺殺裏,但太後不在乎,為了大晉江山永固,死幾個人也不算什麽。
甚至,太後覺得,死的人越多越好,死的人越多,落到齊王身上的目光就越少,用盛大的血腥蓋住這一場陰謀,太後覺得很值。
行大事者不拘小節,太後也從不曾覺得自己做錯。
但這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就算是太後機關算盡,也總會冒出來一點不聽話的人兒來。
像是為了愛情奮不顧身的文康帝,像是被迫頂上來的寧月,像是大半夜想扒齊王褲子的煙令頤,像是不肯乖乖去死的齊王,每一個都各有各的棱角,在這一夜——拚湊出了一個亂糟糟的五台山。
——
是夜。
刺客襲擊高台,高台下的木頭被野火燒起。
文康帝這一頭沒有埋伏刺客,被派去的刺客其實也就是放放火而已,不會真的殺進去。
太後舍不得讓她的寶貝兒子受傷,但是起碼也得做個戲——齊王都被捅死了,你這個皇帝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好像也說不過去。
所以太後命人在高台四周放火,火勢蔓延雖然快,但是皇帝身邊都是金吾衛,死是死不到皇帝身上的。
也果然如同太後所料,當火勢襲來時,金吾衛們果然立刻來保護文康帝。
——
當時夜色濃鬱,人群撲至,文康帝從昏睡中被叫醒,一睜眼,發現十幾個金吾衛堵在床頭。
文康帝驚恐的捂住自己的褲腰帶:“你們不要過來啊!”
她蘿卜還沒係上啊!
外麵的金吾衛隻以為聖上是因他們突然闖入而受了驚,並未多想,隻躬身道:“啟稟聖上,獵場內潛伏進了刺客,現在此處十分危險,屬下救駕心切,還請聖上寬恕。”
思慮間,金吾衛左右環顧一圈,問道:“皇後在何處?”
寧月當時匆忙拉上簾帳,急的滿床找蘿卜。
睡覺的時候她嫌這玩意兒硌得慌,隨手就給解下來了,現在好了!滿床都找不到!
寧月越找越著急,一把將被子掀起來,被褥翻飛間,寧月恨不得大吼一聲:朕的龍/根到底去哪兒了啊!
小小龍/根——呸,大大龍/根竟敢忤逆朕!真是欲擒故縱!
朕,命令你自己跳出來掛在朕的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