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活下去。”
    “無論做什麽！”
    夜市昏暗的燈光下。
    何序猙獰的張開了嘴，下顎猛地開合到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
    那根本不是人類能張到的角度，這會暴露他。
    這當然不是何序應該做的，但是他已經完全控製不住這種衝動了……
    然而，就在他下意識瘋狂張大嘴時。
    側前方200米處，一個小攤攤主突然轉過身，飛快的跑了出去！
    何序猛的抬起眼——那小販的招牌上寫著：
    “炒麵，炒餅，炒河粉。”
    沒有一絲猶豫，他血紅著雙眼，拔腿就追了過去！
    街上的人都是一愣。
    大家彼此對望一眼，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頭，一個聲音很不確定的問：
    “城管來了？”
    隨即，亂糟糟的聲音震天般響起：
    “快跑——”
    “城管來了！”
    ……
    何序緊緊的銜在那個小販後麵。
    這人速度奇快——如果不跟【楊戩】比得話。
    很明顯，他對地形很熟，不停想靠拐彎甩掉何序。
    但憑借著自己第三隻眼的目力，何序還是越追越近——
    他清楚的看到，這人眉毛是斷的。
    是劉蠻子沒錯了！
    此時兩人前後腳追到了一條小河旁，潺潺的水流聲在夜色裏分外清晰。
    附近沒有人，西風正卷著落葉肆虐，天好像要下雨了。
    這就是最佳的下手地點，也是最佳的下手時間——
    再等，雨就下來了。
    這對一個【共工】有多大幫助，何序不知道。
    但他知道，再等下去自己就要蛇變了。
    他必須要吃了這個【共工】，馬上！
    “嘶哈——”
    何序舔著舌頭，流著口水，駝著背弓著腰，用【楊戩】的最大速度追了過去！
    一路泥水飛濺。
    仿佛一道鬼影般，何序把50米的距離瞬間縮短到了5米——
    衝到那個劉蠻子的背後，他猛地抽出了雙劍！
    就在此時。
    劉蠻子做出了一個他無法理解的動作——
    他回頭看了何序一眼，然後……
    惶恐的繞開了前麵的大水坑？
    這完全不合理。
    何序頓時就警覺起來——
    我都追到你身後了，你應該有多快跑多快趕緊逃命，結果你還有心情躲大水坑？
    怎麽？你褲子是愛馬仕的，怕弄濕？
    不對。
    他猛地刹住腳步。
    ——刺啦！
    一道迅捷無比的水箭，猛的從那個大水坑中射了出來！
    何序側身。
    水箭擦著他的耳朵飛過去。
    他的身後，那個一人才能環抱的大石頭，瞬間被切割成了整齊的兩截……
    血，從何序的耳朵上流了下來。
    這是他在戰鬥中第一次負傷。
    從來沒有什麽東西，能打中一個開了三隻眼的【楊戩】——
    【洛神】的冰箭在他眼中是掉幀的，【成吉思汗】的泯滅子彈像是慢動作，【呂布】的破陣子都對他無可奈何。
    但是剛才，他差點就被切掉一隻耳朵！
    “這個【共工】階別一定比我高，”他迅速做出了判斷，“他起碼是六階！”
    ——刹！
    第二隻水箭又飛出了那水坑。
    與此同時，周遭所有水都開始向那個水坑飛速流去。
    一秒鍾後。
    一個高達三米的巨大水人，在地上緩緩站了起來！
    它開始瘋狂向何序發射高壓水箭。
    而何序則如鬼魅般不停閃避。
    地麵碎石飛濺，混著水珠，還有何序的鮮血。
    而那些水珠和鮮血一旦落地，又會再度朝那水人匯去。
    如此往複，循環不停，令人絕望。
    此時烏雲低垂，壓迫曠野，一道淩厲的閃電從天邊劃過，接著，就是一陣震耳欲聾的的悶雷。
    “要下雨了？”
    何序簡直頭皮發麻。
    在他眼中一切都是慢動作，問題是，眼前這個水人能同時發出多支水箭，它幾乎封鎖了何序所有的躲避線路！
    現在他身上已經擦傷多處了，這種事他以前都沒遇見過……
    而那個劉蠻子，他竟然頭也沒回的跑過了前麵那座橋，甚至看都沒自己？
    “見鬼了！”
    何序心說劉蠻子不看自己，是怎麽指揮水人打這麽準的？
    這簡直不可置信——難道這水人是AI不成？
    我特麽遇上人工智能了？
    “不可能。”
    “不可能有這種全自動作業的元素召喚物。”
    何序念頭飛轉，那就隻有一種可能——劉蠻子不是【共工】。
    他就是個誘餌，【共工】另有其人，而且就埋伏在附近。
    鏘——！
    何序把雙劍相交，爆出了一個魏蜀合體技。
    已經拉到頂的速度再次加快。
    一邊躲那水箭，何序一邊朝四處打量——
    沒有人。
    除了頭都不回猛跑的劉蠻子，周遭竟然沒有人！
    何序非常相信自己的第三隻眼，他既然沒有看到，那就是沒有。
    所以。
    一個巨大的水人，無比精準的攻擊著自己，但是他的主人，竟然沒有在周圍觀察——
    請問這是怎麽做到的？
    也隻有一種可能。
    撿起一塊石頭，何序突然站住了腳步，不再發出一點聲音。
    ——刺啦！
    一支水箭打到了他身邊的地麵上，離他足有半米遠——
    這是有史以來水人最不準的一次。
    原來如此。
    何序無聲丟出剛撿起的石頭，隨手扔到15米開外。
    石頭落地發出輕響的一瞬間，三道水箭齊刷刷的射了過去！
    “破案了。”何序在心頭冷笑。
    “難怪這麽準，這個【共工】根本不是用看的，他是用聽的！”
    轟隆隆——
    遠處的雷聲響起。
    那水人調轉了方向，隨即又轉了回來。
    何序無聲的盯著它。
    【共工】既然用聲音在控製水人，他那就不可能離我很遠。
    但我的視線所及，四周沒有人。
    所以，他一定就在我的視覺盲區裏。
    想明白一切，何序瞪大了眼睛——
    橋。
    橋下有橋洞。
    而那個位置，我的角度剛好看不到！
    【共工】躲在橋下。
    突然之間，何序心裏有譜了。
    剛才以為下雨對自己不利，現在發現，下雨對【共工】更不利——
    因為雨一下，聲音會變得雜亂，對方可就更沒法發現自己了。
    所以，其實耗就行了。
    但自己偏偏沒有時間慢慢耗——
    交易等不了，蛇變也等不了。
    他無聲的朝坡下走去，打算慢慢挪到橋洞裏。
    可突然，一枚水箭精準的射向了他！
    何序猛地的一躲。
    接二連三的水箭不停的飛至。
    “怎麽回事？”
    “我為什麽又暴露了？”
    徹底暴露行蹤的何序，一邊躲一邊飛速思考。
    不對，剛才我明明沒發聲啊？
    他試著像剛才一樣停下來靜止，然而沒用。
    無論他停在哪，怎麽扔石頭轉移聲音，那水人總能找到他！
    而當目光看向自己的腳時，何序他終於明白了——
    自己在抖。
    因為已經逐漸蛇化，他不光開始在長鱗片，整個人的骨骼也在變化。
    他現在已經彎成了一個駝背，整個人正不受控製的發抖。
    而這個發抖的聲音，他沒法控製……
    ——刹！
    水箭擦著他的大腿過去，帶出了一道血痕。
    因為劇烈的形變，何序現在連躲避都受到影響了！
    而那個大水人竟然快速分化成兩個小水人，各自擋在他去往兩側橋洞的必經之路上。
    偏偏骨骼傳來一陣猛響。
    何序死心了。
    以自己這種失控的身體狀況，是不可能去到橋洞底了。
    掏出了手機，他重新跑了起來，邊躲邊給沈屹飛發信息——
    何序：【不要打電話，用短信聯係——找一個能看到夜市旁邊石橋的位置，把那個東西裝上，馬上！】
    【一定要快，否則你就隻能為我收屍了。】
    刹——！
    又一道水箭襲來，帶走了何序小腿上一層皮。
    鮮血流淌出來，發出更大的滴答聲。
    天邊的閃電，像是攝影師不停按動的快門，而更遠處悶雷低吼，仿佛異獸的咆哮。
    雨，遲遲不肯落下。
    血，在肆意流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