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完全是把陳競野和陳家架起來了。
    不說陳競野。
    就連陳母的臉色都不好看。
    因為周應淮這麽一開口，他們之後想求人，根本不能做了。
    施昭驚呆了，沒有想到周應淮會這麽攤牌。
    抬頭看向陳競野漆黑如鍋底的麵色。
    她又覺得莫名暢快。
    施悅臉色其實也很難看，不過想著是自己給陳競野出的主意，不得不硬著頭皮說：“陳家的事不是還不一定，今天畢竟是競野和阿姨特意過來商量訂婚的事，應淮你這麽說是不是不太好”
    周應淮眉眼沒什麽情緒，話卻頗有混球的架勢：“我隻是提示老太太一句。”
    施悅唇角微抿。
    周應淮這話，沒給她什麽麵子。
    氣氛微僵。
    周應淮坐回椅子上，神色一點波瀾都沒有。
    沒有意識到他的突然一句將整個訂婚流程破壞。
    老太太若有所思。
    陳母比陳競野還坐不住了，臉色很差，站起身，氣衝衝道：“周應淮，我們陳家是得罪你了嗎？”
    “那倒沒有——”周應淮不鹹不淡道：“但陳懷許身為公職人員擔任陳氏的主管是實打實的。”
    陳母氣的胸膛起伏，“你就這麽對長輩說話的？”
    男人從容不迫坐在單人沙發裏，和方才謙虛有禮的樣子判若兩人，他稍稍抬頭，淩厲冷淡的下顎線繃緊，周身氣質乍沉，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
    視線掃過來的瞬息，陳母身子一僵，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周應淮淡聲：“你是長輩，我才這麽說。”
    言下之意，陳母但凡和他同輩，話就沒這麽客氣了。
    陳母指甲猛然掐進掌心，偏過頭，她視線落在施悅身上，又落在施昭身上。
    皮笑肉不笑：“老太太，你也是這麽認為的，覺得我們陳家會倒？”
    施老太太擱下茶盞，“陳家的，耍潑耍到我這來了。”
    陳競野是率先反應過來的，“奶奶，對不起，我媽就是護短了，容不得別人這麽說我們，所以生氣了。”
    “我知道。”老太太說，“我也不怪你們，但訂婚的事，都拖了這麽幾年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競野你先好好處理家事，之後再上門吧。”
    她說完，陳競野算是知道今天商量訂婚的事是徹底沒可能了。
    深呼吸幾口氣，他站起來，恭恭敬敬朝老太太鞠一躬。
    “不管您怎麽想，我是真想娶施昭的，但您也說得對，是我太操之過急了，等事情辦完，我再過來提親。”
    老太太麵色緩和。
    陳母後槽牙咬緊，抬起頭瞪了施昭一眼！
    她本來就不想要這個兒媳婦，今天被落下臉麵更不想要！
    陳競野沒有在施家久留，拉著陳母走了。
    “唉，今天多虧你提醒我了。”
    周應淮笑了有一下，有些溫柔：“應該的，您不生氣就好了。”
    老太太看著周應淮模樣，跟著笑了一下：“我有什麽好生氣的，不過這陳家做事也太虧心了，居然想用我來攀你的關係。”
    周應淮神色自若，“很正常，周家站得太高了。”
    老太太欲言又止，想說什麽，最終隻是握著施昭的手捏了捏，“走吧，你陪我上去。”
    施昭看了周應淮兩眼，起身陪同老太太上樓。
    一樓隻留下周應淮和施悅兩人。
    周應淮低頭發完消息，收了手機。
    “你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嗎？”施悅走到周應淮麵前。
    男人氣息沉沉，不說話的時候，一張臉冷在那，有些唬人。
    施悅說：“正好我也想和你聊聊陳家的事。”
    周應淮起身，“走吧。”
    施悅唇角笑意轉瞬即逝，跟在周應淮身後，一路出了施宅。
    周應淮的性子這麽多年一直沒變過，冷淡克製，隻在乎工作，從來沒有其他人入過他的眼，怎麽可能會因為施昭一回來，就改變。
    是她想多了。
    畢竟，周應淮進門到現在，都是為了陳家的事。
    至於許茜——
    施悅皺了皺眉，估摸是陳競野的事到底讓他心裏不痛快了，所以許茜出手，他才會阻止。
    施悅放慢腳步，說：“叔叔阿姨今天過來，說得情真意切的，我想著昭昭沒了依靠，就答應了，今天是我大意了。”
    仰起頭，她看向周應淮：“沒想到這一層，多虧有啊。”
    周應淮說：“你還年輕。”
    施悅彎了彎唇角，臉上表情更輕鬆了：“你說的好像你很大一樣。”
    周應淮：“比起你們確實很大。”
    施悅一噎，很快調整好情緒，說：“沒有，其實我們差的不大，差的大的是昭昭，而現在大院裏年輕一輩的又少，昭昭的年紀卡在中間，尷尬得很，不選陳家，其他的家庭，老太太看不過去。”
    周應淮語氣平靜：“再等兩年也不急。”
    施悅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過了幾秒，她輕聲說：“成家了才能收心，我和爸媽都忙，奶奶身體也不好，有個人看著她，我們更安心。”
    周應淮：“老爺子有空。”
    施悅心頭一緊，倏然抬頭。
    周應淮臉上沒什麽情緒，像是在說一件小事：“畢竟老爺子有事沒事就念叨她，正好和人做個伴。”
    “也是，昭昭從小就愛找你玩，周爺爺早就把她當成自己孫女了。”施悅臉上流露出一絲難過，“如果我沒有走丟的話，可能也會是周爺爺的孫女，還不會錯過你這麽多年時間。”
    她看著周應淮，眼底深處留著一絲期盼。
    期待周應淮能給出她想要的回答。
    這邊，施昭站在二樓。
    長長的街道上，左右站著兩排常青樹，俊男靚女走在常青樹的街道中間，氣氛很好。
    “昭昭，怎麽了？”伴隨著這聲出來，是鋪天蓋地的咳嗽聲。
    施昭頃刻收回目光，把窗戶關上，轉頭走到臉色蒼白的老太太身前，用手順著她的背。
    “奶奶，都說讓你情緒不要激動了，先把藥喝了吧。”
    老太太擺擺手，“我就是不甘心，我如珠如寶養到大的小孫女被人嫌棄了這麽多年，被人這麽嫌棄。”
    施昭心裏軟了軟，又覺得難過。
    伸手搭在老太太手背上，她軟聲說：“他們嫌棄我們，我們也嫌棄他們，一個破產的陳家有什麽好的。”
    老太太笑了，氣都順過來不少，點了點施昭的額頭，“你就會哄我開心。”
    施昭否認，“沒有的事。”
    老太太轉而深深歎口氣，有點憂慮：“陳競野是個好孩子，這會性格雖然暴躁了些，他小時候對你也是真好，我信他以後也能對你好，就是現在這情況，你過去怕是要吃苦。”
    施昭半開玩笑半試探說：“那我就不嫁了。”
    老太太瞪她一眼，“你不嫁，以後怎麽辦？”
    “我就陪在你身邊呀。”施昭軟乎乎地撒嬌，“沒有人能分開我們祖孫兩。”
    老太太：“不行不行。”
    老太太接著道：“再等等吧，陳家不應該不至於這麽糊塗，要是熬過去，再商量訂婚的事。”
    施昭委屈道：“奶奶，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老太太沒好氣看她一眼。
    施昭低著頭，慢慢說：“其實我挺喜歡應淮哥的，比起陳競野，我覺得嫁應淮哥也可以。”
    “你以為我不想嗎，我當年問過周家那邊，他們沒這個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