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瞌睡來了當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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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子裏的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停了。
    先前還“沙沙”作響的鬆濤,此刻死寂一片。隻有遠處幾隻被驚飛的寒鴉,發出幾聲淒厲的“呱呱”叫,更襯得這山林靜得瘮人。
    李山河心裏直罵娘。
    他媽的從咋過年開始,自己進山就沒順利過,不是他媽的這事兒,就是那事兒,雞毛蒜皮的爛事一籮筐。
    自己今年也不是本命年啊,咋點子就這麽寸呢?回去說啥都得去村東頭老常太太那看看去,今年是不是犯太歲了?
    這些念頭在腦子裏一閃而過,李山河的身體卻已經繃成了一張拉滿的弓。
    他的手穩穩地搭在五六半冰冷的機匣上,食指虛扣著扳機,眼睛如鷹隼般死死盯著大黃發出低吼的方向。
    那片林子很密,光禿禿的樹幹交錯在一起,形成一片深淺不一的陰影,像一頭巨獸張開的森然大口。
    “咋整,山河?”
    李衛東壓低了聲音,幾乎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
    他手裏那把磨得鋥亮的板斧,已經被他從腰間抽了出來,斧刃在林間斑駁的光影下,泛著森然的寒光。
    他沒有問“咋了”,而是直接問“咋整”。
    這是老爺們兒之間,尤其是父子之間的默契。
    看到了,聽到了,感覺到了,剩下的,就是幹了。
    另一邊,三爺李寶成和二爺李寶田,也各自停下了手裏的活計。
    兩個加起來快一百三十歲的老頭,此刻沒有半點老態。
    三爺默默地將一根碗口粗、用來撬動原木的粗長撬棍拄在身前,那撬棍的尖頭在山石上磨得鋒利無比,既是工具,也是武器。
    二爺則將那把長長的砍伐手鋸,不著痕跡地橫在了自己腿上,鋸齒在日光下閃著細碎的寒芒。
    他們沒說話,但那雙渾濁的老眼裏,透出的光,卻像淬了火的鋼,冷硬而鋒利。
    那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又在山林裏跟豺狼虎豹鬥了一輩子,才磨礪出的眼神。
    李山河沉思片刻,朝著幾人比了個手勢。
    一個“散開,隱蔽”的簡單手語。
    李衛東和兩位老爺子連個磕絆都沒打,幾乎是同時轉身,悄無聲息地各自找了棵粗壯的落葉鬆,身形一閃,就與樹幹和陰影融為了一體。
    動作幹脆利落,沒有一絲多餘的聲響。
    唯獨彪子這個孽,畫風永遠跟別人不一樣。
    這個孽進山砍樹都不忘了帶香瓜子。
    此刻,彪子正一臉猙獰地握著香瓜子,躲在一棵比他腰粗不了多少的小樹後麵,還探出半個腦袋,朝著李山河得意的挑了挑眉,嘴型無聲地說了句:“二叔,放心!”
    李山河眼角突突直跳,恨不得一腳踹在這孽的腚上。就你那體格子,躲那小樹後麵,跟大象躲在電線杆子後麵有啥區別?
    “沙沙……沙沙……”
    聲音越來越近了。
    不是人走路的腳步聲,更像是某種動物在落葉和殘雪上奔跑的聲音,帶著幾分慌亂和沉重。
    李山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終於,前方林影晃動,一個身影從密林裏猛地竄了出來!
    不是人!
    是一頭鹿!
    一頭體格神駿、頭頂上長著漂亮枝杈角的公梅花鹿!
    它身上的梅花斑點在陽光下清晰可見,肌肉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即便是在冬末,膘情也相當不錯。
    李山河的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
    薩娜前兩天還跟自己念叨呢,開春了,鹿群裏的母鹿都開始發情了,可自己那“私人動物園”裏,除了幾頭半大的公鹿,就剩一頭成年的公鹿了,還缺幾頭能立馬“上崗”的成年雄鹿。
    這要是錯過發情期,今年想添小鹿崽子就得泡湯。
    這可真是,瞌睡來了個枕頭,孩子他娘想娘家人了,孩兒她舅就上門了!
    李山河渾身的戒備瞬間化為了按捺不住的狂喜,剛想招呼人上手,目光卻猛地一凝,死死地定在了那頭公鹿的後腿上。
    那裏,有一片巴掌大的地方,皮毛被血浸透,凝結成了暗紅色。
    皮肉翻卷著,能清晰地看到裏麵嵌著幾顆黑乎乎的東西。
    是噴子打的鐵砂!
    李山河的瞳孔驟然一縮。
    這是頭有主兒的獵物!
    山裏的規矩,誰先打著的算誰的。
    自己要是橫插一杠子,那就是“截胡”,是壞了道上的規矩,傳出去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可轉念一想,去他媽的規矩!
    這頭神駿的公鹿,簡直就是老天爺送到他嘴邊的肥肉。
    為了它,跑遍這大興安嶺都不一定能再找著一頭這麽合適的。
    錯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幹!”
    他低喝一聲,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從樹後猛地竄了出去。
    那頭公鹿本就受了傷,又跑了這麽遠,體力早已不支。
    被李山河這一下驚得一愣,剛想調轉方向,李山河已經一個餓虎撲食,斜著衝了過去。
    他如今的力氣和速度何等恐怖,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那頭體重足有兩百多斤的公鹿給撞得一個趔趄。
    “嗷嗷!二叔,我來啦!”
    彪子見狀,哪還管什麽隱蔽,攥著他的“香瓜子”,嗷嗷叫著就衝了上來,活像個準備搶人頭的土匪。
    李山河雙臂肌肉墳起,死死抱住鹿的脖子,用腿別住鹿腿,憑借著蠻力,硬生生將不斷掙紮的公鹿往地上按。
    就在這時!
    “砰!”
    一聲沉悶的槍響,在不遠處的林子裏炸開!
    槍口是朝著天上開的,沒想要李山河的命,就是給個警告。
    李山河眯著眼睛朝人影看去,背著光,看不清。
    緊接著,一個陰沉的聲音,從他們來時的密林深處,緩緩傳了出來。
    “兄弟,手伸得太長,有點不仗義了吧?”
    正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