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二章 家庭弟位掉的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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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三個人蹲在牆角,一個個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垂頭喪氣,不知道的還以為裏麵生的不是娃,是啥愁人的玩意兒呢。
    李山河看著這詭異的一幕,心裏頭那點沉重感,倒是被衝淡了不少。
    他嘿嘿一樂,揣著手就走了過去,想開口緩和一下氣氛。
    “我說,爺,爹,你們爺仨這是整的哪一出啊?”
    他故意拖長了調子,調侃道,“擱這兒擺一字長蛇陣呢?咋的,等我回來,準備跟我操練操練?”
    他話音剛落,蹲著的三個人,齊刷刷地抬起了頭。
    彪子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眼睛一亮,剛想站起來說話。
    可他旁邊的李寶財和田老登,那反應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兩雙眼睛,一雙渾濁但精光四射,一雙平時看著不著調此刻卻銳利得很,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李山河。
    那眼神,看得李山河心裏頭有點發毛。
    “小兔崽子,你還知道回來?”田老登第一個開了口,他把手裏的煙頭往地上一扔,用腳尖狠狠地碾了碾,站了起來。
    “你小子,嘴上是抹了蜜還是咋的?越來越會說了哈?”李寶財也跟著站了起來,他沒田老登那麽衝,但那語氣,也是不善。
    李山河一看這架勢,就知道不對。
    這倆老頭,火氣不小啊。
    他趕緊陪著笑臉:“爹,爺,看你們說的,我這不剛辦完事就立馬回來了嘛。你們這是咋了?誰惹你們生氣了?”
    “誰惹的?你說誰惹的!”田老登一瞪眼,走過來一把就薅住了李山河的後脖領子,“你小子現在是出息了,當爹了,連你老丈人跟你爺都敢開涮了是吧?”
    “我哪敢啊,爹!”李山河脖子被掐著,動彈不得,隻能苦著臉求饒。
    “你不敢?我看你膽子大得很!”
    李寶財也走了過來,他沒動手,隻是用那煙袋鍋的銅鍋頭,在李山河的腦門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
    “小王八犢子,沒大沒小的。你爹你爺在這兒給你看家護院,你倒好,回來就拿我們尋開心?”
    “哎呦!爺!我錯了!我真錯了!”李山河這下是真沒轍了。
    他萬萬沒想到啊,自己不過是開了句玩笑,就招來這麽一頓爹爺混合雙打”。
    這家庭地位,掉得也太快了吧!
    這要擱以前,自己嘴再賤,老爺子頂多也就是笑罵一句,哪會真動手啊!
    現在倒好,老丈人上手掐,親爺爺上手敲,這待遇,簡直是一落千丈。
    他心裏頭那叫一個委屈。
    好在,李寶財和田老登也就是意思意思,給他個下馬威。
    看他服了軟,也就鬆開了手。
    田老登拍了拍手,哼了一聲:“算你小子識相。”
    李寶財也把煙袋鍋收了回去,斜著眼看他:“下回再敢胡咧咧,看我怎麽收拾你。”
    李山河揉著自己的後脖頸子,又摸了摸腦門,一臉的哭笑不得。
    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己這當了爹,在家裏這幫長輩眼裏,非但沒升級,反而降級了。
    以前是寶貝孫子、好女婿,現在估計就是個能幹活、能掙錢的長工。
    家裏的重心,已經全都在那幾個剛出生的小家夥身上了。
    他這心裏,又是好笑,又是泛酸,但更多的,還是一種說不出的踏實和溫暖。
    他走到牆邊,學著他們剛才的樣子,也蹲了下來,從兜裏掏出煙,給李寶財和田老登一人遞了一根,又給彪子扔了一根。
    “爺,爹,你們咋不進去呢?這走廊裏風大,多冷啊。”李山河給他們點上火,自己也點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
    煙霧繚繞中,他的心情總算是平複了一些。
    田老登抽了口煙,吐了個煙圈,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我們想在這兒蹲著?還不是你那倆好媳婦!”
    “我媳婦咋了?”李山河一愣。
    “剛醒了,正給孩子喂奶呢。”李寶財接過話茬,聲音倒是緩和了不少,“屋裏你奶和你丈母娘她們都在,我們這幾個大老爺們兒,杵在裏麵嘎哈?不方便,就都出來了。”
    李山河一聽,這才恍然大悟。
    確實,這年頭,思想還比較保守。媳婦喂奶,公公、老丈人、爺爺在旁邊看著,確實不像話。
    他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然後,他又把目光轉向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彪子。
    “彪子,你呢?你咋也出來了?你媳婦也喂奶呢?”
    彪子聞言,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那跟鋼針似的板寸頭,黑紅的臉上透著一股子尷尬。
    “俺媳婦也醒了,俺娘在裏麵伺候著呢。”他甕聲甕氣地說道,“俺娘說俺剛才在產房門口又哭又嚎的,身上又是汗味又是煙味的,太埋汰,怕熏著孩子,就把俺給攆出來了。”
    “噗……”
    李山河一個沒忍住,差點把剛吸進去的煙給噴出來。
    他看著彪子那副委屈又不敢反駁的樣子,實在是忍不住想笑。
    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結果被自己親娘給嫌棄了。
    “行了,別笑了。”李寶財瞪了李山河一眼,“你大侄子這也是為了孩子好。剛出生的娃,金貴著呢,是得注意點。”
    李山河趕緊收起笑容,點了點頭。
    他知道,老爺子他們現在是三句話不離孩子。
    他彈了彈煙灰,看著蹲在自己旁邊,一臉愁容的彪子,心裏頭一動。
    “彪子,那你擱這兒蹲著,也不全是因為被攆出來了吧?你是不是有啥事兒?”
    彪子這小子,雖然有時候虎了點,但心思不笨,尤其是對他這個二叔,那更是忠心耿耿。
    剛才自己被院長叫走,那麽急,他肯定看在眼裏了。
    果然,彪子聽他這麽一問,立馬抬起了頭,那雙平時看著有點憨的眼睛裏,此刻全是擔憂。
    “二叔,俺這不是等你回來嘛。”他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剛才那小護士那麽著急忙慌地把你叫走,還說是院長找你。俺尋思著,你肯定是遇上啥事兒了。俺這心裏頭,不踏實。”
    彪子這話一出口,旁邊正抽著煙的李寶財和田老登,動作同時一頓。
    兩人的目光,再一次,像兩把探照燈一樣,齊刷刷地,又落在了李山河的身上。
    剛才那點玩笑打鬧的氣氛,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走廊裏,隻剩下煙頭明滅的微光,和三個長輩帶著審視和擔憂的眼神。
    李山河知道,這道坎,是躲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