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一章 院長門口抽煙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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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山河一拉開門,就看見走廊裏站著一個人。
    正是剛才把他讓進來的那位老院長。
    老院長並沒有走遠,就靠在辦公室對麵的牆上,手裏夾著一根沒點燃的煙,像是在想什麽心事,又像是在專門等他。
    看到李山河出來,他立馬站直了身子,臉上露出了一個和藹的笑容。
    “小李啊,電話打完了?”
    李山河心裏咯噔一下。
    這老院長,不簡單啊。
    剛才他說要去查房,結果卻在門口等著自己。
    這說明,他對自己接的這個電話,非常在意。
    也對,省裏直接打到他辦公室,點名道姓的加密電話,他這個當院長的,要是一點好奇心都沒有,那才叫怪事。
    不過,好奇歸好奇,這老院長表現出來的,卻全是善意和關心。
    李山河腦子轉得飛快,臉上也立馬堆起了笑。
    “哎呦,王院長,您還沒走呢?我還以為您查房去了。這大半夜的,還讓您在這兒等著,真是不好意思。”他幾步就走了過去,很自然地說道。
    他不知道這老院長叫啥,但聽老周那口氣,這位應該是正牌院長,姓王的可能性很大,他索性就直接叫了聲王院長,就算錯了,也能圓回來。
    老院長聽到這個稱呼,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但隨即就被笑容掩蓋了。
    “沒事,我這不也是剛從產科那邊過來嘛。”他擺了擺手,把手裏的煙別在了耳朵上,上下打量著李山河,那眼神,就像是長輩在看一個很欣賞的晚輩,“怎麽樣?老周沒為難你小子吧?”
    他竟然直接點出了老周的名字!
    李山河這下是真有點吃驚了。
    看來這王院長的身份,比自己想的還要高。能直呼老周的名字,還用這種半開玩笑的口氣,說明他們不僅認識,而且關係匪,甚至級別可能都不相上下。
    他心裏瞬間就把這位王院長的危險等級,又往上提了一級。
    這種笑嗬嗬的老頭,往往比那些板著臉的官僚,更難對付。
    “哪能啊!”李山河哈哈一笑,把剛才那點不爽的情緒全都藏了起來,“周主任就是聽說我當爹了,特意打電話過來給我道喜的,順便找我敘敘舊,聊聊家常。”
    他這話,半真半假。
    說是道喜,也確實道了。
    說是敘舊,也勉強算。
    至於家常……那就純屬扯淡了。
    王院長聽完,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也沒戳破。
    他隻是點了點頭,臉上那慈祥的笑容更深了。
    “好小子,有出息!”
    他重重地拍了拍李山河的肩膀,那力道,一點都不像個六十多歲的老頭,
    “我就說嘛,能讓老周那樣的老古板,自打電話過來敘舊的年輕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他特意在敘舊兩個字上加了重音,顯然是聽出了李山河話裏的水分。
    李山河心裏暗罵一聲老狐狸,臉上卻是一副憨厚的樣子,撓了撓頭:“王院長您過獎了,我就是個粗人,趕山打獵的,哪有什麽出息。”
    “趕山打獵?”王院長挑了挑眉毛,眼神裏的興趣更濃了,
    “這年頭,能靠趕山打獵,打出這麽大的家業,還能讓老周都高看一眼的,你小子可是頭一個!”
    “行了,你的事,我不多問。我就是看你這小夥子對脾氣。”
    王院長話鋒一轉,表情變得嚴肅了些,“你記住,以後在這一畝三分地上,要是有啥事,尤其是醫院這邊,有啥不方便的,或者需要我老頭子搭把手的,隨時來找我。別的不敢說,隻要不違反原則,我這張老臉,還是有點用的。”
    這話說得,就非常有水平了。
    他既表明了自己知道了些什麽,又點到為止,不多打聽。
    同時,還主動釋放了巨大的善意,向李山河遞出了一根橄欖枝。
    李山河是什麽人?
    人情世故他門兒清。
    他知道,王院長這番話,分量極重。這等於是在告訴他,我罩著你。
    這可是一份天大的人情。
    “哎呦,那可太謝謝您了,王院長!”
    李山河趕緊說道,臉上全是感激,“您這話說的,我這心裏頭,熱乎乎的。以後要是有事麻煩您,我可真不跟您客氣了!”
    “這就對了!”王院長滿意地點了點頭,“跟我就別客氣。你家裏那幾個產婦和孩子,我都打過招呼了,讓科裏重點照顧,你就放一百個心。”
    “謝謝!太謝謝您了!”
    “行了,別謝來謝去了,聽著肉麻。”王院長擺了擺手,
    “趕緊回去吧,你那幾個媳婦和剛出生的娃,肯定都等著你呢。當爹了,就得多陪陪。”
    “好嘞,那王院長您也早點休息,我先過去了。”
    李山河又客氣了一句,這才轉身,朝著病房的方向走去。
    王院長站在原地,看著李山河那高大挺拔的背影,直到他拐過走廊,才收回了目光。
    他從耳朵上取下那根煙,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最終還是沒有點燃。
    他搖了搖頭,輕聲自言自語道:“老周啊老周,你可真是會挑人。”
    ……
    李山河一邊往回走,一邊在腦子裏飛快地盤算著。
    這個王院長,絕對是個關鍵人物。
    今天他主動示好,自己必須得接著。
    以後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用得上。
    但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怎麽跟家裏人交代。
    他心裏頭那股子剛被壓下去的煩躁,又一點點地冒了出來。
    一邊是喜氣洋洋,添了三個新丁的家;一邊是火燒眉毛,要去千裏之外拚命的任務。
    這他媽的,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他腳步越來越沉,剛才離開病房時的那股子喜悅,已經被這通電話給衝得一幹二淨。
    走廊裏安安靜靜的,隻有他自己的腳步聲在回響。
    越靠近病房,那股子混雜著奶香和血腥氣的味道就越濃。
    這味道,在幾十分鍾前,讓他覺得無比幸福和安心。
    可現在,卻讓他覺得心裏頭發堵,鼻子發酸。
    他走到病房門口,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強行擠出一個笑容,正準備推門進去。
    可手剛碰到門把手,他就愣住了。
    他看見,就在自己病房門口的牆根底下,齊刷刷地蹲著三個人。
    左邊一個,是自家老爺子李寶財,手裏攥著他那杆寶貝煙袋鍋。
    中間一個,是自己那便宜老丈人田老登,正低著頭,不知道在地上畫著什麽。
    右邊一個,是剛當上雙胞胎爹的彪子,抱著胳膊,一臉的愁容。
    三個人,跟三尊門神似的,就那麽整整齊齊地蹲成一排,誰也不說話,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李山河看著這陣仗,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
    這是幹啥呢?
    咋的,醫院不讓抽煙,都跑這兒來犯煙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