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點，羅湖口岸。
    基仔親自開著輛不起眼的灰色麵包車，載著任家祖的六個手下，緩緩停在關口附近的臨時停車區。
    六個人手腳的束縛已經解開，但臉上還留著尼龍紮帶的勒痕，神色複雜，有劫後餘生的慶幸，也有任務失敗的屈辱。
    “到了。”
    基仔拉下手刹，沒回頭，“代哥在那邊等你們。”
    透過車窗，能看到口岸對麵停著一輛黑色商務車，車旁站著幾個人，為首的正是一個穿著深色夾克，戴著墨鏡的中年男人。雖然看不清臉，但那種氣場，隔著幾十米都能感受到。
    是任家祖，他親自來了。
    六個手下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個平頭男人開口：“謝謝……這次的不殺之恩，我們兄弟記下了。”
    基仔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六個人推開車門，快步走向關口。
    那邊，任家祖的人已經迎了上來。
    基仔看著他們順利過關，匯入任家祖的人馬中，這才發動車子，掉頭離開。
    整個過程，不到五分鍾。
    基仔撥通我的電話：“剛哥，人送到了。任家祖親自來接的。”
    “好。”我站在夜魅辦公室的窗前，看著樓下的街景，“回來吧，路上小心。”
    掛斷電話，我轉過身。
    辦公室裏，文叔、大喪，還有阿彪手下另外兩個頭馬都在。
    “任家祖的人送走了。”我對大喪說，“接下來，該處理老鼠明了。”
    大喪點頭：“剛哥，你說怎麽做，我們就怎麽做。”
    “老鼠明現在在哪？”
    大喪說：“在服裝街的一間茶樓。從進去後一直沒出來，他手下的人都在附近，大概二十來個。”
    “他老婆孩子在我們手裏的消息，他知道了嗎？”
    “應該知道了。”文叔插話，“我故意放了些風聲出去。以老鼠明的耳目，這會兒肯定已經收到消息了。”
    “好。”我拿起桌上的車鑰匙，“走吧，去會會他。”
    “剛哥，要不要多帶點人？”大喪問。
    “不用。”我搖頭，“就我們幾個。帶太多人，反而顯得心虛。”
    文叔有些擔心：“阿剛，老鼠明現在被逼到絕路，可能會狗急跳牆。”
    “我知道。”我整理了一下西裝外套，“所以才要盡快解決。拖得越久，變數越大。”
    兩輛車，四個人我、大喪，還有兩個阿彪的老兄弟，我們沒帶武器，至少明麵上沒帶。
    中午時分，店裏沒什麽客人。
    隻有老鼠明一個人坐在角落的卡座裏，麵前擺著一壺茶，一碟花生米。
    看到我進來，他抬起頭，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阿剛來了？坐。”
    我在他對麵坐下。文叔和大喪站在我身後，另外兩個兄弟守在門口。
    “明哥，好雅興。”我看了眼桌上的茶，“一個人喝茶？”
    “等人。”老鼠明給我倒了杯茶，“我知道你會來。”
    “等我？”
    “等你來談條件。”老鼠明放下茶壺，看著我，“我老婆孩子，在你手裏？”
    “在。”我沒否認，“他們很安全，吃得好，住得好。”
    老鼠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禍不及妻兒，這是江湖規矩。”
    “砸我場子，傷我兄弟，勾結外人，也是江湖規矩？”我反問。
    老鼠明不說話了。
    “明哥。”我身體前傾，壓低聲音，“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把你們堂口的控製權交出來，帶著你的人離開南城。我保證你老婆孩子安全，再給你一筆錢，足夠你下半輩子生活。從此以後，井水不犯河水。”
    老鼠明盯著我：“如果我不交呢？”
    “那你就得賭一把。”我靠回椅背，“賭任家祖會不會救你，賭崩牙狗會不會幫你，賭我……敢不敢動你家人。”
    老鼠明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咬著牙，“你這是在逼我？”
    我冷冷道，“走到今天這一步，是你自己選的。我給過你機會，昨天，我讓你體麵退場。但你不肯，非要砸我場子，非要勾結外人。現在，體麵的路走不了了，我隻能給你另一條路，活著離開，或者，全家一起死。”
    最後幾個字，我說得很輕，但很重。
    老鼠明渾身一顫。
    茶樓裏一片死寂。
    過了很久，老鼠明終於開口，聲音沙啞：“我要先見我老婆孩子。”
    “可以。”我拿出手機，撥通電話。
    很快，電話接通。
    “老公……”女人聽到老鼠明的生意，眼淚立刻掉了下來。
    老鼠明的眼眶也紅了：“你和孩子還好嗎？”
    “我們沒事。他們沒為難我們。老公，你到底在外麵做了什麽？為什麽……”
    “別問了。”老鼠明打斷她，“你們安全就好。”
    通話掛斷。
    老鼠明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劉剛。”他說，“我答應你。阿彪留給我的場子，我可以都給你。但我有一個條件。”
    “說。”
    “我手下的兄弟，願意留下的，你不能為難他們。不願意留下的，讓他們跟我走。”
    老鼠明看著我，“還有，我要五百萬現金。現在就要。”
    五百萬？胃口不小。
    我淡淡一笑，看向他道：“我最多，隻能給你一百萬。現金，今天下午就能給你。至於你手下的兄弟，願意留下的，我歡迎。不願意的，讓他們跟你走。”
    老鼠明想了想，最終還是點頭：“算你狠。”
    我隻是搖了搖頭，站起身，“下午三點，在皇朝會議室，辦交接手續。錢和你的家人，都會給你。”
    老鼠明也站起來，“劉剛……你贏了。”
    我伸出手要跟他握手，“明哥，不要這麽說。”
    老鼠明並沒有伸出手，隻是拿起椅子背上的外套，轉身帶著他的兄弟離開了。
    “搞定了？”大喪問我。
    “搞定了。”我點點頭，“下午三點，在皇朝會議室交接。”
    “他會反悔嗎？”大喪擔心。
    “應該不會。”
    我搖頭，“他老婆孩子在我們手裏，他沒得選。而且，一百萬的現金，足夠他在東南亞安家了。他知道該怎麽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