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盯，但別打草驚蛇。”
    我略沉吟道，“重點是查清楚看著她們的那夥人的來曆。另外，老鼠明本人，一定要找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總覺得，他沒走遠就在南城，或者附近在等機會。”
    “是，剛哥。”
    基仔離開後，我走到窗邊，看著碼頭上忙碌的工人和泊位上整齊的貨輪。
    表麵看起來，一切正在步入正軌，尖沙咀漸漸恢複了往日的繁忙和秩序。
    但水麵之下，暗流比之前更加洶湧複雜。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外麵傳來一個年輕兄弟的聲音：“剛哥，梁總來了，車快到碼頭了。”
    梁泰？他怎麽突然來了？事先一點招呼都沒打。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對門外道：“請梁總到會客室，我馬上過去。”
    梁泰的突然到訪，沒有帶太多人，隻跟著兩個看似保鏢的心腹，以及一個拎著公文包神色精明的中年男人。
    我迎到碼頭辦公樓門口，“梁總，怎麽親自過來了？這邊亂糟糟的，正收拾呢。”
    “哈哈，阿剛，你這就見外了。”
    梁泰笑嗬嗬地拍拍我的肩膀，目光卻銳利地掃視著周圍的環境，“我這不是聽說你打理得井井有條，特意來看看嘛。”
    “梁總過獎了，都是兄弟們齊心。”
    我側身引路，“這邊請，會客室簡陋，您別介意。”
    落座後，梁泰沒有寒暄太多，直接切入正題：“阿剛，這幾天辛苦了。我看了文叔送來的初步報告，撫恤和安頓做得不錯，兄弟們情緒穩定，這很好。”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不過，尖沙咀碼頭和幾個場子，以前的賬目……有點亂啊，很多賬是筆糊塗賬。”
    他帶來的那個中年男人立刻打開公文包，取出幾份文件。“劉先生，這是我們對尖沙咀部分產業近半年的流水初步梳理，發現有幾筆較大的資金往來去向不明，還有一些貨物的進出記錄對不上。”
    我心裏冷笑，果然來了。
    這是在提醒我，地盤是給我管了，但錢袋子，他梁泰時刻盯著，別想玩花樣。
    文叔臉色微變，想要開口，我輕輕抬手製止了他。
    我接過那幾份文件，快速掃了幾眼。
    上麵列舉的所謂“問題”，有些確實是曆史遺留的爛賬，有些則明顯是吹毛求疵，甚至有幾項是我接手後為了快速穩定局麵而做的必要資金調度，還沒來得及補全手續。
    “梁總，這些情況，有些我了解，正在處理。有些可能需要點時間核查。”
    我把文件輕輕放回桌上，“尖沙咀剛打下來，百廢待興，以前的賬目混亂是事實。從這個月開始，每一筆進出，都會清晰可查，定期匯報。至於以前的糊塗賬……追查起來耗時費力，而且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動蕩。我的想法是，先穩住現在，讓生意轉起來，產生新的利潤。過去的，是不是可以劃定一個時間線，之前的酌情處理，之後的嚴格規範？”
    梁泰盯著我看了幾秒，忽然又笑了起來：“阿剛啊阿剛，你果然是個明白人。好，就按你說的辦。過去的爛賬，可以暫時擱置，但要有底線，如果涉及金額特別巨大或者性質惡劣的，還是要查。從你接手起，賬目必須清清楚楚。”
    他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低了些，“我不是不相信你，阿剛。但皇朝這麽大一攤子，規矩不能壞。你管著兩個最肥的區，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賬目清白，對你，對皇朝，都好。”
    “我明白，梁總。規矩我懂。”
    我點頭應承。他說的冠冕堂皇，實則還是敲打和警告。
    “明白就好。”
    梁泰滿意地靠回椅背，“還有件事。盧新華最近跟你聯係挺多？”
    我麵色不變：“他打過兩次電話，一次是道賀，一次是想約個聚會，我以忙推了。”
    “嗯。”
    梁泰手指敲著扶手，慢條斯理地說，“盧新華這個人，手伸得長，胃口也大。跟他打交道，要把握分寸。皇朝的事，終究是皇朝內部的事，外人不宜插手過深。你說是不是？”
    “梁總放心，我知道自己端的是誰的碗。”
    我給出了他想要的回答，“我現在隻想把尖沙咀和油麻地搞好，讓兄弟們有飯吃，讓皇朝多賺錢。其他的，我沒精力，也沒興趣。”
    “好！”梁泰似乎很滿意我的表態，站起身來，“那就好好幹。需要支持的地方，盡管提。我期待你做出成績。”
    他象征性地在碼頭轉了轉，便帶著人離開了。
    送走梁泰的車，文叔和我站在辦公樓前，看著車子遠去。
    “查賬……警告……”
    文叔歎了口氣，“阿剛，梁泰這是既要用你，又要防著你，還要把你圈在他的掌控裏。”
    “意料之中。”
    我點了一支煙，深吸一口，“他今天來，就是為了敲打我。”
    “那賬目的事……”
    “該清的清，該補的補。以後所有賬目，你做兩份，一份清晰的給梁泰看，一份更詳細的我們自己留底。關鍵的資金流動和人事開銷，走幾個可靠的私人賬戶過一道，別留明顯把柄。”
    我低聲吩咐，“梁泰要規矩，我們就給他規矩。但真正的底牌，不能讓他摸透。”
    文叔凝重地點頭：“我曉得輕重。”
    回到辦公室，我獨自坐了很久。
    …
    老鼠明本人，依然杳無音信，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尖沙咀的生意在我的強力整頓下，開始走上正軌。
    碼頭的走私線路被清理和重組，利潤更高的“安全”貨品比例增加。
    幾家夜總會和賭檔也換了更專業的管理團隊，雖然短期內收入受影響，但長期看更可持續，也少了些亂七八糟的麻煩。
    油麻地那邊，情況更複雜，但我采取穩紮穩打的策略，先穩住幾個關鍵場子，逐步清理老鼠明的殘餘影響。
    梁泰似乎對我的“聽話”和“效率”頗為滿意，沒有再親自過來，但每隔幾天，他帶來的那個財務就會“例行公事”地來核對一些賬目。
    雖然我每次都應付過去，但沒想到基仔卻突然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