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將軍馬前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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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仔頓了一下,繼續說,“輝哥那邊……今天傍晚,醫院傳來消息,說病情突然惡化,又進了一次急救室,現在還在ICU,情況很不樂觀。紅姐守在那裏,哭了幾場。文叔死的消息,不知道有沒有傳到醫院。”
輝哥……
我夾著煙的手指微微一顫。
皇朝,真的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候了。
“還有!”
基仔的聲音更低了,帶著一絲猶豫,“我們派去盯福伯的兄弟……失聯了。最後一次傳回消息是下午,說福伯的茶餐廳提前打烊,他本人好像接了個電話後,就匆匆從後門離開,上了一輛沒有牌照的黑色轎車。我們的人跟到筲箕灣附近,就跟丟了。然後……就再也沒聯係上。”
福伯失聯?
輝哥留下的暗樁,在這個節骨眼上消失?
我掐滅煙頭,眼神銳利起來。
福伯手裏有輝哥說的“保命的東西”,他的失蹤,絕不尋常。是被文叔或文叔身後的人滅口?
還是他自己帶著東西躲了起來?或者另有隱情?
“找!”
我沉聲道,“動用所有能用的關係,不管黑道白道,懸賞也好,威脅也罷,一定要把福伯和他帶的東西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基仔應道,隨即麵露難色,“可是剛哥,我們現在人手實在緊張,錢也……”
錢,確實剩下的不多了。
要養兄弟,要打探消息,要準備下一次行動,處處都要錢。
“錢的事我想辦法。人手不夠,就找可靠的散兵遊勇,價錢開高點。記住,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要搶時間,在所有人反應過來,重新站穩腳跟之前我們必須有自己的地盤,有自己的進項!”
我站起身,在狹窄的倉庫裏踱步。
文叔的勢力需要接收,但不能明著來,那會立刻成為眾矢之的。
梁泰留下的真空地帶,大嘴昌、白頭佬甚至其他堂口都盯著。
輝哥一旦咽氣,他名下的正統招牌和部分老底子,更是各方爭奪的焦點。
我需要一個突破口,一個既能快速撈到錢和地盤,又能進一步製造混亂削弱對手的機會。
我的目光落在牆角一個帆布袋上,裏麵是上次行動剩下的裝備,包括那幾把沒用的射魚槍和箭。
“基仔!”
我停下腳步,聲音冷冰道,“你去查清楚,大嘴昌被送去哪家私人診所,具體位置,守衛情況。還有,白頭佬何世昌最近常去的幾個情婦的住處,或者他最看重的一兩個非法賭檔地下錢莊的位置。南洋佬陳世榮在港島主要的落腳點和生意夥伴。”
基仔愣了一下:“剛哥,你這是要……”
“他們亂,我們就讓他們更亂。”
我嘴角勾起一絲弧度,“文叔死了,‘海闊天空’的局破了,但他們三方之間的梁子剛結下,火氣正旺。我們就去給他們再添幾把柴,澆幾桶油。”
我看著基仔,“找幾個絕對生麵孔身手好,要錢不要命的亡命徒。準備下一次行動。目標不是殺人,是搶劫,是綁架,是縱火!搶大嘴昌的診所,綁白頭佬的情婦,燒南洋佬的倉庫!記住,動手的時候,要留下點線索,指向另外兩方!”
基仔倒吸一口涼氣,眼睛卻亮了起來:“嫁禍!讓他們狗咬狗,咬得更狠!”
“對。”
我點頭,“我們混水摸魚。在他們互相撕咬無暇他顧的時候,把文叔留下最肥的那幾塊肉,還有他新收購的南丫島碼頭項目,想辦法悄無聲息地接過來。用我們自己的白手套,或者找盧新華合作,他應該很樂意。”
“那福伯和輝哥那邊……”
“輝哥那邊,繼續留意,但暫時不要靠近醫院,太危險。福伯……”
我眯起眼睛,“他手裏的東西,很可能關係到誰能名正言順接管輝哥的遺產。必須找到他!這件事,你親自去跟,多花點錢,找最厲害的私家偵探,或者線人。”
“明白!”基仔重重點頭。
我走回木箱邊坐下,重新點燃一支煙。
倉庫裏再次安靜下來,基仔和大喪分頭去安排,倉庫裏隻剩下我和幾個負責看守的兄弟。
“剛哥。”一個低沉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是阿火,他不知何時湊了過來,手裏拿著個小小的用布包著的方盒子。
“火哥,有事?”我睜開眼。
阿火把布包放在我旁邊的木箱上,慢慢打開。
裏麵是一套老舊的帶著包漿的紫檀木算命簽筒,還有幾本紙張泛黃邊角卷起的線裝書,書名是《梅花易數》、《麻衣相法》之類的。
我皺了皺眉。
江湖人信命拜關公的不少,但我從不信這些神神鬼鬼。
“你這是……”
“剛哥,我不是要給你算命。”阿火聲音帶著認真,“我看得出,你現在走的是一條絕路,四麵楚歌,步步殺機。”
我沒說話,等著他的下文。
阿火拿起那本《梅花易數》,翻到某一頁,指著上麵一段潦草的批注。字跡很舊了,但力透紙背。
“這是我以前跟過一個老叔父留下的。他不是什麽高人,就是個在廟街擺攤算命的,但看人看事,有時候準得邪門。他臨死前跟我說,江湖路,九死一生,光有狠勁不夠,還得會看勢。”
“看勢?”
“嗯。”
阿火點頭,“看天時,看地利,看人和。更重要的,看氣運的流轉。不是迷信,是……一種感覺。就像賭桌上,高手能感覺到牌運的起伏。你現在,就像坐在一張最大的賭桌上,籌碼是你和兄弟們的命。牌已經發下,你也出了重手,但現在,是等牌,還是繼續加注?”
我笑了笑,“這個,倒是有點兒意思。”
他看著我,“文叔死了,局破了,但新局剛開。大嘴昌、白頭佬、南洋佬,還有皇朝裏其他虎視眈眈的堂主,甚至盧新華那種笑麵虎,所有人都在重新掂量手裏的牌,琢磨下一張牌該怎麽打。這個時候,你如果衝得太猛,加注太多,很容易成為所有人的靶子,被聯手清掉。”
我心裏一動。阿火的話,點醒了我一絲被仇恨和殺意蒙蔽的急躁。
“你的意思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