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小案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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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薄霧還未散盡,青石縣的捕快院便已響起了雜遝的腳步聲。林越剛結束晨練,一身短打仍帶著汗濕,腰間的鐵尺在晨光下泛著冷光。他正翻看昨夜的卷宗,趙猛便火急火燎地衝了進來,手裏捏著兩張皺巴巴的報案紙。
    “林哥,這幾日邪門得很!”趙猛嗓門洪亮,震得窗欞都嗡嗡作響,“城西的綢緞鋪、北街的玉器行,連南大街的米鋪都遭了賊!三家店門窗完好,裏頭的銀錢卻少了大半,掌櫃們都快急瘋了!”
    林越放下卷宗,接過報案紙仔細端詳。三張紙字跡不同,卻都提到一個細節:失竊的銀錢都放在櫃台抽屜裏,抽屜鎖具完好,仿佛是被人用無形之手取走一般。他指尖輕叩桌麵,眉頭微蹙:“門窗無損,鎖具未壞……這賊的手法倒是利落。”
    “可不是嘛!”趙猛湊過來,壓低聲音道,“有掌櫃說,夜裏似乎聽到‘哢噠’一聲輕響,但以為是老鼠,沒當回事。現在想想,怕是那賊開鎖的動靜!”
    林越起身:“去現場看看。”
    兩人先到城西綢緞鋪。掌櫃是個微胖的中年漢子,見了林越便哭喪著臉:“林捕頭,您可得為小的做主啊!那可是準備給夥計們發月錢的銀子,足足五十兩,就這麽沒了!”他指著櫃台,“您看,鎖是好好的,抽屜也沒被撬,銀子就跟長了腿似的!”
    林越沒急著回話,蹲下身仔細檢查櫃台。抽屜鎖是黃銅製的普通暗鎖,鎖芯完好,沒有撬動痕跡。他又摸了摸鎖孔邊緣,指尖沾到一點極細的黑色粉末。“這鎖用了多久?”
    “剛換了半年,是縣城‘巧手張’打的,說是最結實的款!”掌櫃連忙道。
    林越將粉末撚在指間搓了搓,粉末細膩,帶著一絲淡淡的油脂味。他起身走到店門處,門板和門框都沒有被破壞的痕跡,門栓卡槽裏也積著薄灰,不像被人動過。“案發當晚,店裏可有異常?”
    “沒有啊!”掌櫃苦著臉,“我住在後屋,夜裏沒聽到任何動靜。今早開門才發現銀子沒了。”
    離開綢緞鋪,兩人又去了北街玉器行。玉器行損失不大,隻少了二十兩碎銀,但掌櫃的臉色比綢緞鋪掌櫃還要難看——他店裏的鎮店玉佩就放在銀錢旁邊,賊人卻隻偷了銀子,顯然是個懂行又克製的主。
    “林捕頭,這賊不對勁啊!”趙猛撓著頭,“放著價值連城的玉佩不拿,專偷銀錢,難道是個守規矩的賊?”
    林越沒接話,正專注地看著玉器行的櫃台鎖。這鎖比綢緞鋪的更精致,是帶機關的暗鎖,鎖孔更小。他用隨身攜帶的細針撥了撥鎖孔,針尖同樣沾到了一點黑色粉末,與綢緞鋪的一模一樣。“這鎖,也是‘巧手張’打的?”
    玉器行掌櫃一愣:“是啊!全縣的鎖具,就數他打得最好。林捕頭怎麽知道?”
    林越心中已有了幾分猜測,又去了南大街的米鋪。米鋪的情況與前兩家如出一轍:鎖具完好,銀錢失竊,鎖孔裏留有黑色粉末。而米鋪的鎖,同樣出自“巧手張”之手。
    “林哥,這‘巧手張’有問題?”趙猛反應過來,“難道是他配了鑰匙,監守自盜?”
    “不像。”林越搖頭,“若是配鑰匙,何必留下粉末?而且三家店分屬不同街區,他一個鎖匠,未必能摸清每家銀錢存放的時間。”他沉吟道,“那黑色粉末是關鍵。走,去‘巧手張’的鋪子看看。”
    “巧手張”的鐵匠鋪在縣城東南角,鋪子不大,門口掛著“精工細作,童叟無欺”的木牌。鋪子裏堆滿了鐵器,一個幹瘦的老頭正坐在火爐旁打製一把菜刀,火星濺在他布滿老繭的手上,他眼皮都沒抬一下。
    “張師傅,忙著呢?”林越走進鋪子,目光掃過牆上掛著的各式鎖具,“我們來問點事。”
    老頭抬起頭,臉上刻滿皺紋,眼睛卻很亮:“是林捕頭啊!有事盡管問。”
    “最近縣城裏三家店鋪失竊,他們的鎖都是你打的,對吧?”林越開門見山。
    老頭手上的錘子頓了頓,隨即又繼續敲打:“是我打的沒錯,但這跟我可沒關係!我打鎖隻認錢,誰來買都賣,哪知道人家拿鎖去幹什麽?”
    “我們沒說跟你有關。”林越走到牆邊,拿起一把與綢緞鋪同款的鎖,“隻是想問問,這種鎖的鎖芯構造,除了你,還有誰熟悉?”
    老頭哼了一聲:“除了我,還能有誰?這鎖的暗槽是我獨有的手藝,別人想學也學不會!”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什麽,“哦,對了,前陣子我那不成器的徒弟來過,說想跟我學打鎖,被我趕跑了。那小子手腳不幹淨,以前就偷過我鋪子裏的銅料。”
    “你徒弟叫什麽?住在哪?”林越追問。
    “叫王小三,是個孤兒,以前住在城西的破廟裏。”老頭撇撇嘴,“我早就跟他斷了師徒關係,現在不知道在哪混呢。”
    離開鐵匠鋪,趙猛摩拳擦掌:“林哥,肯定是這王小三幹的!他跟著巧手張學過,肯定知道鎖的構造,說不定還偷偷配了鑰匙!”
    林越卻沒這麽樂觀:“三家店鋪的鎖型號不同,就算他學過打鎖,也未必能在短時間內打開三種不同的暗鎖,還不留下痕跡。那黑色粉末,更像是某種潤滑劑,專門用來減少開鎖時的摩擦。”他望向城西方向,“去破廟看看。”
    城西的破廟早已荒廢,斷壁殘垣間長滿了雜草。林越在廟角落的草堆裏翻找片刻,找到一個用油布包裹的小盒子。打開一看,裏麵竟是十幾根長短不一的細鐵絲,頂端被磨成了不同的形狀,還有一小罐黑色的膏狀物體——正是之前在鎖孔裏發現的粉末的源頭。
    “這是……開鎖的工具?”趙猛瞪大了眼睛,“用鐵絲開鎖?這怎麽可能?”
    在這個世界,鎖具開鎖全靠鑰匙,從未有人想過用鐵絲之類的東西能打開精密的暗鎖。但林越前世見過不少類似的開鎖手法,一眼便認出這是一套簡易的****。“他不是用鑰匙,是用這些鐵絲一點點撥開鎖芯裏的機關。”他拿起一根頂端彎曲的鐵絲,“這根是用來頂住鎖舌的,這根是用來撥動暗槽的……”
    趙猛聽得目瞪口呆:“還有這種操作?這王小三也太厲害了吧!”
    “厲害是厲害,可惜用錯了地方。”林越將工具收好,“他既然能做出這些東西,心思必然縝密,不會輕易露麵。我們得想個辦法引他出來。”
    回到捕快院,林越讓人散布消息,說城南的“聚寶樓”最近收了一批前朝的銀錠,足足有一百兩,就放在櫃台的抽屜裏,而且聚寶樓的鎖,也是“巧手張”打的最新款暗鎖。
    “林哥,這招能行嗎?”趙猛有些擔心,“萬一他不上鉤呢?”
    “他會來的。”林越肯定道,“從他隻偷銀錢不碰貴重物品來看,他急需現銀,而且極度自信,認為沒人能抓住他。一百兩銀子,足夠讓他冒險了。”
    當晚,林越帶著四名捕快,提前埋伏在聚寶樓周圍。他沒有選擇店內,而是守在對麵的屋簷下——王小三開鎖手法隱蔽,必然會從後門或窗戶潛入,得在他得手後離開時動手。
    夜色漸深,月上中天。聚寶樓裏一片漆黑,隻有櫃台處借著月光能看到模糊的輪廓。三更時分,一道瘦小的黑影如同狸貓般,悄無聲息地從聚寶樓後牆翻了進去。
    趙猛頓時緊張起來,握緊了腰間的佩刀。林越按住他的手,示意稍安勿躁。
    片刻後,樓內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哢噠”聲。又過了約一炷香的時間,黑影再次從後牆翻出,手裏多了一個沉甸甸的布包,正是他們事先準備好的“銀錠”。
    “動手!”林越低喝一聲,率先衝了出去。
    黑影見狀,二話不說,轉身就往巷子深處跑。他身形靈活,在狹窄的巷子裏左衝右突,速度竟比尋常捕快快上不少。
    “想跑?”林越腳下發力,煉皮後期的氣血運轉起來,身形如箭般追了上去。他前世的刑警追蹤技巧此刻派上了用場,預判著對方的逃跑路線,幾個折返便拉近了距離。
    黑影見甩不掉,突然轉身,從懷裏掏出一把短刀,朝著林越刺來!刀光淩厲,顯然也是練過幾分粗淺功夫的。
    林越不慌不忙,側身避開刀鋒,左手如鐵鉗般抓住對方手腕,右手順勢一掌拍在他的胸口。“砰”的一聲,黑影悶哼一聲,短刀脫手,整個人被拍得後退幾步,撞在牆上。
    趙猛和其他捕快隨後趕到,將黑影死死按住。借著頭燈的光亮,林越看清了對方的臉——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麵容消瘦,眼神裏卻透著一股桀驁。
    “王小三?”林越問道。
    青年咬著牙,不說話。
    回到捕快院,林越讓人將王小三綁在柱子上,又把從破廟找到的****擺在他麵前。“綢緞鋪、玉器行、米鋪的銀子,都是你偷的吧?”
    王小三依舊沉默,隻是眼神閃爍。
    林越拿起那罐黑色膏狀物體:“這是用石墨和豬油混合的潤滑劑,專門用來開鎖時減少摩擦,對吧?你跟著巧手張學了三年,沒學會他的手藝,倒是琢磨出了這套旁門左道。”
    聽到這話,王小三的身體微微一震。
    “你偷銀錢,是為了給你病重的娘治病,對吧?”林越話鋒一轉。他下午派人查過,王小三確實有個娘,臥病在床,一直靠他打零工維持生計,最近病情加重,急需用錢。
    這句話像是擊中了王小三的軟肋,他猛地抬起頭,眼眶泛紅:“我娘快不行了,那些掌櫃的個個吝嗇,我求他們借錢,他們一分都不肯給!我也是沒辦法才……”
    “沒辦法就能偷?”林越語氣嚴肅,“你可知偷竊五十兩以上,按律要判流放三千裏?你若真為你娘著想,就該堂堂正正掙錢,而不是走這種歪路!”
    王小三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說不出話來。
    “銀子我們會還給各家店鋪。”林越放緩了語氣,“你娘的病,我會讓人請縣城最好的郎中去看,藥錢由縣衙墊付。但你的罪,必須伏法。”
    王小三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你……你說真的?”
    “我林越從不說謊。”林越看著他,“但你要記住,無論什麽理由,犯法就是犯法。這次念你是初犯,又是為母治病,我會向縣令大人求情,判你杖責三十,罰做三個月苦役,你服嗎?”
    王小三嘴唇哆嗦著,重重磕了個頭:“我服!多謝林捕頭!”
    次日,林越將王小三盜竊一案的詳情呈報給李嵩。李嵩見案情清晰,證據確鑿,且林越已妥善處理了後續事宜,當即準了他的判決。
    消息傳開,縣城裏的百姓無不拍手稱快。
    “這林捕頭真是厲害!連這種沒痕跡的案子都能破!”
    “聽說那賊是用鐵絲開的鎖,林捕頭一眼就看穿了,真是神了!”
    “不光破案快,心還善,知道那賊是為了給娘治病,還幫他請郎中,真是難得!”
    捕快院裏,幾個老捕快看著林越的眼神也變了。以前他們覺得林越年紀輕輕,又是從外地來的,未必能服眾,如今見他不僅破了連老捕頭都頭疼的案子,還處理得如此妥當,心中的輕視早已變成了敬佩。
    一個留著絡腮胡的老捕快,名叫錢勇,煉皮中期境界,之前總覺得林越的辦案手法“花裏胡哨”,此刻卻端著一碗茶走過來,遞給他:“林頭兒,以前是我老錢有眼不識泰山,這杯茶我敬你!”
    林越接過茶,笑了笑:“錢老哥客氣了,都是為了辦案,不分彼此。”
    錢勇哈哈一笑:“痛快!以後林頭兒有什麽吩咐,盡管開口,我老錢絕無二話!”
    趙猛在一旁看得高興,湊到林越身邊:“林哥,你現在可是咱們捕快隊的定海神針了!”
    林越看著院中忙碌的捕快們,心中若有所思。他知道,破獲這起小案,看似微不足道,卻讓他真正在捕快隊站穩了腳跟。在這個世界,實力固然重要,但贏得人心,同樣不可或缺。
    他望向窗外,陽光正好。青石縣的平靜之下,似乎總隱藏著暗流,但他已不再是那個初來乍到的陌生捕快。無論是武道修煉,還是查案斷案,他都在一步步前行,朝著自己的目標穩步邁進。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縣城的某個角落,一雙陰鷙的眼睛正盯著捕快院的方向,那是孫德發的心腹。林越的嶄露頭角,讓某些人愈發坐不住了。一場新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