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分舵的詭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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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過一片纏繞著灰黑色藤蔓的矮林,前方地勢陡然下沉,形成一處被群山環抱的盆地。盆地中央隱約可見成片的建築輪廓,黑瓦土牆在昏暗的光線下透著森然之氣,正是血影門黑風淵分舵所在。
    “比預想的更隱蔽。”秦嶽壓低聲音,指著盆地邊緣的幾處凸起,“那裏有暗哨,都是煉肉境巔峰的邪修,氣息藏得極深。”
    林越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在岩石縫隙與古樹冠層間捕捉到幾縷微弱的邪祟氣息。他沉吟道:“硬闖會打草驚蛇,先解決暗哨,再潛入分舵探清虛實。”
    周猛摩拳擦掌:“交給我!保證幹淨利落。”
    “不可大意。”林越叮囑,“這些暗哨必有聯絡方式,殺一人便需同時控製其他人,絕不能讓他們發出信號。”
    秦嶽立刻分派任務:“玄甲衛三人隨周猛前輩左路,三人隨沈青姑娘右路,解決東西兩側暗哨;林捕頭,你我帶剩餘人手中路接應,一旦得手,立刻在分舵西北角的糧倉匯合。”
    計劃既定,眾人如狸貓般潛入陰影。林越與秦嶽伏在一塊巨石後,目光緊盯著周猛與沈青的方向。
    西側暗哨藏在一棵千年古榕的樹洞裏,周猛屏住呼吸,借著藤蔓掩護悄然靠近。他腳下氣血微沉,如磐石般釘在地麵,右臂肌肉賁張,爆炎拳的熾熱氣息凝聚於拳峰,在距離樹洞三丈時猛地加速,拳頭帶起一道火線,精準地轟在洞口!
    “嘭!”
    樹洞瞬間塌陷,裏麵傳來一聲悶哼,隨即被火焰吞噬。周猛探手一抓,將尚未完全消散的邪修殘魂捏碎,整套動作行雲流水,連周遭落葉都未驚起太多。
    幾乎同時,東側傳來幾聲細微的破空聲。沈青的長劍如靈蛇出洞,劍脊敲在暗哨後頸,對方連哼都沒哼一聲便軟倒在地,她反手甩出三道銀針,精準刺入另兩名暗哨的氣門,使其瞬間失去行動力,再以布條勒暈拖入暗處。
    “幹得漂亮!”秦嶽低讚一聲,打了個手勢,“按原計劃,糧倉匯合。”
    林越與秦嶽帶著楚楓等四人,借著盆地邊緣的溝壑快速移動。分舵外圍的土牆約有兩丈高,牆頭插著泛著黑氣的幡旗,旗麵繡著與狼牙令牌相同的狼頭圖案,隻是狼眼處多了一道血痕,更顯猙獰。
    “牆根有陣法波動。”林越伸手觸碰牆麵,指尖傳來一陣陰冷的刺痛,“是‘蝕骨陣’,沾到會被邪力侵蝕經脈。”
    秦嶽取出幾枚黃銅符篆:“玄甲衛特製的破邪符,貼在身上可暫時抵擋陣法之力。”
    眾人貼上符篆,果然感覺那股陰冷刺痛消散不少。林越深吸一口氣,運轉氣血輕身躍起,足尖在牆頭上一點,如柳絮般落入分舵內。落地瞬間,他瞳孔微縮——牆內竟是一條寬闊的甬道,兩側每隔十步便立著一尊黑石雕像,雕像形態扭曲,似人似獸,雙眼鑲嵌著暗紅色的晶石,正幽幽地注視著來人。
    “這些雕像有問題。”林越低聲道,“氣息與噬血功同源,像是某種能量節點。”
    秦嶽緊隨其後落下,麵色凝重:“傳聞血影門擅長以活人煉製法器,這些雕像恐怕……”
    話音未落,最外側的一尊雕像突然轉動脖頸,暗紅色晶石發出微光,一道黑氣從其口中噴吐而出!
    “小心!”林越猛地將秦嶽推開,長刀橫掃,將黑氣劈散。黑氣落在地麵,石板瞬間被腐蝕出幾個孔洞。
    “觸發警戒了!”楚楓急道,“要不要毀掉雕像?”
    “不行!”林越搖頭,“這些雕像相連,毀一尊必引發整個分舵的警報。跟緊我,踩著石板縫隙走,那裏陣法能量最弱!”
    他記起剛才觀察到的陣法紋路走向,腳尖精準地落在石板拚接處,果然未再觸發雕像攻擊。眾人連忙跟上,屏住呼吸在甬道中穿行。那些雕像的頭顱緩緩轉動,暗紅色晶石始終鎖定著他們的身影,卻因未踩中陣眼而無法再次攻擊,場麵詭異至極。
    穿過甬道,眼前豁然開朗。分舵內部竟是一座巨大的院落,四周分布著數十間木屋,中央則是一座高約五丈的石殿,殿門緊閉,門楣上刻著“血祭殿”三個血色大字,透著令人心悸的氣息。
    “糧倉在西北角。”秦嶽指著左前方一間獨立的圓頂建築,“周猛他們應該已經到了。”
    就在這時,幾間木屋的門同時打開,十幾名身著黑袍的邪修走了出來,為首者是個獨眼漢子,腰間掛著與狼牙同款的令牌,隻是狼頭圖案上的血痕少了一道,修為在鍛骨境初期。
    “不對勁,今日的巡邏路線怎麽提前了?”獨眼邪修皺眉,目光掃過林越等人藏身的柴房,“搜!剛才好像聽到東邊有動靜。”
    邪修們立刻散開,朝著柴房圍來。林越與秦嶽對視一眼,同時抽出兵器——既然躲不掉,隻能強行突破!
    “動手!”
    林越率先衝出,煉肉巔峰的氣血爆發,長刀帶起凜冽的刀風,瞬間斬倒兩名煉肉境邪修。秦嶽緊隨其後,玄甲衛的製式長刀泛著銀光,與獨眼邪修戰在一處。楚楓則帶人護住兩側,防止邪修去報信。
    獨眼邪修顯然沒想到會突然遇襲,被秦嶽逼得連連後退,驚怒交加:“是玄甲衛!還有郡城的人?你們怎麽找到這裏的?”
    “殺你們的人!”秦嶽刀法剛猛,每一刀都蘊含著浩然正氣,專克邪修的陰寒之力。獨眼邪修漸漸不支,腰間令牌突然亮起紅光,顯然是想捏碎傳訊。
    林越眼疾手快,一刀擲出,長刀如破空之箭,精準地劈在令牌上。“鐺”的一聲,令牌被劈成兩半,紅光戛然而止。
    “找死!”獨眼邪修又驚又怒,竟張口噴出一口精血,周身黑氣暴漲,修為臨時提升到鍛骨境中期,手中骨刃帶著血腥味橫掃而來!
    “秦隊長退開!”林越縱身躍回,接住飛回的長刀,煉肉巔峰的氣血毫無保留地爆發,“裂山刀”第三式“崩石”出手,刀氣如狂濤拍岸,硬生生將獨眼邪修的攻勢壓了回去!
    “煉肉境?不可能!”獨眼邪修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他鍛骨境中期的修為,竟被一個煉肉巔峰逼得氣血翻湧?
    林越沒給他多想的機會,刀勢一變,如細雨般連綿不絕,正是從《淬骨隨筆》中悟出的“纏”字訣。這路刀法不求速勝,卻能死死纏住對手,讓其每一次發力都如同打在棉花上,憋屈至極。
    獨眼邪修被纏得怒火中燒,章法漸亂。秦嶽抓住機會,從側後方一刀劈出,正中其背心!
    “噗!”
    獨眼邪修噴出黑血,身體軟軟倒下,臨死前死死盯著林越:“血影門主不會放過……”話未說完便氣絕身亡。
    解決掉這批邪修,林越立刻道:“楚楓,檢查屍體,看看有沒有令牌或信件;秦隊長,我們去糧倉匯合,周猛他們可能遇到麻煩了!”
    剛跑到糧倉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激烈的打鬥聲。林越一腳踹開木門,隻見周猛渾身是血,正與三名鍛骨境初期邪修激戰,沈青則護著兩名受傷的玄甲衛,被七八名煉肉境邪修圍攻,已是強弩之末。
    “我來幫你!”林越長刀出鞘,直撲圍攻沈青的邪修。煉肉巔峰的氣息如同猛虎入羊群,刀光閃過,瞬間便有三人倒地。沈青壓力大減,長劍挽出一朵劍花,與林越配合默契,很快便清理了剩餘邪修。
    另一邊,周猛見到援軍,精神大振,爆炎拳威力更勝,一拳將最後一名邪修轟成焦炭。他抹了把臉上的血,咧嘴笑道:“奶奶的,這些邪修跟瘋狗一樣,打起來不死不休!”
    “你們怎麽會被圍攻?”秦嶽連忙為受傷的玄甲衛包紮。
    沈青喘著氣道:“我們按計劃到糧倉,卻發現裏麵堆滿了……堆滿了修士的骸骨,正想探查,就被埋伏在裏麵的邪修圍攻了。”
    林越心頭一沉,走到糧倉深處。果然,這裏根本不是糧倉,而是一座巨大的骨窟,數以千計的骸骨堆積如山,顱骨眼眶空洞地對著門口,仿佛在無聲地哀嚎。骸骨堆中還插著數根黑色石柱,柱身上刻滿了詭異的符文,正源源不斷地吸收著骸骨中殘留的氣血,轉化為精純的黑氣,順著石柱頂端的管道輸送向中央的血祭殿。
    “這些骸骨……都是近期失蹤的修士。”秦嶽聲音發顫,他認出其中幾具鎧甲,正是前幾批失蹤的玄甲衛,“血影門用他們的氣血修煉邪功,還以骸骨布置聚陰陣!”
    林越走到一根石柱前,伸手觸摸符文,指尖傳來刺骨的寒意。他突然想起錢通修煉的噬血功,以及亂葬崗的血核:“這陣法不止是聚陰,更像是在……喂養什麽東西。”
    就在這時,血祭殿方向突然傳來一陣鍾鳴,聲音沉悶而詭異,整個分舵都隨之震動。堆積的骸骨中,竟有數十具骸骨緩緩站了起來,眼窩中燃起幽綠的鬼火,手持骨刃朝著眾人撲來!
    “是屍變!”沈青臉色煞白,“這些骸骨被陣法同化,變成了骨屍!”
    骨屍雖隻有煉肉境的戰力,但刀砍斧劈不死,唯有摧毀其頭顱中的鬼火才能徹底消滅。更麻煩的是,隨著鍾鳴持續,越來越多的骸骨站了起來,很快便有上百具之多,將糧倉門口堵得水泄不通。
    “不能被困在這裏!”林越當機立斷,“周猛,用爆炎拳開路,火焰能克製鬼火;沈青,劍法掩護;秦隊長,帶著傷員跟上,我們衝去血祭殿,那裏一定是陣法核心!”
    “好!”
    周猛大吼一聲,雙拳烈焰升騰,如一輛人形戰車撞向骨屍群。骨屍被火焰灼燒,發出滋滋的響聲,鬼火劇烈搖曳,動作明顯遲滯。沈青長劍如穿花蝴蝶,精準地刺入骨屍頭顱,將鬼火挑滅。林越與秦嶽護在兩側,清理漏網之魚,硬生生在骨屍群中殺開一條血路。
    衝出糧倉,外麵的景象更加恐怖。整個分舵的邪修都被驚動了,從四麵八方湧來,更有數十尊石殿周圍的雕像活了過來,邁著沉重的步伐加入戰團。這些雕像皆是鍛骨境的戰力,且刀槍難入,比骨屍難纏十倍。
    “往血祭殿衝!”林越一刀逼退兩名邪修,目光死死盯著那座石殿。他能感覺到,胸口的玉佩又開始發燙,尤其是在看向血祭殿時,那種共鳴感格外強烈。
    血祭殿的大門不知何時已經打開,殿內漆黑一片,隱約可見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殿門陰影處,氣息比狼牙更加恐怖,至少是鍛骨境巔峰。
    “終於舍得出來了?”那道身影發出沙啞的笑聲,聲音如同兩塊石頭摩擦,“狼牙那個廢物,連幾個雜魚都攔不住。”
    林越握緊長刀,全身氣血蓄勢待發:“你是誰?血影門分舵主?”
    “分舵主?”身影冷笑一聲,緩緩走出陰影。那是個身著血色長袍的老者,麵容枯槁,雙眼卻是血紅色,手中握著一根鑲嵌著骷髏頭的權杖,“老夫是血影門護法,血屠。奉命在此主持‘血祭大典’,你們來得正好,可為本座的‘血靈’再添幾份養料。”
    他抬手一揮,權杖頂端的骷髏頭發出一聲尖嘯,周圍的邪修、骨屍、雕像瞬間變得狂暴無比,悍不畏死地撲上來,連自身安危都不顧了。
    周猛被三名雕像纏住,爆炎拳的威力都被對方堅硬的石身抵消,漸漸落入下風。沈青與秦嶽也被邪修圍攻,身上已添了數道傷口。
    林越看著身邊浴血奮戰的同伴,又看向血屠那副勝券在握的嘴臉,體內氣血在壓力下瘋狂湧動。他突然想起王烈的話——真正的強者,不僅要有過人的修為,更要有守護他人的勇氣。
    “想動我的人,先過我這關!”
    林越仰天長嘯,煉肉巔峰的氣血毫無保留地爆發,甚至隱隱有突破的跡象。他將長刀插回腰間,雙手結印,竟是要施展那招尚未完全掌握的“裂山拳”殺招——“焚天”!
    這一拳,凝聚了他所有的氣血與意誌,拳頭上不僅有裂山拳的剛猛,更融入了玉佩傳來的溫潤之力,形成一種剛柔並濟的奇異氣息。
    血屠見狀,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不屑:“煉肉境也敢在老夫麵前放肆?給我死!”
    他權杖一指,一道粗大的黑血柱從骷髏頭口中噴出,帶著吞噬一切的氣勢,直撲林越!
    拳與柱,在分舵中央轟然相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一股無形的氣浪以碰撞點為中心擴散開來,所過之處,邪修、骨屍、雕像盡數化為飛灰。林越的拳頭竟硬生生鑿穿了黑血柱,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轟向血屠的胸口!
    “不可能!”血屠臉上第一次露出驚駭之色,他想後退,卻發現身體竟被一股奇異的力量鎖定,動彈不得。
    “嘭!”
    拳頭結結實實地轟在血屠胸口,他身上的血色長袍瞬間化為碎片,整個人如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撞在血祭殿的門柱上,噴出一大口鮮血。
    林越站在原地,大口喘著氣,右手微微顫抖,剛才那一拳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但他沒有後退,隻是死死盯著血屠,眼神中充滿了決絕。
    血屠扶著門柱站起來,胸口塌陷了一塊,看向林越的目光中充滿了怨毒與驚疑:“你……你身上有什麽東西?為何能破我血靈之力?”
    林越沒有回答,隻是緩緩拔出腰間的長刀。他知道,這隻是開始,真正的決戰,現在才拉開序幕。血祭殿內的秘密,玉佩的共鳴,血影門的陰謀……所有的答案,或許都藏在眼前這座陰森的石殿之中。
    而在血祭殿深處,一團蠕動的血色肉塊突然睜開無數隻眼睛,貪婪地望向殿外,發出無聲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