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咱妹子也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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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
    詔獄狹小的氣窗外透入熹微的晨光。
    葉凡早已起身,正旁若無人地做著一些在朱標看來極其怪異的動作。
    時而高抬腿原地踏步。
    時而伸展雙臂扭動腰肢。
    時而還配合著深長的呼吸。
    動作雖不劇烈,卻頗有節奏,額角甚至滲出細密的汗珠。
    朱標在一旁看了好幾天,終於忍不住好奇,開口問道:“老師,您這幾日清晨總是做這些…這些奇特的舉動,是何用意?”
    “莫非是什麽強身健體的功法?”
    他實在無法將這套動作與任何他所知的五禽戲、八段錦或是武術套路聯係起來。
    葉凡正好做完一組擴胸運動,長長吐出一口氣,氣息勻稱,笑道:“殿下,這叫‘有氧運動’。”
    “有……有氧運動?”
    朱標一臉茫然,這名字聽起來就十分古怪。
    “對。”
    葉凡用袖子擦了擦汗,解釋道:“就是通過持續舒緩的動作,讓身體活動開來,促進氣血循環,增強心肺功能。”
    “你看這詔獄,地方狹小,氣息渾濁,久坐不動,最容易鬱結生病。”
    “做做這個,出點汗,渾身舒坦,也能保持頭腦清醒。”
    “殿下你身子骨弱,更該多動動,沒事也跟著我做做,對身體大有裨益!”
    他邊說邊又示範了幾個簡單的動作。
    朱標將信將疑地看著,覺得這些動作雖不雅觀,但似乎確實有些道理。
    而此刻。
    詔獄通道的陰影裏,朱元璋也正透過縫隙,眯著眼,一臉古怪地偷瞄著裏麵葉凡那套“群魔亂舞”般的動作。
    “有氧運動?”
    他低聲嘀咕了一句,花白的眉毛擰在一起:“這又是什麽旁門左道的玩意兒?”
    “聽著倒像是道士煉丹的術語……”
    他雖然鄙夷,但看著葉凡做完後那副神清氣爽,紅光滿麵的樣子,心裏又忍不住生出幾分好奇和探究。
    他下意識地活動了一下自己因久坐批閱奏章而有些僵硬的肩膀,眼神裏閃過一絲意動。
    接著又朝身後的毛驤使了個眼色,往牢房方向努了努嘴。
    毛驤會意,立刻整理了一下衣袍,臉上堆起恰到好處的恭敬和一絲為難,從陰影中走出,來到了牢房柵欄外,輕輕咳嗽了一聲。
    牢內的葉凡和朱標聞聲都停了下來。
    朱標一見是毛驤,立刻急切地走上前:“毛指揮使!可是父皇有旨意?”
    毛驤對著朱標躬身行禮,語氣恭謹卻帶著疏離:“殿下。”
    他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朱標第一個問題。
    朱標眼中燃起希望,急忙追問:“那…父皇可說了些什麽?何時放我出去?”
    毛驤抬起頭,臉上露出愛莫能助的歉然神色,緩緩搖了搖頭,聲音壓低了些。
    “殿下,陛下的心思,豈是臣等所能妄加揣測的。”
    “陛下看了殿下的折子,隻是…並未有任何示下。”
    “或許陛下還在氣頭上,殿下還需再多些耐心。”
    這話如同冷水澆頭。
    瞬間讓朱標眼中的光亮黯淡下去,臉上寫滿了失落和不安!
    他張了張嘴,還想再問些什麽。
    毛驤卻已經再次拱手:“殿下若無事,臣先告退了。”
    說罷,不再給朱標詢問的機會,轉身便退回了通道的陰影之中,重新侍立在朱元璋身側。
    朱元璋看著兒子那失魂落魄的模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隻有那雙深邃的眼睛裏,閃爍著複雜難明的光芒。
    他就是要讓裏麵那兩個人猜,讓他們急!
    看看他們下一步,還能走出什麽棋!
    ……
    牢獄內。
    隨著毛驤的離去,氣氛再次陷入沉悶。
    葉凡摸著下巴,眉頭緊鎖,臉上帶著明顯的驚疑不定:“不對勁…這反應不對勁啊!”
    朱標頹然坐回草席,神情沮喪,喃喃道:“或許…或許老師之前想錯了,父皇他這次,是真的對學生失望透頂,不願再見學生了……”
    “不可能!”
    葉凡斷然否定,眼神銳利起來!
    “你太小看你父皇對你的重視了!”
    “依我看,不是你父皇不想放你,而是…他現在不能放你!”
    “或者說,暫時不想放你!”
    “這是為何?”朱標抬起頭,眼中滿是不解。
    葉凡踱了兩步,壓低聲音,如同在剖析一局暗藏殺機的棋!
    “你想想!眼下是什麽節骨眼?大明首屆恩科!”
    “這可是你父皇籌劃已久的大事!”
    “但同樣,這也是一個最容易出紕漏,最容易讓人鑽空子的地方!”
    “我敢斷定,你父皇此刻,正瞪大了眼睛,等著看這場科舉大戲裏,會不會有牛鬼蛇神跳出來!”
    “他正等著抓典型,等著借題發揮,好好敲打甚至清洗一波朝堂!”
    “尤其是淮西勳貴和浙東集團那幫人!”
    朱標似乎想到了什麽,臉色微微發白。
    葉凡繼續逼近,語氣變得咄咄逼人:“你再想想,如果!我是說如果!”
    “真有人在恩科中徇私舞弊,貪贓枉法,而這個人,偏偏還是與你關係較為親近的淮西舊部,或是你東宮屬官出身的人!”
    “到時候,你父皇要殺一儆百,要以最酷烈的手段震懾朝野!”
    “而你,若是在外麵,你會怎麽做?”
    朱標幾乎是本能地張口!
    那句“求父皇開恩”已經到了嘴邊,卻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以他的性子,必定會出麵求情!
    而一旦求情,非但救不了人,反而會觸怒正在氣頭上,決心已定的父皇。
    甚至可能讓父皇覺得他與那些蠹蟲有所牽連!
    看到朱標的表情,葉凡就知道他明白了其中的凶險,緩緩道:“現在你明白了吧?”
    “你父皇把你關在這裏,說不定…是在保護你。”
    “讓你避開接下來的腥風血雨,免得你左右為難,甚至引火燒身!”
    朱標恍然大悟,但隨即又陷入新的焦慮。
    “原來如此!可…可學生總不能一直困於此地吧?”
    “先生,那我如今該如何是好?”
    葉凡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閃:“折子,繼續寫!但不是寫給你父皇了。”
    “那寫給誰?”
    “寫給你母後!”
    葉凡篤定道:“向皇後娘娘陳情,訴說悔過之心,表達對父皇身體的擔憂,言辭務必懇切,隻字不提朝政及恩科之事。”
    “由皇後娘娘出麵,向你父皇進言,或許比你直接上折子更有用。”
    “不過,依我看來,即便皇後娘娘說情,你父皇鬆口放你出去,恐怕…也得是等他‘殺一儆百’,血染刑場之後了!”
    “這場風波平息之前,你大概率是出不去的。”
    朱標聞言,神色一凜,鄭重地點了點頭:“學生明白!”
    “出去之後,學生定會勸阻父皇,切勿…切勿殺紅了眼,牽連過廣……”
    “畢竟,他們都是學生未來造、反的基礎!”
    葉凡一聽,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哭笑不得地打斷他!
    “停停停!我的太子殿下啊!我要說的重點不是這個!”
    “我不是讓你去保他們那些蠹蟲!”
    “也不是擔心你造、反沒了基礎!”
    “我是讓你出去之後,要想辦法勸住你父皇,別讓他殺紅了眼,也是為了…救你母後!”
    “救我母後?”
    朱標猛地愣住,臉上全是難以置信的愕然,“此事……此事與母後有何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