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監視陛下,是對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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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朱標失聲驚呼,臉上寫滿了驚愕與難以置信。
“這…這如何使得?”
但短暫的震驚後,他仔細一想,宦官的身份在皇宮內確實再正常不過。
若要招募、訓練、隱藏人手,皇宮確實是得天獨厚之地。
他喃喃道:“似乎…也確實有此便利。”
“何止便利!”
葉凡目光銳利起來。
“你想想,那些剛被選入宮的小宦官,無依無靠,常受欺辱,他們最渴望的是什麽?”
“就是抓住一切機會往上爬,擺脫任人魚肉的命運!”
“你若暗中給予他們一絲希望,一個能出人頭地的機會,他們會不會拚命抓住?”
“會不會對你死心塌地?”
“屆時,皇宮各處,妃嬪寢宮,各部衙門,甚至…陛下身邊,何處不能布下你的耳目?”
“這偌大的紫禁城,對你而言,豈非透明一般?”
朱標聽得心神搖曳,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但旋即,強烈的道德感和對父皇的敬畏讓他猛地搖頭,臉上露出抗拒之色。
“不可!老師,此事萬萬不可!”
“皇宮乃父皇、母後居停之所,莊嚴之地,豈能…豈能行此鬼蜮伎倆,布滿眼線?”
“這與學生所學聖人之道相悖,更非人子所為!”
葉凡見他反應激烈,知道直接讓他監控皇宮觸碰了他的底線,心中早有預案。
他臉上那蠱惑的笑容瞬間收起,換上一副極其嚴肅,甚至帶著憂國憂民之色的表情。
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仿佛在陳述一件極其嚴重的事情。
“殿下!誰讓你真的去監視陛下了?!”
朱標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弄得一愣。
“啊?老師方才不是說……”
“我是說,要布下耳目!”
葉凡打斷他,語氣沉重。
“但目的,絕非為了窺探陛下隱私,而是為了——護駕!”
“護駕?”朱標更加迷惑。
“對!護駕!”
葉凡眼神灼灼,語氣變得急切而充滿憂慮。
“殿下試想,倘若!我是說萬一!”
“皇宮之中,某個不起眼的小太監,早已被宮外有心之人,比如那些對陛下新政不滿的勳貴,比如那些結黨營私的貪官,重金收買,暗中潛伏,意圖對陛下,對皇後娘娘行不軌之事!”
“你該怎麽辦?!”
他死死盯著朱標瞬間變得蒼白的臉,聲音如同重錘,一下下敲擊在他的心上。
“陛下和娘娘的安危,係於天下!”
“而你,身為儲君,又不能時時刻刻守護在二聖身邊!”
“屆時,你該怎麽辦?!”
“你又能怎麽辦?!”
朱標被這可怕的假設驚得渾身發冷,嘴唇都有些顫抖。
“我……我……”
“所以,你必須在陛下和娘娘身邊,布下最可靠的眼睛!”
“不是為了監視,而是為了守護!”
“是為了將一切潛在的危險,扼殺在萌芽之中!”
“是為了確保沒有任何宵小,能夠傷害到陛下和娘娘分毫!”
“這,難道是鬼蜮伎倆嗎?”
“這難道不是為人子者,最大的孝道和責任嗎?!”
這一頂“孝道”和“護駕”的大帽子扣下來!
瞬間擊潰了朱標心中的猶豫和抵觸!
是啊!
他不是要監視父皇,他是要保護父皇!保護母後!
這怎麽能算是不忠不孝呢?
這分明是至忠至孝!
他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可能存在的種種陰謀和危險。
一股巨大的責任感和緊迫感湧上心頭。
他猛地站起身,臉上再無半分猶豫,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決絕和堅定。
“老師所言極是!”
“學生愚鈍,險些誤了大事!”
“父皇和母後的安危重於泰山!”
“這耳目,必須布!而且要盡快布好!絕不能讓任何奸人有機可乘!”
葉凡點點頭,目光微沉,緩緩道:“還有,殿下須知,若要他們真心賣命,光靠口頭恩惠是不夠的。”
“必須給他們一個看得見的階梯,讓他們知道,隻要忠心盡力,就能往上爬,地位不再卑賤。”
“所以,東西二廠必須各自分級!”
“自下而上,設番子、百戶、千戶、檔頭,再至副督主、督主。”
“職位分明,權責各有高下!”
“能者上,庸者下。”
“如此,他們才有了攀升之望,才會拚命效力。”
“更要讓他們知道,一旦立功,便能一躍而上!”
“隻要敢爭,便可出頭!”
“這,才是驅使他們為殿下鞠躬盡瘁的根本。”
朱標聞言,神色一震,眼中閃過恍然。
“原來如此!有了階梯,就有了動力!”
他鄭重躬身,神情間多了幾分堅定與感佩:“老師良謀,學生謹記在心。”
“這便回去安排,不敢有誤!”
說罷,他起身告辭,神情已無先前的困惑。
步伐沉穩,帶著一絲儲君初嚐權謀的篤定與銳意!
片刻後,院落靜謐。
隻餘葉凡獨坐,目光深邃,唇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
片刻後。
東宮。
一處僻靜的偏殿內,門窗緊閉,燭火將三百名新調入的宦官的身影拉長,投在冰冷的牆壁上,顯得肅穆而壓抑。
空氣仿佛凝固了,隻有燭芯偶爾爆開的細微劈啪聲。
朱標站在他們麵前,不再是平日裏那個溫和甚至略顯文弱的儲君。
他背脊挺得筆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目光掃過底下那一張張或惶恐、或茫然、或帶著一絲隱秘期待的臉。
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威壓,在這寂靜的殿宇中清晰地回蕩。
“今日召爾等前來,是有一項重任,要交予你們。”
他頓了頓,目光如寒星般掃視全場。
“孤,欲設二衙!”
“一為‘東緝事廠’,簡稱東廠。”
“一為‘西緝事廠’,簡稱西廠。”
底下起了一陣極其輕微的騷動。
宦官們麵麵相覷,顯然從未聽過這等古怪的衙門名稱。
朱標不理會他們的疑惑,繼續道:“東廠之責,在於監察民間輿情,探聽市井消息,搜尋各類有用之才,無論三教九流。”
“西廠之責,在於監察宮內宮外百官言行,於宮內遴選可用之人,擴大規模。”
他詳細說明了設想的官職分級。
從底層的番子,到高層的理刑百戶、掌刑千戶、檔頭,直至最高的副督主、督主!
“有了階梯,爾等方有向上攀爬之動力!”
朱標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種蠱惑。
“隻要你們忠心辦事,能力出眾,將來未必不能身居高位,手握權柄,不再是人盡可欺的奴婢!”
這番話。
如同在死水中投下巨石。
瞬間在許多宦官眼中點燃了渴望的火焰!
他們大多出身卑微,在宮中受盡白眼。
如今竟有一條看似能直達天聽,掌握權力的捷徑擺在眼前。
怎能不心動?
然而,朱標接下來的話,卻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讓他們瞬間從狂熱中清醒,感到刺骨的寒意!
“同時!”
朱標語氣驟變,森冷如鐵。
“兩廠之間,亦可相互糾察!”
“若發現對方有徇私舞弊,欺上瞞下,或行事不端者,查證屬實——”
他目光如刀,一字一句,吐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四個字。
“剝皮!填草!”
殿內瞬間死寂!
落針可聞!
所有宦官,無論剛才多麽興奮,此刻都嚇得臉色慘白,渾身僵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他們驚恐地看著台上那位年輕的太子,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一般!
誰能想到。
一向以仁厚著稱的太子殿下,竟能說出如此酷烈恐怖的刑罰!
這簡直比錦衣衛的詔獄還要駭人!
震懾的效果達到了。
朱標很滿意地看著底下噤若寒蟬的人群,繼續部署:“即刻起,東廠負責民間,西廠負責宮禁與百官。”
“至於如何招攬人手,如何擴大規模,如何搜集情報,這些細務,孤不會過問。”
他的目光變得極其銳利,緩緩掃過眾人。
“孤,隻要結果!”
“孤要的,是一把最快、最準、最聽話的刀!”
“是一批最凶猛、最忠誠的鷹犬!”
“若是做不到……”
“……那你們現在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或者,若你們身份暴露,被人察覺……”
“飲毒自盡,是你們唯一的出路。”
“不得透露關於東西二廠的半個字!”
“至於該如何讓失手的人永遠閉嘴的手段……”
朱標的目光,最終落在了他方才指定的東廠督主和西廠督主身上。
那兩人隻覺得一股巨大的壓力襲來,連忙躬身,聲音帶著顫音卻異常堅定。
“奴婢明白!定不負殿下重托!”
“嗯。”
朱標淡淡應了一聲,轉身似乎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
那位剛被任命為西廠督主的宦官,似乎想起了什麽,壯著膽子,極其謹慎地低聲問道:“殿下……”
“那…陛下那邊…也要……?”
他問得含糊,但意思很明顯——
皇帝的身邊,要不要也納入監視範圍?
朱標腳步一頓,沒有回頭,隻是沉默了片刻,仿佛經過了極其短暫的掙紮。
隨即,用一種不容置疑,甚至帶著幾分“理所當然”的語氣冷聲道。
“當然要!”
“父皇乃萬金之軀,身係天下!”
“萬一有宵小之徒潛伏禦前,意圖對父皇不利,怎麽辦?!”
“西廠必須給孤盯緊了!”
“一絲一毫的異常,都不能放過!”
“一切,都是為了父皇的安危著想!明白嗎?”
西廠督主渾身一凜,瞬間“明白”了太子的孝心和深意,連忙躬身應道:“是!奴婢明白!”
“定當竭盡全力,護衛陛下周全!”
朱標不再多言,大步離開了偏殿。
殿門,在他身後緩緩合上。
將那三百名心思各異,既興奮又恐懼的宦官,以及那兩個驟然手握生殺大權,感到無比壓力又無比刺激的新任督主,留在了那片被燭光和陰謀籠罩的寂靜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