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陛下身後的高人難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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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史台值房內。
檀香清冷。
劉伯溫正埋首於一堆案卷之中,眉宇間帶著慣有的凝思與疲憊。
聽聞太子殿下親至,他連忙起身相迎,心中卻有些詫異,不知這位儲君為何突然駕臨這冷清衙門。
“臣劉伯溫,參見太子殿下。”
朱標虛扶一下,語氣看似平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劉大人不必多禮。”
“本宮今日前來,是想詢問一樁小事。”
“前些時日,禦史台查抄罪官葉凡之物時,其中應有幾本書冊。”
“本宮聽聞,後來似是有人持令將其調走?”
“父皇說,可能是劉大人查案所需調走了,不知劉大人可知其下落?”
“那書中有一本乃是孤舊時讀物,雖不緊要,但也想尋回。”
劉伯溫聞言,心中猛地一咯噔!
葉凡的書?
被調走了?
而且,還是被自己調走的?!
電光火石間,劉伯溫那顆七竅玲瓏心已轉過了無數念頭!
陛下否認,太子追問…
這分明是陛下不願讓太子知曉書在他手中!
自己若如實說陛下拿走了,豈不是違逆聖意,拆穿了陛下的謊言?
他額角微微見汗,麵上卻強作鎮定。
甚至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恍然和歉意,順著朱標的話說道:“哦!”
“殿下所言…可是那些從葉凡處查抄的書冊?”
“對,對!是臣…是臣當時覺得那些皆是罪證,留之無用,又恐流散出去滋生事端,便…便派人處理了。”
朱標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急切地追問道:“處理了?”
“如何處理的?丟至何處了?可能尋回?”
劉伯溫看著太子那急切的模樣,心中更是篤定此事絕不簡單。
他硬著頭皮,臉上擠出惋惜和無奈的神色,搖了搖頭。
“殿下恕罪…臣當時想著徹底一些,便命人將其…焚毀了。”
“如今,怕是早已化為灰燼,無處尋覓了。”
“焚毀了?!”
朱標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愕!!
他目光如電,上下打量著劉伯溫,那眼神銳利得仿佛要穿透他的內心。
劉伯溫被這目光看得心頭狂跳,卻隻能強撐著,重重頷首,語氣萬分肯定:“是,殿下,確是焚毀了!”
“臣親自下的令,絕不會錯。”
他甚至微微躬身,做出請罪的樣子。
“臣當時未察其中有殿下舊物,擅自處置,還請殿下責罰。”
朱標沉默了,隻是死死盯著劉伯溫。
焚毀了?
怎麽可能焚毀了!
若是焚毀了,那國債、遷都之策從何而來?
難道是父皇自己憑空想出來的?
絕無可能!
那等精妙絕倫,遠超時代的方略,分明是源自老師那些奇書!
父皇說沒拿,劉伯溫卻說燒了……
唯一的解釋就是,劉伯溫在撒謊!
他定然是看到了書中那些經天緯地的妙策,心生貪念,據為己有。
然後獻給了父皇,卻謊稱是自己的謀劃,或是假托什麽“不願透露姓名的高人”!
如今為了掩蓋真相,更是謊稱書已焚毀!
好一個劉伯溫!
好一個神機妙算劉青天!
原來也是個欺世盜名,貪天之功的偽君子!
朱標心中瞬間湧起極大的鄙棄!
但他終究已非昔日吳下阿蒙,深知此刻絕不能撕破臉。
他強行壓下翻湧的情緒,臉上擠出一個極其勉強甚至有些僵硬的笑容,語氣淡得聽不出喜怒:
“原來…是燒了。”
“無妨,不過是一本閑書罷了,燒了便燒了吧。”
“既然無處尋覓,那便算了。”
“本宮還有事,先告辭了。”
說罷,他不再多看劉伯溫一眼,轉身便走。
那轉身離去的背影,帶著一種冰冷的疏離和毫不掩飾的失望!
劉伯溫僵在原地,保持著躬身的姿勢。
直到太子腳步聲遠去,才緩緩直起身,隻覺得後背一片冰涼,竟已被冷汗浸透。
太子最後看他的那個眼神……充滿了懷疑、鄙夷,甚至是一絲不屑!
那分明是認定了自己私吞了什麽寶貝,還在此地無銀三百兩!
“這…這真是……”
劉伯溫苦笑著搖頭,心中滿是無奈和冤屈,“這無妄之災,這黑鍋背得……”
然而。
就在這懊惱之中。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太子為何如此在意那些書?
陛下為何要否認取書?
甚至不惜讓自己來背這個黑鍋?
除非…除非那些書裏真有什麽驚天動地的寶貝!
藏著足以讓陛下和太子都極為重視,甚至爭奪的東西!
再聯想到陛下近來推出的國債、遷都等前所未有,卻又精妙無比的大政方略……
劉伯溫的瞳孔驟然收縮!
一個極其大膽,卻又無比契合的猜想浮現出來!
難道說…那個獻上這些奇策的,根本不是什麽隱世高人,就是那個被關在詔獄裏的——
葉凡?!
是了!
隻有這個解釋!
陛下秘密取走他的書,聽取他的策論。
卻嚴密封鎖消息。
甚至不惜讓自己來背鍋遮掩!
一想到葉凡當初在禦史台,偶爾或不經意間展現出的那些才能和機敏……
劉伯溫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若真是如此…那這位看似落魄的禦史,其才學見識,恐怕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可怕!
而陛下對其的重視和掌控,也到了一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值房內,香爐青煙嫋嫋。
劉伯溫獨自站在原地,臉上陰晴不定。
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
是時!
葉凡踏入朱標為他安排的宅邸。
院落不大,陳設也算不上奢華,但勝在清靜雅致,粉牆黛瓦,草木扶疏。
比起之前那逼仄的居所和陰冷的詔獄,已是天壤之別。
他滿意地點點頭,正欲四處看看,卻聽得門外傳來一陣略顯鬼祟的敲門聲。
開門一看,隻見一人頭戴寬簷鬥笠,身著一件半舊不新的靛藍棉袍,打扮得像個尋常富家書生,正探頭探腦地張望。
待那人抬起頭,摘下鬥笠,露出麵容。
葉凡先是一愣,隨即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殿下?”
葉凡上下打量著朱標這身過於用力的“喬裝”,嘴角噙著揶揄的笑意。
“您這是…唱的哪一出?”
“微服私訪也不是這麽個訪法吧?”
朱標卻是一臉認真,甚至帶著幾分做了正確事等待誇獎的鄭重,壓低聲音道:“老師前日不是教誨學生,明麵上要盡量減少往來,避免引人注目,以免給老師招來禍患麽?”
“學生思來想去,覺得此舉最為穩妥。”
葉凡看著他那一本正經的模樣,真是哭笑不得。
心裏暗道:你這副打扮,走在街上恐怕更引人注目。
但見他如此將自己那日的話放在心上,甚至有些矯枉過正,也不好打擊他。
隻得連連點頭,憋著笑道:“是極是極!”
“殿下思慮周全,做得…甚好!甚好!”
得到老師的肯定,朱標臉上頓時露出欣喜的笑容,這才邁步進門,關切地問道:“老師看這住處可還滿意?”
“若缺什麽,盡管吩咐,學生即刻讓人去辦。”
“滿意,很是滿意。”葉凡由衷道。
“有勞殿下費心了。”
兩人步入簡陋的書房坐下。
朱標的笑容漸漸收斂,眉宇間染上一絲愁緒和困惑。
他歎了口氣道:“老師,學生已依言從宮內調了三百宦官入東宮。”
“隻是…這人雖有了,該如何用,從何處著手,學生卻毫無頭緒,猶如老虎吃天,無處下口。”
“還望老師指點。”
葉凡並不直接回答,而是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杯水,反問道:“殿下覺得,這普天之下,何處消息最為靈通?”
“三教九流,無所不包?”
朱標蹙眉思索片刻,遲疑道:“是…市井之間?茶樓酒肆?”
“沾點邊,但未及根本。”
葉凡搖搖頭,伸出兩根手指。
“其一,乃是烏煙瘴氣,魚龍混雜之地,譬如賭坊、藝館、碼頭幫會。”
“那裏雖有無數虛言妄語,小道消息,但往往無風不起浪,許多見不得光的勾當,最先都是從這些地方的縫隙裏漏出來的。”
朱標眼中閃過一絲明悟,緩緩點頭。
葉凡繼續問道:“那殿下再想,若要讓你這三百人暗中行事,打探消息,擴充規模,何處最能隱藏他們的身份,又能接觸到最多的隱秘?”
朱標順著這個思路,試探著回答:“老師方才所說…煙花柳巷之地?”
“畢竟那裏各色人等混雜,不易暴露?”
“笨!”
葉凡笑罵了一句,隨即又正色道。
“雖不算錯,但絕非上佳之選。”
“最好的地方,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正是皇宮大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