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奴婢前來告發太子謀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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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死?”
    劉伯溫臉色驟然一變!
    他愕然看向葉凡,眉頭緊鎖。
    “先生此言…是何解?”
    “老夫一心求退,如何就成了作死?”
    葉凡不答反問,目光銳利地看向他。
    “我且先問你,咱們這位陛下,在你眼中,究竟是何等樣人?”
    劉伯溫聞言,麵色一僵,嘴唇囁嚅了幾下,卻是遲疑不語。
    陛下的性情,他豈會不知?
    隻是這話如何能宣之於口?
    那是懸在頭頂的利劍,是深不見底的寒潭。
    葉凡也不催促,隻是平靜地看著他。
    沉默良久。
    劉伯溫終究是抵不過那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壓得極低。
    幾乎如同耳語,帶著無盡的謹慎和一絲難以掩飾的畏懼。
    “陛下…天縱英明,然…性情剛毅,果於誅殺,且心思深沉,尤好多疑……”
    他說得極其含蓄,但該點的都點到了。
    “那就是了。”
    葉凡一拍大腿,身體微微前傾,聲音也壓低下來,卻帶著更強的衝擊力。
    “像劉大人你這般,智謀深遠,名滿天下,在朝中又自成一體,門生故舊雖不顯山露水,卻亦是一股力量。”
    “你說,陛下這般多疑的性子,豈能真正安心放你離去,歸隱山林,逍遙自在?”
    “你越是表現得不戀權位,一心求退,陛下心裏就越是嘀咕——”
    “你這老狐狸是不是以退為進?”
    “是不是在外麵埋了什麽後手?”
    “是不是對咱有什麽不滿?”
    “你這不是求退,你這是在不斷地提醒陛下你的存在,你的威脅!”
    “你說,你是不是在找死?”
    劉伯溫聽得臉色發白,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
    他隻想著急流勇退,避開朝堂紛爭,卻從未從這個角度深思過!
    經葉凡這一點撥,他隻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而葉凡的聲音,卻繼續如同冰錐般刺入他的心髒。
    “若真有那麽一天,陛下‘順應’你的心意,恩準你告老還鄉了。”
    “劉大人,你以為你就能回青田安享晚年了?”
    “嗬,隻怕你選好的歸養之地,便是你自掘的墳塚!”
    “為何?因為隻要你活著,陛下就會覺得不踏實,睡不安穩!”
    “隻有你死了,徹底閉嘴了,陛下才能真正放心!”
    “你這求退之路,根本就是一條通往死路的捷徑!!!”
    劉伯溫一個嚅囁,差點跌倒。
    他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微微顫抖,額頭上滿是細密的冷汗。
    自己一生智計百出,算無遺策,卻唯獨在“聖意”和“自保”這道題上,險些走入了萬劫不複的死胡同!
    此刻,被葉凡一語道破天機。
    他隻覺得後怕不已,陣陣心悸!
    看著劉伯溫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葉凡語氣稍緩,又道:“至於第二件,劉大人說未曾出手相救,在下反而覺得,是好事。”
    劉伯溫此刻心神激蕩,聞言茫然抬頭。
    “好…好事?”
    “大人難道真以為,我入詔獄,僅僅是因為被那陳懷義牽累?”
    葉凡嘴角勾起一抹譏諷。
    劉伯溫下意識道:“難道…不是麽?”
    “當然不是!”
    葉凡冷笑一聲。
    “陳懷義彈劾李善長,本就是一場豪賭。”
    “他不但直指李相國,還當眾反駁陛下的封王之議,這豈止是冒犯?簡直是拿雞蛋往石頭上碰!”
    “陛下震怒已是必然!”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胡惟庸卻站了出來,陰陽怪氣地添了一把火,說此事背後,恐怕是您劉大人暗中攛掇,挑唆陳懷義出頭!”
    “陛下一聽,更是怒火攻心,頓時覺得這小小禦史不僅是冒犯聖威,簡直是狼子野心,背後還牽扯朝中隱患!”
    “於是,火氣上湧,當場下令,將陳懷義摔死於都察院!”
    “劉大人,您想想,這哪裏是單純的治罪?”
    “分明是借機殺人滅口,順勢敲打你們浙東一派!”
    “胡惟庸?!”
    劉伯溫失聲驚呼,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怎會是他?他平日……”
    “平日勤勉低調,對您恭敬有加?”
    葉凡打斷他,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
    “大人啊大人,您確乃智謀無雙,國士之才。”
    “可這看人的眼光…嘖嘖,實在令人不敢恭維。”
    他拿起酒壺,慢悠悠地為劉伯溫斟滿一杯酒。
    “您想想那楊憲,當初您又何嚐不是對他寄予厚望?”
    “結果呢?”
    “其行事酷烈,急功近利,如今更是與您漸行漸遠了吧?”
    “這胡惟庸,比起楊憲,隻怕隱藏得更深,手段更辣!”
    “若當時您真為我這無名小卒求情,豈不是正撞在胡惟庸的刀口上?”
    “他勢必會趁機將您也拖下水,到時,恐怕就不止是我被關進去那麽簡單了。”
    “您說,您未曾救我,是不是反而陰差陽錯,保全了您自己,也免得我死得更快?”
    劉伯溫呆呆地聽著,臉色變幻不定,從震驚到恍然,再到深深的苦澀和頹然!
    他回想起胡惟庸平日裏的種種,那些看似恭敬背後的細微之處,此刻想來,竟處處透著虛偽和算計!
    而楊憲的背離,更是如同針一般紮在他的心上。
    他無力地垂下頭,癱坐在了小凳上,端起葉凡為他斟滿的那杯酒,一飲而盡!
    酒液入喉,盡是難以言喻的苦澀。
    再次抬起頭時,劉伯溫看向葉凡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
    之前的探究、好奇,盡數化為了深深的敬畏和一絲難以言喻的駭然!
    此人不僅才學驚人。
    對帝王心術、朝堂鬥爭的洞察,更是到了鬼神莫測的地步!
    他甚至愈發肯定。
    陛下那國債、遷都之策,必是源於此人之書!
    一股強烈到極致的渴望湧上劉伯溫的心頭——
    他真想看看,那本被陛下秘藏,被太子尋覓的書裏,究竟還寫著怎樣石破天驚,足以改變天下的奇思妙想!
    小院內。
    柳葉沙沙。
    兩個當世頂尖的智者對坐無言。
    唯有酒香與無聲的驚濤,在空氣中緩緩流淌……
    ……
    武英殿內。
    燈火通明。
    朱元璋剛聽完屏風後那名西廠小太監的密報。
    對太子朱標整頓東宮,設立兩廠的進度頗為滿意。
    嘴角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恰在此時。
    毛驤悄步而入,躬身低語。
    “陛下,殿外有一東宮內侍,稱有萬分緊急之事,必須麵見陛下親稟。”
    朱元璋眉頭微挑,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東宮的人?
    這麽晚了……
    他不動聲色地對著屏風後揮了揮手,那名西廠太監立刻如同狸貓般縮回陰影深處,屏息凝神。
    “讓他進來。”朱元璋的聲音平淡無波。
    很快。
    一名年紀不大,麵色因緊張而有些發白的小太監,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進了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因激動和恐懼而微微發顫。
    “奴婢…奴婢叩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元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手指輕輕敲著禦案。
    “深更半夜,闖宮見駕,你有何要事啊?”
    “若是虛言誑騙,你知道後果。”
    那小太監猛地磕了個頭,抬起臉時,竟是一副“忠肝義膽”,豁出去了的表情,聲音也拔高了幾分。
    “陛下!奴婢…奴婢要告發!告發太子殿下!”
    “哦?”
    朱元璋身體微微前傾,臉上看不出喜怒,“告發太子?你要告發他什麽?”
    小太監仿佛受到了鼓勵,竹筒倒豆子般急切地說道。
    “陛下!太子殿下…殿下他竟在東宮私設名為‘西廠’的秘衙,暗中遴選宦官,更…更欲將耳目安插至陛下身邊!”
    “名義上說是為了護衛陛下聖駕,防宵小之徒,可奴婢看來,其心叵測!”
    “分明是別有用心!”
    “奴婢擔心殿下年少,受了奸人蠱惑,行差踏錯,有…有忤逆之舉啊陛下!”
    “奴婢一片忠心,日月可鑒,特冒死前來稟報,請陛下明察!”
    他說得聲情並茂,甚至擠出了幾滴眼淚,自以為這番“忠言”必能打動聖心,換來重用和嘉獎。
    然而。
    他預想中的陛下震怒或是凝重詢問並沒有發生。
    禦座之上。
    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那沉默壓得小太監心頭莫名發慌。
    他忍不住偷偷抬眼覷去。
    隻見朱元璋臉上的那點玩味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風暴來臨前的平靜。
    但他的眼神,卻如同萬年寒冰,冰冷刺骨。
    又仿佛有岩漿在其中湧動!!
    突然!
    朱元璋猛地一拍禦案,巨大的聲響震得整個大殿仿佛都顫了一下!
    他霍然起身,胸膛因暴怒而劇烈起伏,指著那小太監,怒聲如同炸雷般轟響。
    “狗奴才!你好大的狗膽!!”
    這一聲怒吼,如同晴天霹靂!
    直接將那小太監嚇癱在地,魂飛魄散!
    “二虎!”
    朱元璋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機會,厲聲喝道,“給咱把這個背主求榮的混賬東西拖下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