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任何人,都不能威脅到太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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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隻覺得一股冷氣從腳底直衝頭頂。
父皇果然起疑了!!
而且這疑心極重!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腦袋埋得更低,用早已準備好的說辭,語氣帶著惶恐和急切解釋道:“父皇明鑒!”
“兒臣豈敢妄稱神仙!”
“實在是…實在是近些時日,不知為何,總是心緒不寧,夜不能寐,總覺得有什麽大事要發生。”
“心中不安,便請了府中那位頗通佛理的姚廣孝聖僧代為卜問……”
他頓了頓,偷眼覷了一下朱元璋的臉色,繼續道:“聖僧言道,觀天象氣運,似是…似是紫微星暗,主東宮有劫難臨頭!”
“兒臣聞此,更是憂心如焚!”
“恰巧這幾日,封地中有行商自京城返回,言及…言及京城似有變故!”
“太子大哥…病重!兒臣聽聞此訊,猶如五雷轟頂!”
“也顧不得核實真假,更顧不得什麽旨意不旨意了,隻想著盡快趕回京城,探望大哥!”
“這才……這才馬不停蹄,日夜兼程趕來!”
“若有違製之處,請父皇重罰!”
他說得情真意切,甚至帶著幾分哽咽。
將提前得知消息的原因,推給了玄乎的“心緒不寧”、“僧人卜卦”和“商人傳言”。
既解釋了速度,又凸顯了對兄長的關切。
朱元璋聽完,沒有說話。
隻是那雙銳利的眼睛,依舊死死地盯著朱棣,仿佛要透過他的皮肉,看清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禦書房內的空氣再次凝固,壓力大得讓朱棣幾乎喘不過氣。
許久,許久。
就在朱棣感覺自己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朱元璋那淩厲的目光才緩緩收了回去,身上的那股冰冷殺氣也似乎消散了些。
他直起身,語氣恢複了平常的沉穩,卻依舊聽不出什麽溫度:“起來吧。”
朱棣如蒙大赦,連忙叩頭:“謝父皇!”
這才感覺雙腿有些發軟地站了起來,依舊不敢完全抬頭。
朱元璋走到禦案後坐下,目光平靜地看著他,吩咐道:“一路辛苦,今夜你先回府好好歇息。”
“明日……再去東宮探望你大哥吧。”
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等你其他兄弟們…都到了,咱有要事,跟你們兄弟幾個,好好商量商量!”
“是!兒臣遵旨!兒臣告退!”
朱棣不敢多言,連忙躬身行禮,一步步倒退著出了禦書房。
直到退出殿外,被夜的冷風一吹,朱棣才感覺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回頭望了一眼那燈火通明的禦書房,心中餘悸未消。
父皇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和那柄擦拭得雪亮的寶劍,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的腦海裏。
……
朱棣的身影消失在禦書房門外。
那沉穩卻略顯倉促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殿內重新恢複了死寂,隻有燭火不安地跳動著,將朱元璋臉上明暗不定的陰影拉長扭曲。
他並未立刻坐下,而是依舊站在原地。
目光幽深地望著那扇已經合攏的殿門。
仿佛能穿透厚重的木料,看到那個兒子離去時強作鎮定的背影。
方才那番父子間的機鋒較量,看似平靜收場,實則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老四的解釋,聽起來合情合理,充滿了對兄長的關切,甚至帶著點玄乎其玄的天意色彩。
若換做尋常人家,足以令人動容。
但他是朱元璋!
是大明的皇帝!!!
他從不信什麽巧合,更不信什麽心緒不寧,僧人卜卦就能讓人未卜先知!
尤其是在這敏感的時刻!
恰逢此時,毛驤如同無聲的流水般,再次悄步進入殿內,垂手侍立。
朱元璋沒有回頭,聲音低沉而冰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二虎。”
“臣在。”
毛驤心中一凜,知道真正的風暴現在才開始。
“去查。”
朱元璋的命令簡潔而殘酷,“給咱仔細地查!”
“查清楚燕王這一路從北平到應天,途徑每一個驛站,每一次換乘馬匹的記錄!”
“咱要確切的時辰,要知道他是不是真如他所言,‘馬不停蹄,日夜兼程’!”
“一刻,都不許漏掉!”
“是!”
毛驤毫不猶豫地應下。
朱元璋緩緩轉過身,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此刻銳利得如同剛剛擦拭過的劍鋒,直直地刺向毛驤。
“還有,咱安排在燕王府裏的那雙‘眼睛’……”
“為何此次燕王提前動身如此重大的消息,他的密報,卻比燕王的人到得還晚?”
“是他懈怠失職,辦事不利?”
“還是……”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裏撈出來的!
“他的心思,早已經不在咱這兒,跟他的燕王殿下,成了一條心了?!”
這話語中的猜忌和殺意,讓毛驤瞬間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後背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來!
他太了解這位陛下了!
對於失控的棋子,對於潛在的背叛,他的手段從來隻有一種!
殺!!!
毛驤立刻躬身,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忠誠:“陛下放心!”
“臣立刻親自去查!”
“若真有這等背主忘恩之徒,臣定叫他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此事,臣保證,絕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他這話,既是表態,也是立下軍令狀。
朱元璋盯著他,看了足足有幾息的時間,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血肉,直視他的靈魂。
直到毛驤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時,朱元璋才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毛驤如蒙大赦,正要躬身退下,去執行任務。
就在他轉身的刹那,朱元璋的聲音再次響起,語氣聽起來異常平靜,甚至有些淡漠。
但其中蘊含的威壓,卻比之前的厲聲質問更加令人膽寒!
“二虎,記住咱的話。”
毛驤的腳步猛地頓住,僵硬地轉回身。
朱元璋的目光已經重新投向了禦案上那柄剛剛歸鞘的寶劍。
手指輕輕拂過冰冷的劍鞘,像是在撫摸情人的肌膚。
說出的,卻是最無情的話語:
“一把劍,若是不鋒利了,砍不動骨頭了,甚至…連刃口朝向哪裏都搞不清楚了……”
他抬起眼,最後一次看向毛驤,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毛驤如同墜入冰窟。
“那它,也就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了。”
毛驤渾身劇顫,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以頭觸地!
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恐懼和堅決!!
“臣……謹記陛下教誨!絕不敢忘!”
他深深一拜,這才起身,幾乎是逃離般地退出了禦書房。
陛下的話再明白不過。
錦衣衛就是他手中的劍。
若這劍鈍了,鏽了,甚至有了自己的想法,那結果就是被徹底熔毀、重鑄!
而他毛驤,就是執掌這把劍的人。
若是劍出了問題,第一個被問罪的,就是他!
而朱元璋,依舊獨自留在殿內,燭光將他的身影投射在牆壁上,巨大而孤獨。
他看著那柄寶劍,眼中閃過一絲冷酷的決絕。
任何可能威脅到皇權,威脅到太子地位的因素,都必須被扼殺在萌芽狀態!
哪怕……是他的親生兒子,和他曾經最信任的鷹犬!
這大明江山,容不得半點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