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謀反什麽的,最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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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上三竿。
    刺目的陽光透過窗欞將葉凡喚醒。
    他揉著如同被重錘敲擊過的太陽穴,掙紮著從床榻上坐起,隻覺得口幹舌燥,腦袋裏像是塞了一團亂麻。
    環顧四周,書房內一片狼藉。
    空酒壇東倒西歪,吃剩的菜肴早已冰涼,凝固的油花在盤子裏結成了塊。
    空氣中彌漫著隔夜酒菜混合的酸餿氣味,令人作嘔。
    “嘶……昨晚這是喝了多少……”
    葉凡倒吸一口涼氣,感覺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他用力晃了晃沉重的腦袋,試圖回憶起昨夜的情形。
    零碎的畫麵和話語片段在腦海中閃現——
    和李進對坐飲酒,談論海外、殖民……
    好像……
    好像還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
    關於廢除中書省?
    宰相?三司?內閣?
    他隱約記得自己似乎趁著酒勁,把一些原本打算等朱標登基後再慢慢拋出的“重磅炸彈”給提前引爆了。
    至於李進是什麽時候走的,他完全沒有印象。
    “唉!”
    葉凡懊惱地一拍額頭。
    “酒這玩意兒,真他娘的是個誤事的東西!嘴上沒個把門的!”
    他原本的計劃是等朱標地位穩固,自己也能更深入地了解這個時代的實際情況後,再循序漸進地提出這些可能引發朝堂地震的改革建議。
    現在倒好,一頓大酒,全抖摟出去了。
    不過,懊惱也隻是一瞬間。
    他向來不是糾結過去的人。
    既然說了,那便說了。
    反正李進那小子看起來也是個聰明人,知道輕重,應該不至於到處亂傳。
    而且,提前給朱標未來的班底透透風,或許也不是壞事?
    “算了,說了就說了吧。”
    葉凡甩了甩頭,試圖將殘存的醉意和那點不安甩出去。
    他現在有更不爽的事情——
    看著滿屋的狼藉,他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李進這小子,忒不仗義了!”
    “白請他喝酒吃肉,走的時候也不知道順手把這兒收拾一下?”
    “還得老子自己來!過分!”
    他認命地起身,忍著頭痛和惡心,開始動手收拾這一片杯盤狼藉。
    將空酒壇歸攏到牆角,把剩菜殘羹倒掉,擦拭滿是油漬的桌麵……
    忙活了好一陣,才讓書房恢複了基本的整潔。
    簡單洗漱,換上一身幹淨的常服,葉凡感覺精神稍好了些,便決定出門走走,透透氣,順便去衙門點個卯。
    走在金陵街道上,陽光已經有了些許熱度。
    與往日不同的是,他敏銳地察覺到街談巷議中,多了一個新鮮的話題。
    幾個穿著短打的漢子蹲在街角,一邊啃著胡餅一邊閑聊:
    “聽說了嗎?那個什麽……國債!又漲價了!”
    “可不是嘛!昨天好像還不是這個價呢!這才一天工夫!”
    “乖乖,這要是早點買到,現在不就發財了?”
    “嘿,你想得美!這等好事,能輪到咱們平頭百姓?”
    “我聽說啊,早就被那些有權有勢的勳貴老爺們包圓嘍!”
    “咱們啊,也就聽聽,跟著喝個彩罷了!”
    旁邊一個擺攤賣菜的老農也插嘴道:“就是就是!那玩意兒,聽說黑市上都炒到天價了!”
    “咱們攢那點銅板,連個邊角料都摸不著哦!”
    聽著這些議論,葉凡原本因宿醉而有些萎靡的精神不由得一振,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效率挺高啊朱標同學。”
    他在心中暗讚。
    “這麽快就把風聲放出來了,價格也開始推了。”
    “不錯,孺子可教也!”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那些淮西勳貴們,在“穩賺不賠”的誘惑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瘋狂地將家財投入這個不斷膨脹的泡沫之中。
    而朱標,則按照他的計劃,隱藏在幕後,悄悄地吸納,等待著最終收割的時刻。
    “等這波國債操作結束,狠狠割了淮西那幫蛀蟲的肉……”
    “到時候,咱們的太子殿下,恐怕就是這大明朝私下裏最有錢的主兒了!”
    葉凡仿佛已經看到了朱標那鼓鼓囊囊的私庫,心情愈發愉悅。
    錢有了,下一步就是兵權!
    遷都新軍之事若能順利推進,建立起那支完全聽命於東宮的神樞、神機、五軍營……
    葉凡的腳步不由得輕快起來!
    眼中閃爍著一種名為“搞事情”的精芒。
    “有錢,有人,有槍……”
    他低聲自語,那宿醉帶來的不適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這造、反……啊呸!”
    “是輔佐明君開創盛世的大業,眼看著就根基紮實了啊!”
    他優哉遊哉地朝著戶部衙門的方向走去,感覺今天的陽光,格外的明媚。
    至於昨夜酒後失言可能帶來的那點潛在風險?
    早已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
    眼下,看著計劃一步步順利推進,才是最重要,最讓人開心的事情。
    ……
    禦書房內,檀香嫋嫋。
    卻驅不散那股無形的威壓。
    朱元璋端坐於禦案之後,麵色沉靜如水,目光深邃,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毛驤悄步而入,躬身低語:“陛下,秦王、晉王、周王等諸位殿下,已於宮外候旨。”
    朱元璋眼中精光一閃,臉上露出一抹難以捉摸,混合著審視與冷厲的正色。
    他微微頷首,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讓他們進來吧。”
    “宣——”
    “秦王、晉王、周王……覲見!”
    隨著司禮太監悠長的唱喏聲,以秦王朱樉為首,數位身著親王常服的皇子魚貫而入。
    他們臉上或多或少都帶著一路風塵和得知太子病重後的憂慮。
    進入這莊嚴肅穆的禦書房後,更是屏息凝神,不敢有絲毫怠慢。
    “兒臣等,叩見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齊刷刷地跪倒在地,行大禮參拜。
    禦案之後,一片沉默。
    朱元璋並未像往常那樣立刻讓他們起身。
    而是用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眸子,緩緩掃過底下每一個兒子的頭頂。
    仿佛要透過他們的脊背,看穿他們內心的真實想法。
    這異樣的沉默,讓跪在地上的諸位親王心中不由得打起了鼓。
    不知道父皇此舉是何用意。
    氣氛一時間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良久,朱元璋才緩緩起身,踱步到他們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群跪伏在地的兒子們。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沉重,仿佛蘊含著千鈞重量的意味:
    “看到你們在這個時候,能趕到京城,咱……心裏很欣慰。”
    他頓了頓,目光如同實質般壓在眾人身上。
    “這說明,咱平日裏對你們的教誨,你們還算記在了心裏。”
    “知道什麽是輕重緩急,什麽是……兄弟之情,君臣之分!”
    這番話,如同雲山霧罩!
    讓底下的秦王、晉王等人聽得一頭霧水,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錯愕與不解。
    他們匆忙趕來,主要是因為聽聞大哥朱標病重,心中擔憂。
    加之得知老四朱棣似乎早已抵京,生怕來得晚了顯得不夠關切,這才快馬加鞭。
    至於父皇這番話裏更深層的“欣慰”和“記在心裏”從何談起,他們完全摸不著頭腦。
    畢竟,雖然燕王提前抵達的消息他們有所耳聞。
    但具體細節和其中隱含的凶險,他們此刻還一無所知。
    朱元璋將他們臉上的困惑盡收眼底。
    心中冷笑,卻並不點破。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要讓這群兒子們自己去發現,去體會,去警醒!
    他沒有再繼續這令人費解的讚許,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都起來吧。”
    “謝父皇!”
    眾皇子這才如蒙大赦,暗暗鬆了口氣,紛紛站起身來,但心中的疑雲卻更濃了。
    然而,朱元璋接下來的吩咐,更是讓他們猝不及防,驚愕萬分。
    “你們一路辛苦,先去……看看燕王吧。”
    朱元璋的語氣平淡無波,仿佛隻是在安排一件尋常小事,說完便轉過了身,負手望向牆上的輿圖,不再看他們。
    “去看……四弟(四哥)?”
    秦王朱樉、晉王朱棡等人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們火急火燎地趕回京城,是因為聽說大哥病重,於情於理,覲見父皇之後,首要之事都應該是去東宮探視大哥才對!
    為何父皇卻讓他們先去看燕王?
    燕王怎麽了?
    難道他也病了?
    還是……
    種種猜測瞬間湧上心頭。
    結合剛才父皇那番意味深長卻不明所以的話,一股不安的預感悄然在所有皇子心中蔓延開來。
    他們隱約感覺到,金陵的氣氛,似乎比他們想象的還要複雜和微妙。
    但看著父皇那已然背過去,透著不容置疑意味的身影,沒有人敢出聲詢問。
    眾人隻得壓下滿腹的驚疑,再次躬身,齊聲道:“兒臣等……遵旨。”
    帶著一肚子的困惑與隱隱的不安,諸位親王依次退出了禦書房。
    陽光照在他們華貴的親王袍服上,卻驅不散那籠罩在心頭的迷霧。
    父皇反常的態度,以及那道先去探視燕王的奇怪旨意,都像一根根無形的線,牽引著他們。
    將所有的疑問,都指向了那座此刻不知是何光景的燕王府。
    或許,正如他們所隱隱預感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