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殿下,對於此人過於看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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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
如同鬼魅般的毛驤,悄無聲息地趕回來,躬身聽命。
朱元璋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銳利,如同淬了毒的匕首。
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子滲入骨髓的寒意!
“疫情當前,城中藥商們卻在囤貨奇居,哄抬藥價!”
“標兒打算穩定市價,咱已經允準了!”
他話鋒一轉,殺氣四溢:“但是,暗地裏,你們錦衣衛,給咱把招子放亮點!”
“將那些個哄抬藥價的商戶,還有金陵周邊,所有手裏攥著大批藥材的商人,都給咱一個不落地盯死了!”
他站起身,走到毛驤麵前,魁梧的身軀投下巨大的陰影,幾乎將毛驤完全籠罩!
隨即微微俯身,壓低了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血腥氣:
“把他們的底細,給咱查個底兒掉!”
“背後是誰在撐腰?倉庫裏到底囤了多少貨?聯絡了哪些官員?”
“一筆一筆,都給咱記清楚了!”
“標兒心善,想著規矩辦事,不願多見血。”
“咱懂,他是儲君,要顧全大局,要愛惜名聲。”
朱元璋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但隨即被更深的冷酷取代!
“可咱不一樣!”
“有些事,光靠規矩辦不了!就得見血!”
“就得讓他們知道疼!知道怕!”
“你給咱暗中布置好!”
“一旦標兒那邊把價格壓下來,市麵上平穩了……”
“哼!到時候,哪些人陽奉陰違,哪些人暗中搞小動作,哪些人之前吃得滿嘴流油……”
“有一個算一個!”
“給咱往死裏辦!”
他猛地一揮手,斬釘截鐵:“該抄家的抄家!該砍頭的砍頭!”
“不用經過三司會審,咱給你們這個權!”
“就用他們的人頭和家產,給咱填了這次防疫的窟窿!”
“也讓後來人看看,發國難財,是個什麽下場!”
毛驤感受到陛下話語中那毫不掩飾的凜冽殺意,心頭一凜,毫不遲疑地躬身領命,聲音低沉而堅定!!
“臣,明白!請陛下放心!”
朱元璋這才直起身,背著手,踱回窗邊,望著外麵沉沉的天空,目光幽深。
“仁慈,是給守規矩的人的……”
“對付豺狼,就得用刀。”
……
是夜。
中書省。
值房內,燭火搖曳,將幾張疲憊而凝重的臉龐映照得明暗不定。
朱標坐在主位,戶部尚書以及幾位中書省的要員分坐兩側,胡惟庸亦在其中。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茶堿味和壓抑的氣氛。
他們已經在此商議了整整一個下午!
朱標的眼底帶著血絲,但神情卻異常專注和堅定。
他麵前攤開著幾張寫滿了條陳的宣紙,手指在上麵重重地點著:“……就這樣定下!”
“第一條,由戶部牽頭,即刻成立藥市監管清吏司,專司防疫藥材價格管控!”
“所有相關藥材,無論收購、轉運、售賣,皆需報備核準,劃定最高限價!”
“膽敢逾越者,嚴懲不貸!”
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掃視著眾人!
“第二條,各府州縣關卡,對持有官府核驗文書之藥材運輸車隊,一律優先放行,不得以任何理由延誤阻滯!”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效率就是人命!”
一位戶部侍郎麵露難色,斟酌著開口:“殿下,這限價一事,是否再斟酌?”
“若價格壓得太低,恐商賈無利可圖,反而無人願運藥售藥,屆時……”
朱標猛地看向他,目光銳利如刀,打斷道:“是無利可圖,還是不如他們預期的那般暴利?!”
“朝廷已考慮到運輸艱辛,所定價格,絕非讓他們無錢可賺!”
“若在此等關頭,還隻盯著那仨瓜倆棗,罔顧百姓生死,這等商賈,我大明不要也罷!”
他語氣森然,“所以,這第三條,便是懲處!”
“凡查實有私自囤積,哄抬藥價者,視其情節輕重,初犯者,罰銀五千至一萬兩,並沒收囤積之藥材!”
“再犯者,罰銀兩萬兩,枷號示眾!”
“若有不法之輩,勾結胥吏,惡意壟斷,造成惡劣影響,民怨沸騰者……”
朱標停頓了一下,眼中寒光一閃,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最後幾個字!
“抄沒家產!”
“主犯者,斬立決!!”
最後三個字如同驚雷,在值房內炸響!
震得幾位官員心頭一顫!
連一直垂著眼瞼的胡惟庸,指尖也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他們都能感受到太子殿下話語中那不容置疑的決心和隱隱透出的殺伐之氣。
這與他們平日裏認知中那位寬厚仁德的儲君,似乎有些不同了。
“諸位,還有異議嗎?”
朱標環視一圈,聲音恢複了平靜,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眾人麵麵相覷,最終紛紛拱手:“臣等無異議,謹遵殿下諭令。”
朱標長長舒了一口氣,正欲讓眾人散去,即刻著手辦理。
就在這時。
值房門外傳來一陣極其急促,甚至有些慌亂的腳步聲。
“殿下!殿下!”
一個東宮內侍幾乎是跌撞著衝了進來,也顧不得禮儀,臉上帶著狂喜和激動,聲音都變了調!
“太醫院!太醫院傳來消息!”
“葉……葉主事醒了!”
“高熱已退,身上膿皰也開始收口結痂!”
“太醫說……說最凶險的關頭已經過去了!”
“葉主事,無恙了!!”
“什麽?!”
朱標霍然起身,動作之大帶得身後的椅子都向後挪了半尺,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他臉上的疲憊和凝重在這一瞬間一掃而空!
被一種巨大而難以言喻的驚喜所取代!!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爆發出明亮的光彩!
“你說什麽?!”
“他…醒了?!真的無恙了?!”
他一把抓住內侍的胳膊,連聲追問,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千真萬確!殿下!”
“太醫院幾位院使親自診的脈,都說葉主事吉人天相,已轉危為安!”
內侍激動地重複著。
“好!好!太好了!”
朱標連說了三個好字,臉上的笑容再也抑製不住。
那是一種發自心底,如釋重負的狂喜。
他猛地轉身,對著房內一眾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的官員,快速說道:“規範之事,就按方才所議,由戶部與中書省即刻聯署下發,不得有誤!”
“具體細則,你們斟酌辦理!”
話音未落。
他已顧不上再交代什麽。
甚至來不及整理一下有些淩亂的袍袖。
邁開步子,幾乎是跑著衝出了值房,朝著太醫院的方向疾奔而去。
那匆忙的背影,任誰都看得出其內心的急迫和喜悅。
值房內,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幾位官員麵麵相覷,臉上都帶著幾分錯愕和不解!
戶部尚書捋了捋胡須,疑惑地低語:“葉主事轉危為安,確是喜事……”
“可殿下這……這也未免太過……”
他話未說盡,但意思很明顯。
不過是一個六品主事。
即便此次提出了牛痘之法有功,但能讓一國儲君如此失態,拋下正在商議的關乎民生穩定的要務,迫不及待地親自前去探視?
這重視程度,實在超乎尋常。
而一直沉默不語的胡惟庸,此刻緩緩抬起頭,望向朱標消失的門口。
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絲極淡的疑慮和深思。
他輕輕摩挲著手中的玉扳指,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若有若無地喃喃道:“葉凡……”
“一介小小主事,竟能讓殿下如此牽掛於心,方寸大亂……”
他頓了頓,眼底的光芒閃爍不定。
“殿下對他,看得未免…太重了些吧?”
值房內的燭火,再次跳動了一下。
將眾人神色各異的臉龐,映照得更加晦暗不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