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物理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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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
    永昌侯府的書房內,門窗緊閉,壓抑得如同墓穴。
    藍玉背對著幾名心腹義子,負手而立。
    窗外傳來的零星歡呼聲。
    關於牛痘和皇帝、太子接種的消息像針一樣紮在他的耳膜上。
    他猛地轉過身,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此刻布滿了陰鷙和狠戾,眼中燃燒著妒恨與殺意交織的火焰!
    “葉凡……又是這個葉凡!”
    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個名字,聲音嘶啞。
    “他竟然沒死?!”
    “還弄出了什麽勞什子牛痘,成了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連陛下和太子都為他站台!”
    他越說越氣,猛地一腳踹翻了旁邊的梨花木矮幾,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嚇得幾名義子渾身一顫!
    “此子不除,必成大患!”
    藍玉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匕首,死死釘在幾名義子身上!
    “到時候他跟著太子去了疫區,那邊兵荒馬亂,瘟疫橫行,正是天賜良機!”
    他壓低聲音,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殺機:“你們幾個,給老子想辦法混進去!”
    “在那邊給老子找準機會,做了他!”
    “要做得幹淨利落,像是染病暴斃,或者被流民所害!”
    他猛地停頓,上前一步,幾乎貼著為首義子的臉,眼神凶狠地警告道:“但是,都給老子聽清楚了!”
    “目標是葉凡,隻有葉凡!”
    “萬萬不可傷及太子殿下分毫!”
    “連一根頭發絲都不準碰!”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嚴厲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太子若是有半點損傷,莫說你們,就是老子,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陛下砍的!”
    “聽明白了沒有?!”
    “是!義父!孩兒們明白!”
    幾名義子心頭凜然,齊聲應道。
    ……
    數日後。
    一支特殊的隊伍悄然離開了金陵城。
    太子朱標與葉凡並轡而行。
    身後跟著數十名精銳的東宮親衛以及一隊由王太醫帶領,臉上帶著些許緊張卻又目光堅定的太醫院骨幹。
    在出發前,他們所有人,包括朱標和葉凡在內,都已完成了牛痘接種。
    臂膀上那小小的傷口,正是他們敢於直麵瘟疫的底氣所在!
    而越是靠近被劃為疫區的江浦縣地界,空氣中的氛圍就越是凝滯!
    官道上行人絕跡。
    隻有他們這一行人的馬蹄聲和車輪軲轆聲單調地回響。
    路旁的村莊寂靜得可怕。
    偶爾能看到被草草掩埋的新墳。
    烏鴉在光禿禿的樹梢上發出不祥的啼叫。
    當隊伍終於越過官府設立的封鎖線,踏入核心疫區的那一刻。
    即便是早有心理準備。
    眼前的景象依舊讓所有人的心瞬間揪緊!
    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攥住!!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惡臭,混合著腐爛、草藥和石灰的味道。
    原本還算整齊的村落,此刻已是一片死寂與混亂交織的慘狀!
    殘破的茅屋前,隨處可見奄奄一息的病人。
    他們躺在草席上,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令人觸目驚心的膿皰。
    有些已經破裂,流淌著黃濁的液體。
    引來嗡嗡作響的蠅蟲。
    痛苦的**,絕望的哀嚎,孩童微弱的哭泣,此起彼伏。
    路邊,甚至能看到來不及掩埋的屍體,用草席隨意卷著,形狀可怖。
    朱標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緊緊攥著韁繩,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他自幼長於深宮,何曾見過如此人間慘劇?
    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他強行壓下嘔吐的欲望。
    眼中充滿了震驚、悲痛以及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
    他身後的親衛們,也都麵露駭然。
    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刀柄,對抗著這無形的恐怖。
    葉凡的眉頭也緊緊鎖住。
    雖然他來自信息爆炸的時代,見識過各種影像資料。
    但親身置於這煉獄般的場景中,那種視覺和嗅覺的巨大衝擊,依舊讓他感到窒息和沉重。
    他看到朱標的神色,沉聲道:“殿下,穩住心神。”
    “我們不是來哀悼的,是來救人的!”
    朱標深吸了一口那汙濁的空氣,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盡管已接種牛痘,葉凡依舊嚴格要求所有人穿戴好簡陋的隔離服,用浸過藥水的布巾蒙住口鼻。
    他深知,免疫不代表不會攜帶病毒,必要的防護是對自己負責,也是對未感染區的負責。
    他們迅速在村落邊緣相對幹淨的空地上,設立了臨時的救治點。
    葉凡與王太醫等人立刻投入工作。
    對於已經爆發天花的病人,牛痘已無濟於事。
    太醫院帶來的方子主要是清熱解表,涼血解毒之藥。
    如黃連、黃芩、金銀花、連翹等。
    熬成大鍋藥湯,分發給尚有吞咽能力的病人。
    “王兄,我記得醫書有載,芨芨草、牛筋草這類山野常見之物,亦有清熱利濕之效。”
    葉凡一邊檢查一個高熱抽搐的孩童,一邊快速問道。
    王太醫一愣,隨即恍然:“確有此說!”
    “隻是此類草藥多為牲畜所食,入藥較少,藥性平和,故而……”
    “平和有時便是穩妥!”
    葉凡打斷他,語氣果斷!
    “現在藥材緊缺,當就地取材!”
    “請立刻組織未染病的村民,由兵士保護,就近采集這些草藥,以補不足!”
    朱標在一旁聽得真切,立刻對身旁的親衛隊長下令:“快!按葉先生說的辦!”
    “多派些人手,協助村民采集芨芨草、牛筋草等一切可用之野草!要快!”
    命令迅速被執行下去。
    隨後,葉凡又來到一個渾身滾燙,意識模糊的壯年男子身邊。
    他伸手探了探對方的額頭,燙得嚇人。
    “取冷水,還有布巾來!”
    葉凡吩咐道。
    一旁的太醫連忙遞上東西,疑惑地看著葉凡。
    隻見葉凡用布巾浸透冷水,擰得半幹,然後開始反複擦拭病人的額頭、脖頸、腋下、腹股溝等血管豐富的地方。
    “葉……葉賢弟,你這是……”
    王太醫看得目瞪口呆,他行醫數十年,何曾見過用冷水擦身來治高熱的?
    “這……這寒氣入侵,豈不加重病情?”
    葉凡手下不停,解釋道:“王兄,此非驅寒,而是物理降溫。”
    “高熱本身就能燒壞五髒六腑,危及性命。”
    “用溫水或冷水擦拭這些大血管經過的部位,能幫助身體散熱,將體溫降下來,是為病人爭取時間,等待藥力生效。”
    “這與用冰枕、退熱貼是一個道理。”
    “物……物理降溫?冰枕?退熱貼?”
    王太醫和其他圍過來的太醫聽得雲裏霧裏。
    但看著那病人在葉凡的擦拭下,痛苦的**似乎稍微平緩了一些,滾燙的皮膚也隱約感覺沒那麽灼人了。
    心中雖仍覺匪夷所思,卻也不得不承認,這看似簡單粗暴的法子,似乎……
    真的有用?
    接著,葉凡又指向一個因膿皰破裂導致皮膚大麵積潰爛感染的病人。
    “他的傷口需要清理。”
    “用煮開過的淡鹽水,或者濃度高一些的烈酒,小心衝洗幹淨,再敷上清熱收斂的藥粉,能防止邪毒內陷,引發更大的感染。”
    “烈酒……衝洗傷口?”
    太醫們再次麵麵相覷。
    用酒處理外傷他們知道。
    但如此大規模用於瘟疫潰爛的創麵,卻是聞所未聞。
    但看著葉凡那不容置疑的鎮定目光,聯想到牛痘的成功,他們最終還是選擇相信。
    立刻有人去取烈酒和鹽!
    葉凡穿梭在痛苦的病人之間,不斷提出各種看似離奇卻又直指要害的處理方法!
    讓因口渴煩躁而撕扯衣物的病人少量多次飲用淡鹽水補充電解質。
    將嘔吐劇烈的病人頭部側放,防止窒息。
    甚至指揮兵士們將重病號和輕病號,以及未感染者分區隔離,減少交叉感染的風險!
    他的每一個指令都清晰明確!
    每一種方法都打破了太醫們固有的認知!
    卻又在絕望的混亂中,硬生生開辟出一條條帶著生機的路徑。
    朱標跟在他身邊,看著他沉穩的背影和層出不窮的手段,眼中充滿了信賴與驚歎!
    而太醫們,從最初的震驚、懷疑,到後來的將信將疑,勉強執行,再到親眼看到一些病人的症狀真的得到緩解,痛苦有所減輕。
    他們看向葉凡的眼神,漸漸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