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有表情卻沒心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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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琰勒住韁繩時,指尖觸到的皮革早已失去往日的柔韌,粗糙的紋理裏嵌著沙礫,像極了他此刻的心境。胯下的棗紅馬打了個響鼻,不安地刨著蹄子,鼻孔裏噴出的白霧在凜冽的風裏瞬間消散。他抬眼望去,前方那座廢棄城市的輪廓在灰蒙蒙的天幕下愈發清晰,城門樓子歪歪斜斜地立著,頂端的獸首早已被風化得麵目全非,隻剩下殘缺的犄角指向鉛灰色的天空。
    城門口的吊橋斷了一半,另一半斜斜地搭在護城河的淤泥裏,橋板上的木板朽壞不堪,露出裏麵鏽蝕的鐵架,像是巨獸暴露在外的白骨。蕭琰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右眼的睫毛輕輕顫了顫 —— 三年前他路過這裏時,這吊橋還好好的,當時守城的老兵還笑著遞給他一碗熱湯,說這城雖小,卻是往來商隊的必經之地,熱鬧得很。可現在,隻剩下滿目的荒蕪。
    他翻身下馬,動作流暢得像是演練過千百遍,可垂在身側的手卻不自覺地攥緊了。馬背上的行囊很輕,除了幾件換洗衣物和半袋幹糧,就隻有一把磨得鋥亮的長刀。他牽著馬,一步一步走向城門,馬蹄踩在碎石路上,發出 “咯吱咯吱” 的聲響,在這死寂的城市裏顯得格外突兀。
    城門上的匾額早已看不清字跡,隻剩下斑駁的紅漆殘片,像是凝固的血跡。蕭琰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城門上的刻痕,那是往年商隊留下的標記,有的是商號的徽記,有的是旅人隨手刻下的名字。他的指尖觸到一處淺淺的刻痕,是個 “琰” 字,那是他三年前留下的。當時他還想著,等下次再來,一定要跟老兵好好喝一杯,可現在,老兵或許早已不在人世,這座城也成了一座死城。
    他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像是在回憶什麽開心的事,可眼底深處卻一片冰涼,沒有半點溫度。棗紅馬輕輕蹭了蹭他的胳膊,像是在安慰他,他卻隻是拍了拍馬的脖子,繼續往前走。
    進城後的景象比城門口還要荒涼。道路兩旁的房屋大多已經坍塌,隻剩下斷壁殘垣,破碎的瓦片和朽壞的木梁散落在地上,長滿了枯黃的雜草。偶爾能看到幾間還算完整的屋子,門窗也早已不見蹤影,黑洞洞的門口像是怪獸的嘴巴,讓人望而生畏。
    蕭琰走到一間看起來還算完好的客棧前,停下了腳步。客棧的招牌掉在地上,摔成了兩半,上麵 “悅來客棧” 四個字還能看清,隻是顏色早已褪得發白。他推開虛掩的房門,“吱呀” 一聲脆響在寂靜的街道上回蕩,嚇得房梁上的幾隻麻雀撲棱棱地飛走了。
    客棧裏積滿了灰塵,桌椅東倒西歪地散落在地上,桌麵上還留著當年客人沒吃完的食物殘渣,早已腐敗變質,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蕭琰皺了皺眉,卻沒有立刻退出去,而是走到櫃台前,伸手拂去上麵的灰塵。櫃台後麵的賬本還在,隻是紙張已經泛黃發脆,輕輕一碰就掉了渣。他隨手翻開一頁,上麵記錄著三年前的賬目,字跡工整,最後一筆賬的日期是七月初三,正是他路過這裏的前一天。
    他的手指停留在那行字跡上,指尖微微有些顫抖,臉上卻依舊沒什麽表情,隻是眼神裏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空洞。他想起三年前在這裏吃飯時的情景,當時客棧裏坐滿了人,說書先生在台上講著江湖軼事,店小二忙前忙後地招呼客人,熱鬧得不行。可現在,隻剩下滿室的寂靜和腐朽的氣息。
    突然,一陣風吹過,窗戶上的破布簾 “嘩啦啦” 地響,蕭琰猛地回過神來,手不自覺地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他警惕地環顧四周,確認沒有危險後,才鬆了口氣。他從行囊裏拿出一塊幹糧,掰了一半遞給棗紅馬,自己則啃著剩下的一半,動作機械,像是在完成一項任務,沒有絲毫進食的愉悅。
    吃完幹糧,他靠在牆角坐下,閉上眼睛,可腦海裏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過去的畫麵。他想起小時候跟著師父在山裏修行的日子,想起第一次下山時的興奮與忐忑,想起曾經並肩作戰的兄弟,想起那些在戰火中逝去的親人…… 這些畫麵像走馬燈一樣在他腦海裏閃過,可他臉上卻依舊平靜得沒有波瀾,隻是眼角的餘光偶爾會閃過一絲痛苦,很快又被他壓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風也變得更冷了。蕭琰睜開眼睛,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牽著馬走出了客棧。他沒有選擇在客棧裏過夜,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覺得這裏的氣息太過壓抑,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沿著街道繼續往前走,街道兩旁的房屋越來越破敗,有的甚至隻剩下地基。他走到一座寺廟前,停下了腳步。寺廟的山門早已坍塌,隻剩下兩根光禿禿的柱子,寺廟裏的佛像也倒在地上,頭顱不知去向,隻剩下殘缺的身軀。蕭琰走到佛像前,深深鞠了一躬,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可雙手卻在微微顫抖。
    他想起小時候,母親經常帶他來寺廟祈福,求菩薩保佑他平安健康。那時候的寺廟香火旺盛,和尚們誦經的聲音此起彼伏,母親的笑容溫柔而慈祥。可現在,寺廟成了這副模樣,母親也早已不在人世。他閉上眼睛,在心裏默念了一句 “阿彌陀佛”,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很快就被風吹散了。
    走出寺廟,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隻有幾顆星星在灰蒙蒙的天幕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蕭琰牽著馬,走到一處相對平坦的空地上,卸下馬背上的行囊,拿出帳篷開始搭建。他的動作熟練而迅速,很快就把帳篷搭好了。他把棗紅馬拴在旁邊的一棵枯樹上,給馬添了些草料,然後鑽進了帳篷。
    帳篷裏很簡陋,隻有一張防潮墊和一條薄被子。蕭琰躺在防潮墊上,睜著眼睛看著帳篷頂,腦海裏一片空白,什麽也不想想,可那些過往的畫麵卻總是不自覺地冒出來。他翻了個身,看向帳篷外,月光透過帳篷的縫隙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想起三天前遇到的那隊難民,他們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眼裏充滿了絕望。他們告訴他,前麵的城市都被戰火摧毀了,到處都是死人,讓他不要再往前走了。可他還是來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來,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隻是覺得應該往前走,不停地往前走。
    他從懷裏掏出一塊玉佩,玉佩是暖玉,摸起來很舒服,上麵刻著一個 “婉” 字。這是他妹妹的玉佩,三年前妹妹失蹤時,他隻找到了這塊玉佩。他緊緊攥著玉佩,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可眼底卻泛起了一層水霧,隻是很快又被他逼了回去。
    “妹妹,你在哪裏?” 他在心裏默念著,聲音很輕,輕得隻有自己能聽到,“哥一定會找到你,一定會的。”
    夜越來越深,風也越來越大,帳篷被風吹得 “呼呼” 作響。蕭琰閉上眼睛,卻怎麽也睡不著,腦海裏一會兒是妹妹的笑臉,一會兒是戰火紛飛的景象,一會兒是老兵遞給他的那碗熱湯…… 他就這樣睜著眼睛,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第二天一早,蕭琰收拾好帳篷,牽著馬繼續往前走。城市裏依舊一片死寂,隻有他和馬的腳步聲在街道上回蕩。他走到城市的中心廣場,廣場上有一座雕像,雕像已經被推倒在地,碎裂成了好幾塊。他蹲下身,看著雕像的殘片,認出這是這座城市的城主,三年前他還見過城主,城主是個很和藹的人,經常接濟窮苦百姓。
    他站起身,環顧四周,突然看到廣場角落裏有一個小孩的玩具,是一個布偶兔子,布偶兔子已經髒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一隻耳朵也掉了,可依舊能看出它曾經的可愛。他走過去,撿起布偶兔子,指尖輕輕拂過布偶兔子的絨毛,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表情,是悲傷,是無奈,也是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他想起自己小時候,妹妹也有一個這樣的布偶兔子,妹妹很喜歡那個布偶兔子,走到哪裏都帶著。有一次,布偶兔子的耳朵掉了,妹妹哭了好幾天,最後還是母親連夜把布偶兔子的耳朵縫好了。
    他把布偶兔子放進行囊裏,然後繼續往前走。他不知道自己還要在這座城市裏待多久,也不知道前麵還有什麽在等著他,他隻知道,他要往前走,不能停下腳步。他的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可內心深處卻翻湧著各種情緒,有悲傷,有思念,有絕望,也有一絲微弱的希望。
    他牽著馬,一步一步地走在荒涼的街道上,身影在灰蒙蒙的天幕下顯得格外孤單。他的表情依舊平靜,可誰也不知道,在那平靜的表情下,藏著一顆怎樣破碎而疲憊的心。這座廢棄的城市,像是他內心的寫照,荒涼而死寂,卻又在某個角落裏,藏著一絲微弱的光芒,支撐著他繼續往前走。
    蕭琰牽著棗紅馬在廢棄城市裏已經走了兩天,這兩天裏,他幾乎走遍了城市的每一個角落,看到的都是斷壁殘垣和滿目的荒涼,沒有看到一個活人,甚至連一隻活的動物都很少見到,隻有偶爾從角落裏竄出來的老鼠,會讓他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一下。
    這天上午,他走到了城市的西城區,這裏曾經是富人區,房屋比其他地方更加豪華,可現在也同樣破敗不堪。道路兩旁的別墅大多已經坍塌,隻剩下精致的雕花欄杆還能看出當年的奢華。他走到一棟相對完整的別墅前,停下了腳步。這棟別墅的大門雖然已經腐朽,但還沒有完全倒塌,門上的銅環也還在,隻是已經鏽跡斑斑。
    他推開大門,“吱呀” 一聲,大門發出了一陣刺耳的聲響,像是在訴說著這座別墅的悲慘遭遇。別墅的庭院裏長滿了雜草,雜草已經沒過了膝蓋,庭院中央的噴泉早已幹涸,池底積滿了淤泥和垃圾。他牽著馬走進庭院,走到別墅的正門前,正門上的彩繪已經褪色,隻剩下模糊的輪廓,依稀能看出是一幅山水圖。
    他推開門,走進別墅內部。別墅裏的家具大多已經腐朽,有的已經散架,散落在地上,積滿了灰塵。客廳中央的水晶吊燈掉在地上,摔成了無數碎片,在透過窗戶照進來的微弱光線裏閃爍著冰冷的光芒。他走到客廳的壁爐前,壁爐裏還有一些未燒盡的木炭,早已變得冰冷。壁爐上方的牆壁上掛著一幅油畫,油畫的畫框已經腐朽,畫麵也被灰塵覆蓋,看不清畫的是什麽。
    他伸出手,輕輕拂去油畫上的灰塵,畫麵漸漸清晰起來。畫的是一家四口,一對夫妻帶著兩個孩子,坐在庭院裏的長椅上,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他的指尖停留在畫麵上那個小女孩的臉上,小女孩紮著兩個羊角辮,手裏拿著一個布偶兔子,和他妹妹小時候很像。他的眼神裏閃過一絲溫柔,可很快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
    他繼續往前走,走到二樓的臥室。臥室裏的床已經腐朽,床上的被褥也早已變成了灰褐色,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床頭櫃上放著一個相框,相框裏的照片已經泛黃,照片上是一個年輕女子,笑容溫柔,和油畫裏的女主人是同一個人。他拿起相框,輕輕擦拭著上麵的灰塵,相框的邊緣已經生鏽,他的指尖不小心被劃破了,流出了一滴血,滴在照片上,像是一朵綻放的紅梅。
    他沒有在意手上的傷口,隻是把相框放回床頭櫃上,然後走到窗戶前。窗戶上的玻璃大多已經破碎,隻剩下幾片還粘在窗框上,在風裏輕輕搖晃。他推開窗戶,一股冷風灌了進來,吹得他的頭發有些淩亂。他往下望去,庭院裏的雜草在風裏搖曳,遠處的斷壁殘垣在灰蒙蒙的天幕下顯得格外淒涼。
    突然,他的目光被庭院角落裏的一處斷壁吸引住了。那處斷壁看起來和其他斷壁沒什麽兩樣,可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他皺了皺眉,轉身下樓,快步走到那處斷壁前。斷壁上爬滿了藤蔓,藤蔓已經枯萎,呈現出一種灰褐色。他伸手撥開藤蔓,斷壁上的磚塊裸露出來,磚塊上有一些奇怪的劃痕,像是有人用刀刻上去的。
    他仔細觀察著那些劃痕,發現這些劃痕並不是雜亂無章的,而是組成了一些奇怪的符號。他皺了皺眉,這些符號他好像在哪裏見過,可一時又想不起來。他從行囊裏拿出一張紙和一支炭筆,蹲下身,把那些符號一一畫了下來。畫完後,他拿著紙,仔細端詳著,眉頭皺得更緊了。
    就在這時,棗紅馬突然發出了一聲嘶鳴,顯得格外不安。蕭琰猛地站起身,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警惕地環顧四周。他看到不遠處的斷壁後麵有一個黑影一閃而過,速度很快,他來不及多想,拔腿就追了上去。
    他追著黑影跑了幾條街道,黑影的速度很快,而且對這座城市的地形似乎很熟悉,總是能巧妙地避開那些坍塌的房屋。蕭琰緊追不舍,他的腳步很快,呼吸卻依舊平穩,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隻是眼神裏多了一絲銳利。
    追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黑影突然停在了一處坍塌的房屋前,轉過身來。蕭琰也停下了腳步,警惕地看著對方。對方穿著一件黑色的鬥篷,鬥篷的帽子遮住了他的臉,隻能看到他露出的下巴,下巴上有一道疤痕,看起來很猙獰。
    “你是誰?為什麽跟著我?” 蕭琰開口問道,聲音平靜,沒有絲毫波瀾。
    對方沒有說話,隻是從懷裏掏出了一個東西,扔給了蕭琰。蕭琰伸手接住,發現是一塊玉佩,玉佩的形狀和他懷裏的那塊很像,隻是上麵刻著的是一個 “軒” 字。
    看到這塊玉佩,蕭琰的瞳孔猛地一縮,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表情,是震驚,是疑惑,也是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這…… 這是我弟弟的玉佩,你從哪裏得到的?”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這是他來到這座城市後,第一次聲音出現波動。
    對方依舊沒有說話,隻是指了指身後的坍塌房屋,然後轉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了斷壁殘垣之間。蕭琰看著對方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手裏的玉佩,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向了那處坍塌的房屋。
    房屋坍塌得很嚴重,隻剩下一些斷壁殘垣,裏麵堆滿了瓦礫和木梁。蕭琰小心翼翼地走進去,仔細地搜索著。突然,他的腳踢到了一個東西,發出了 “叮” 的一聲響。他蹲下身,撥開瓦礫,發現是一個金屬盒子,盒子已經生鏽,上麵有一個鎖孔,鎖孔裏還插著一把鑰匙。
    他拿起盒子,試著轉動鑰匙,“哢噠” 一聲,盒子打開了。盒子裏沒有什麽貴重的東西,隻有一張紙條和一個小小的布偶兔子。布偶兔子和他之前撿到的那個很像,隻是這個布偶兔子的耳朵是完整的,上麵還繡著一個 “婉” 字。
    看到布偶兔子,蕭琰的心髒猛地一緊,他顫抖著拿起布偶兔子,指尖輕輕拂過上麵的繡字,臉上終於露出了崩潰的表情,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他一直以為妹妹已經不在人世了,可這個布偶兔子的出現,讓他看到了一絲希望。
    他拿起紙條,紙條已經泛黃,上麵的字跡有些模糊,可他還是認出了這是他妹妹的字跡。紙條上寫著:“哥,我和弟弟在城外的山洞裏,我們很安全,你快來找我們。” 紙條的日期是三年前的七月初五,也就是這座城市被摧毀的前一天。
    蕭琰緊緊攥著紙條和布偶兔子,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他抬起頭,看向城外的方向,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雖然笑容裏還帶著淚水,可眼底深處卻充滿了希望。他知道,他終於有了前進的方向,他要去找他的妹妹和弟弟,他要帶他們回家。
    他把紙條和布偶兔子小心翼翼地放進懷裏,然後快步走出坍塌的房屋,牽著棗紅馬,朝著城外的方向走去。他的腳步比之前更加堅定,臉上雖然還有些淚痕,可眼神裏卻充滿了光芒。這座廢棄的城市,曾經讓他感到絕望和迷茫,可現在,卻成了他希望的起點。
    他牽著馬,一步一步地走出城門,身後的廢棄城市漸漸遠去,可他知道,這座城市將會永遠留在他的記憶裏,因為在這裏,他找到了失散三年的親人的線索,找到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和希望。他的表情依舊不算豐富,可那平靜之下,早已不是之前的麻木與空洞,而是充滿了對未來的期盼和對親人的思念。風依舊凜冽,可他卻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他知道,隻要他不停下腳步,就一定能找到他的親人,一定能回到那個曾經溫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