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水泥破壁:雪魄預警先遣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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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灰石源源不斷地運回寨子,阿鐵帶著人按照向拯民給的圖樣,也在寨子東南角靠近水源的空地上,成功壘起了三座饅頭狀的土窯。窯體用粘土混合茅草夯築而成,看上去敦實厚重。
    接下來,就是最關鍵的一步——燒製石灰。
    向拯民指揮著寨民們將大塊的石灰石和幹柴交替著填入窯內,直到填滿,然後封住窯頂,隻留幾個透氣孔,最後在底部的火膛點燃了熊熊烈火。
    “大火連續燒三天三夜,不能停!”向拯民對負責看守火窯的岩生等人再三叮囑,“火候是關鍵,直接關係到石灰的質量。”
    烈焰升騰,熱浪撲麵。三座土窯像三個巨大的火爐,日夜不停地吞吐著火焰,映得半邊天都泛著紅光。寨民們輪流值守,添柴加火,不敢有絲毫懈怠。空氣中彌漫著煙火氣和一種石頭被灼燒的獨特氣味。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望著這幾座土窯,心裏既期待又忐忑。向大哥說的那種神奇“水泥”,真能從這烈火中誕生嗎?
    三天後,熄火,等待窯體自然冷卻。
    當向拯民帶著人,小心翼翼地扒開尚有餘溫的窯頂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窯內,原本青灰色的石灰石,果然變成了雪白色的塊狀物,質地酥鬆,用手一捏就能碎開。
    “成了!這就是生石灰!”向拯民拿起一塊,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這就是石灰?”阿鐵好奇地拿起一塊,左看右看,“這不還是石頭嗎?隻不過顏色變了。”
    “別急。”向拯民讓人取來一桶水,然後用木棍夾起一小塊生石灰,緩緩浸入水中。
    “嗤——!”
    一股白汽猛地從水桶裏竄起,伴隨著劇烈的沸騰聲!那塊生石灰在水中翻滾、膨脹,最後竟自行碎裂、解體,化成了一桶渾濁的白色漿糊狀物體!
    “這……石頭化了!真的化了!”圍觀的寨民們發出一片驚呼,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景象在他們看來,簡直如同法術!
    “這不是化,這叫‘消化’。”向拯民用木棍攪動著桶裏的石灰漿,“現在它變成了熟石灰,也就是我們要用的石灰膏。”
    他接著解釋道,單用石灰膏,凝固後強度不夠,還需要混合粘土和細沙。他指揮著寨民們將石灰膏、篩好的粘土粉和幹淨的細沙,按照大概“三份石灰,一份粘土,六份細沙”的比例(這是他根據記憶和現場材料調整的大致配比)混合在一起,加水反複攪拌、捶打,直到成為一種粘稠均勻的灰褐色泥漿。
    “向大哥,這……這泥巴真能築牆?”覃家寨派來學習的一個年輕工匠忍不住質疑道,他叫石根,是覃家寨手藝最好的泥瓦匠的兒子,“我們祖輩都是用黃泥摻稻草,或者直接用石頭壘,這粉末子加水,能結實嗎?”
    不僅是他,很多巴寨的人心裏也在打鼓。這看起來和普通泥巴沒啥區別的東西,能擋住唐崖的刀槍?
    向拯民知道,空口無憑,必須用事實說話。他早就讓人用木板做了幾個一尺見方的木框模子。他親自動手,將攪拌好的水泥砂漿倒入木框裏,用木板抹平表麵。
    “大家看好,這是今天剛和的料。”向拯民指著那幾個木框,“我們等上一天,最多兩天,看看它會變成什麽樣。”
    等待是煎熬的。所有人的心都懸在那幾個不起眼的木框上。
    第二天下午,好奇的人們就圍了過來。向拯民在眾人的注視下,拆掉了一個木框。裏麵的水泥已經凝固成了灰白色的硬塊,表麵粗糙,但摸上去硬邦邦的。
    “岩生,你來,用力砸一下試試。”向拯民對力氣最大的岩生說道。
    岩生搓了搓手,掄起旁邊準備好的大木槌,嘿呦一聲,用力砸了下去!
    “砰!”
    一聲悶響。木槌被彈了起來,那塊水泥塊隻是被砸掉了一個小角,主體紋絲不動,甚至連裂紋都沒有幾條!
    “我的娘誒!”岩生看著手裏震得發麻的虎口,又看看那塊堅硬的水泥,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圍觀的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這麽硬?!”
    “這比一般的石頭還結實啊!”
    “神了!真是神了!”
    石根和那幾個覃家寨的工匠更是撲到近前,用手摸著、敲打著那塊水泥,臉上全是難以置信的震撼。他們是行家,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麽了!如果用它來築牆,那該是何等堅固!
    疑慮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狂喜和無窮的動力!
    “快!快和料!”
    “趁著天氣好,趕緊築牆!”
    “對!把寨牆都換成這個!”
    不用向拯民再多說,所有人都像打了雞血一樣,投入到熱火朝天的築牆工作中。男人們負責攪拌水泥砂漿、搬運石塊(向拯民采用了石砌內核,水泥抹麵加固的結構,更節省材料和時間),婦孺們則負責運送原料和水。
    覃玉也帶著覃家寨的婦孺加入了運送石料的隊伍。她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和其他人一樣,抱著不小的石塊,一趟趟地往返,汗水浸濕了她額前的碎發,臉上也沾了泥點,她卻毫不在意,眼神專注而堅定。
    向拯民看到她忙碌的身影,心中微微一動。這個女子,不僅有見識,更能放下身份,身體力行,實在難得。
    新的寨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加高、加固。灰白色的水泥覆蓋在原有的木牆外側,仿佛給巴寨穿上了一層堅硬的鎧甲。人們幹得汗流浹背,臉上卻洋溢著希望的笑容,仿佛已經看到了唐崖兵在堅牆下碰得頭破血流的場景。
    雪魄似乎也很喜歡這熱鬧的場麵,它不再總是跟在向拯民身邊,而是悠閑地在工地上踱步,偶爾會好奇地用鼻子嗅嗅攪拌好的水泥(被向拯民及時製止),或者蹲坐在新築的牆根下,眯著眼睛打盹,像個監工。它的存在,無形中給忙碌的人們帶來了一種心安。
    然而,就在新寨牆修建了不到一半,大部分還是濕漉漉的水泥胚子時,危機不期而至。
    這天下午,夕陽西斜,眼看就要收工。雪魄原本慵懶地趴在一堆石料上曬太陽,突然,它猛地抬起頭,耳朵警覺地豎立起來,琥珀色的瞳孔瞬間收縮,死死盯住寨子外的密林方向!
    下一秒,它發出一聲石破天驚、充滿警告意味的咆哮!
    “嗷嗚——!!!”
    這聲虎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急促、淩厲,穿透了整個寨子!
    所有正在勞作的人都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計。
    向拯民心中猛地一沉!雪魄這種反應,絕對是發現了巨大的危險!
    “敵襲!準備戰鬥!”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嘶啞。
    巴圖和巴勇也反應極快,立刻吹響了代表緊急情況的牛角號!
    “嗚——嗚——嗚——”
    低沉而急促的號角聲瞬間打破了黃昏的寧靜!
    寨子裏頓時一片忙亂。男人們立刻丟下工具,抓起放在旁邊的武器,衝向還未完全合攏的寨牆缺口和射擊位。婦孺們在阿朵和覃玉的組織下,迅速而有序地向寨子中心撤退,躲避起來。
    幾乎是寨民們剛剛就位,寨子外的樹林裏就影影綽綽地冒出了大量人影,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和囂張的喊殺聲!
    唐崖土司的先遣部隊,到了!
    人數大約有兩三百,穿著雜色的號褂,手持長矛、腰刀和弓箭,在一個騎著矮腳馬的小頭目帶領下,氣勢洶洶地朝著巴寨衝來!他們顯然沒把巴寨放在眼裏,以為可以一鼓作氣拿下。
    “弓箭手!放箭!”巴勇紅著眼睛,站在牆頭大聲命令。
    稀稀拉拉的箭矢從寨牆上射下,造成了一些混亂,但無法阻止敵人的衝鋒。
    “撞門!給我撞開寨門!”那個唐崖小頭目揮舞著腰刀,指揮著士兵扛著臨時找來的粗大樹幹,衝向寨門。
    然而,當他們衝到近前時,卻愣住了。
    原本應該是木製的寨牆,靠近寨門的一段,竟然覆蓋著一層灰白色的、從未見過的堅硬物質!而且牆明顯加厚加高了不少!
    “這是什麽鬼東西?”小頭目罵了一句,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管它!撞!”
    幾個唐崖兵喊著號子,用力將樹幹撞向覆蓋著水泥的寨牆下部(寨門本身還是木製的,但門框和兩側牆基都用水泥進行了加固)。
    “咚!咚!”
    沉悶的撞擊聲響起。水泥牆麵被撞得簌簌掉灰,出現了些許裂紋,但主體結構巋然不動!反倒是巨大的反震力讓那幾個撞門的士兵手臂發麻。
    “他娘的,這麽硬?”小頭目傻眼了。
    趁著敵人愣神的功夫,牆頭上的巴寨寨丁在向拯民的指揮下,用長矛從射擊孔中狠狠捅刺,扔下準備好的滾木礌石,給牆下的敵人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唐崖兵的第一次衝鋒,竟然被這未完工的水泥牆暫時阻擋住了!
    雖然牆體外側的水泥抹麵被破壞了一些,露出了裏麵的石芯,但它的堅固,已經初顯威力!
    “這牆……真的擋住了!”一個巴寨的老兵看著牆下混亂的敵人,激動得聲音都在發抖。
    “是水泥牆!是向大哥的水泥牆護住了寨子!”
    “還有雪魄!是雪魄預警了我們!”
    劫後餘生的狂喜和感激,瞬間充滿了所有巴寨人的心。他們看向那灰撲撲的牆壁,看向牆頭沉著指揮的向拯民,看向他身邊那隻威風凜凜、齜牙低吼的白虎,眼神裏充滿了無比的信任和依賴!
    覃玉攙扶著一位受到驚嚇的老婦人,站在相對安全的角落,看著牆頭那個在夕陽餘暉和戰火映照下顯得格外高大的身影,聽著寨民們由衷的歡呼,她緊抿的嘴唇微微鬆開,輕輕吐出了一口氣。
    這水泥,這預警的白虎,還有這個叫向拯民的男人……或許,真的能在這絕境中,為兩寨百姓,砸開一條生路。
    首戰告捷,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僅僅是開始。唐崖的主力,還在後麵。真正的考驗,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