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軍備革新:虎賁雄師的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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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南府的校場上,寒風凜冽,卻吹不散數千士兵嗬出的白氣,也壓不住那衝天的操練聲。向拯民站在點將台上,身姿依舊如鬆柏般挺拔,隻是眉宇間少了幾分初來時的迷茫銳利,多了幾分沉靜與威嚴。他身側,通體雪白的雪魄安靜匍匐,琥珀色的眼眸懶洋洋地掃視著下方操練的軍陣,偶爾甩動一下粗長的虎尾,便引得附近士兵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
“立——定!” 傳令兵嘶啞的吼聲在寒風中傳開。
原本行進中的隊列轟然止步,動作雖談不上後世那般絕對整齊劃一,但在這明末的時空中,已是難得的令行禁止。然而,向拯民的眉頭卻微微蹙起。他看到的不僅僅是進步,還有隱患。這些士兵,大多仍是基於土司兵役或臨時征召而來,軍餉時有時無,家人土地可能被侵占,一旦戰事稍歇或農忙時節,軍心便容易浮動。靠著一腔血勇和“白虎圖騰”的信仰能凝聚一時,卻非長久之計。
“還是不行。”向拯民低聲對身旁的覃玉說道,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沒有製度保障,沒有長遠期望,這支軍隊的上限就在這裏了。”
覃玉今日穿著一身利落的棉袍,外罩擋風的鬥篷,聞言輕輕點頭。她手中捧著厚厚的麻紙冊子,上麵密密麻麻記錄著糧秣消耗、甲胄破損、人員更替等數據。“確實,糧草調度已顯捉襟見肘,傷兵安置、軍械維護都缺乏專人專管,全憑臨時指派,效率低下,也易生怨懟。”她頓了頓,抬眼看向向拯民,目光清亮而堅定,“拯民,是時候了。”
向拯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重重點頭:“是時候了。”
當晚,施南府原土司衙門的議事堂內,燈火通明。向拯民麾下的核心人物齊聚一堂:巴勇摩拳擦掌,阿鐵身上還帶著軍工坊的煙火氣,柳明執筆待錄,唐瑤安靜地坐在角落,眼神卻銳利地掃視著眾人,新任的水上護衛隊隊長,原水匪頭子張莽也赫然在列。雪魄則趴在向拯民座椅旁,巨大的頭顱擱在前爪上,似乎在假寐,又似乎在聆聽。
“今日召集諸位,隻為一事——軍製革新!”向拯民開門見山,聲音沉穩有力,“我們要打造的,不是一時之雄兵,而是足以定鼎天下、護佑華夏的虎賁雄師!”
他環視眾人,將早已醞釀成熟的方案娓娓道來:
“其一,全麵推行‘募兵製’!凡入伍者,按月發放足額軍餉,錢糧布帛,絕不拖欠!士兵不再是白出力,而是有了養家糊口的依憑。服役滿五年且無大過者,退役後可分得土地,或由官府安排至工坊、驛站任職,老有所養,再無後顧之憂!”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巴勇第一個跳起來:“大人,這……這得多少錢糧?咱們現在……”他掌管練兵,深知維持軍隊開銷的巨大。
“錢糧之事,我與覃玉已有計較。”向拯民抬手製止他,“火柴、肥皂、雪魄酒、煙卷的利潤,加上即將擴大的商路,足以支撐初期。況且,一支有信仰、有保障的軍隊,其戰力提升,遠非這點投入可比。我們要讓每一個士兵都知道,他們不是在為某個土司、某個將軍打仗,而是在為自己、為家人、為未來的好日子打仗!”
柳明撫須沉吟,眼中精光閃爍:“妙啊!此策一出,士兵歸心,軍紀更易整肅,兵源亦將不愁。隻是這土地來源……”
“抄沒的唐崖等土司土地、未來收複的官田、清理的豪強兼並之地,皆是來源。”覃玉接口道,聲音清晰柔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此事由民政方麵統籌,確保公平公正,絕不讓兵士流血又流淚。”
巴勇愣了片刻,猛地一拍大腿:“好!要是當年在巴寨就有這規矩,我爹也不用為征不到兵發愁了!下麵的弟兄們知道了,還不得擠破頭來當兵!”他仿佛已經看到軍心大振的場景,滿臉興奮。
向拯民點點頭,繼續道:“其二,設立‘後勤營’!下設糧秣司、醫護司、軍械司。糧秣司專司糧草采購、運輸、儲存,確保大軍走到哪裏,糧食吃到哪裏;醫護司負責戰場救護、疫病防治,設立隨軍醫官和後方醫院,不能再讓受傷的弟兄因缺醫少藥而枉死;軍械司負責武器甲胄的製造、配發、維修保養,仗打到一半武器壞了沒人管的日子,必須結束!”
他看向覃玉:“玉兒,後勤營的架構和各項補給標準,由你牽頭製定。尤其是醫護司,可以請阿朵幫忙,將她的草藥知識和救護方法推廣至全軍。”
覃玉鄭重應下:“拯民放心,我已初步擬定了糧草消耗標準、被服更換周期,醫護司的籌建也已與阿朵商議過,她非常支持,正在整理常見的傷病症救護手冊。”
角落裏的唐瑤微微動容。她出身土司之家,深知舊式軍隊的粗放管理,士兵幾乎如同消耗品。向拯民此舉,是將每一個士兵都當作寶貴的資產來對待,這種理念,聞所未聞。她不由得再次審視主位上的那個男人,以及他身邊那隻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白虎。
“其三,”向拯民的聲音將眾人的思緒拉回,“改革訓練內容。巴勇,除了基本的隊列、格鬥、射術,要增加文化課,至少要讓士兵認得常用字,會簡單算術,能看懂旗語和簡易地圖。還要加強‘步炮協同’訓練,阿鐵那邊的新家夥快好了,以後仗怎麽打,得變一變了!”
巴勇撓了撓頭,讓他練兵打架他在行,教識字算數可有點頭疼,但還是大聲應道:“是!大人!保證完成任務!”
會議結束後,眾人領命而去,各自忙碌。軍製改革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在軍營中傳開。
起初,士兵們將信將疑。當兵吃糧,天經地義,但足額發餉、退役分地?這簡直是夢裏才有的事情。直到第一個月末,沉甸甸的銅錢和實實在在的米糧發到每個人手中時,軍營徹底沸騰了!許多老兵捧著軍餉,熱淚盈眶,他們當兵半輩子,何曾見過如此厚待?
緊接著,後勤營開始搭建。覃玉展現出了驚人的統籌能力,她親自選拔人手,製定繁瑣細致的規章流程。很快,糧秣運輸變得井然有序,再無人克扣;隨軍醫官和救護隊開始出現在訓練場上,教授止血包紮;軍械司的工匠們也開始定期巡檢武器,破損的刀槍、皮甲得到及時修複。
這一日,向拯民帶著雪魄巡視新建成的後勤營駐地。遠遠便看到覃玉正在親自核對一批新到的棉布。寒風中,她的鼻尖凍得微紅,卻依舊一絲不苟地檢查著布匹的質量。
“這批布厚實,正好趕製冬衣。”覃玉對身邊的管事吩咐,“按我之前定的尺寸和配額,盡快分發到各營,務必在大雪封路前讓將士們都穿上新衣。”
“是,夫人。”管事恭敬應道。
向拯民走上前,解下自己的鬥篷,輕輕披在覃玉肩上。“天氣冷,別累著了。”
覃玉回頭,看到他眼中的關切,心中一暖,微笑道:“不妨事。看到將士們能吃飽穿暖,受傷了有人管,我再累也值得。”她頓了頓,看著井然有序的營地,感慨道,“拯民,我現在才真正明白你常說的‘體係’和‘製度’的力量。個人的仁慈是有限的,但一個好的製度,卻能惠及千萬人。”
向拯民握住她微涼的手,用力點了點頭。雪魄似乎也感受到這溫馨的氛圍,用碩大的頭顱蹭了蹭覃玉的手臂,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就在這時,阿鐵興衝衝地跑來,臉上滿是煙灰也掩不住的興奮:“大人!夫人!成了!那‘蒸汽機’的雛形,它……它能動了!”
眾人立刻趕往城外的軍工坊。還未進門,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陣陣有節奏的“呼哧呼哧”聲,伴隨著金屬摩擦的響動。走進巨大的工棚,隻見一個模樣古怪的金屬造物正矗立在中央,一個巨大的鍋爐被燒得滾燙,白色的蒸汽從閥門噴出,帶動著一個粗壯的連杆和飛輪緩緩轉動。飛輪通過皮帶,連接著旁邊一台用於鑽磨槍管的簡易機床,機床的鑽頭正在勻速旋轉!
雖然噪音巨大,效率也遠不如後世,但這確確實實是超越了人力、畜力的機械力量!
“大人您看!”阿鐵激動地指著那運轉的機器,“用它來帶動水泵,軍工坊旁邊的溪水能輕易抽到高處,解決了我們淬火和清洗的用水難題!帶動這些機床,鑽槍管、打磨零件,比人工快多了,還省力!就是……就是這大家夥太能吃煤,動靜也大了點。”
向拯民看著這台粗糙卻意義非凡的“華夏一號機”,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這是工業革命的星星之火!他用力拍了拍阿鐵的肩膀:“好!阿鐵,你立了大功!吃煤多不怕,我們有的是煤礦!動靜大也不怕,這正是我們力量的聲音!繼續改進它,讓它更可靠,更有力!未來,我們要用它來驅動更大的機器,甚至……驅動車輛,驅動船隻!”
阿鐵得到肯定,黝黑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搓著手連連點頭。
雪魄似乎對這轟鳴的機器有些警惕,耳朵向後抿著,低吼了一聲。但在向拯民的安撫下,它慢慢平靜下來,好奇地打量著這個不斷噴吐白氣的“鐵怪獸”。
離開軍工坊,夕陽西下。向拯民與覃玉並肩走在回府的路上,雪魄安靜地跟在身後。
校場上,換了新冬衣的士兵們精神抖擻,喊著嶄新的號子進行晚課操練。那號子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嘹亮、更加齊整。後勤營的炊煙嫋嫋升起,空氣中彌漫著飯菜的香氣。軍工坊的方向,隱約還能聽到那象征著力量與希望的蒸汽轟鳴。
覃玉輕聲道:“募兵製安了軍心,後勤營保障了戰力,蒸汽機帶來了新的可能。拯民,我們的虎賁雄師,真的開始鍛造了。”
向拯民望向西方如血的殘陽,目光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到了未來更多的挑戰與榮光。他低沉而堅定地說:“這隻是一個開始。我們要走的路,還很長。但有你們在身邊,有這支軍隊在手,有雪魄為證,這華夏沉淪的暗夜,終將被我們撕破!”
雪魄仿佛聽懂了他的豪情,仰頭發出一聲震動山林的虎嘯,與校場的操練聲、軍工坊的轟鳴聲交織在一起,匯成了一曲邁向新時代的雄壯樂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