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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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石堆中,蝦仁如同枯坐的老僧,氣息微弱到了極點,與周圍死寂的環境幾乎融為一體。唯有體內那初步融合的兩塊混沌碎片,散發著溫潤而持續的混沌氣流,如同最精純的甘霖,緩慢而堅定地修複著千瘡百孔的劍脈,撫平著識海的震蕩。
無名劍訣自主運轉,引導著這股新生的、更加強大的混沌之力在周天循環。每一次循環,都帶來一種脫胎換骨般的細微蛻變。受損的經脈在混沌氣流的滋養下,不僅恢複如初,反而變得更加寬闊、堅韌,隱隱泛著一層玄奧的灰色光澤。原本消耗殆盡的劍元,開始重新滋生,新生的劍元不再是純粹的無色透明,而是帶上了一絲極淡的混沌色澤,顯得更加凝練、厚重,蘊含的力量也更為磅礴。
最顯著的變化,發生在識海。
原本他的識海,雖有意劍劍心坐鎮,清明明澈,但範圍有限,如同一個小小的水潭。而此刻,在兩塊混沌碎片融合後散發出的本源氣息衝刷下,識海的邊界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撐開,迅速向外擴張!變得如同湖泊般廣闊!意劍劍心懸浮在識海中央,不再是孤零零的一點明光,而是化作了一柄微型的、通體玄黑、纏繞著絲絲混沌氣流的古樸小劍,散發著斬滅一切虛妄、洞徹本源的真意。神識之力也隨之暴漲,感知範圍、清晰度、以及對細微能量波動的捕捉能力,都提升了數倍不止!
“嗡——”
不知過了多久,蝦仁體內傳來一聲低沉的嗡鳴,仿佛某種桎梏被打破。他周身那微弱的氣息驟然攀升,如同沉睡的火山蘇醒,瞬間衝破了之前的瓶頸,穩定在了一個全新的高度——意劍境,中期!
而且,並非初入中期,而是直接穩固在了中期境界,距離後期似乎也隻有一步之遙!兩塊天道碎片的融合,帶來的好處遠超想象!
他緩緩睜開雙眼,眸中不再是冰冷的劍光,而是深邃如同星空,內裏仿佛有混沌生滅、意劍斬虛的異象一閃而逝。之前的疲憊與重傷已然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充盈飽滿、仿佛用之不盡的力量感。
他輕輕握拳,玄黑色的右臂之上,混沌氣流自然流轉,意念微動,一縷凝練的意劍劍芒便在指尖跳躍,其鋒銳與湮滅之意,比之前強了何止一籌!
“因禍得福……”蝦仁低語,感受著體內翻天覆地的變化,心中並無太多喜悅,隻有一片冰冷的平靜。實力的提升,意味著在這絕地中生存的資本又多了一分,也意味著,麵對暗影閣、魔修乃至趙焯時,有了更多的應對手段。
他撤去周圍的簡易禁製,長身而起。青衫依舊,但整個人的氣質卻更加內斂,也更加危險。如同藏於鞘中的絕世凶劍,不出則已,一出則必飲血而歸。
目光掃視四周,這片布滿紫色苔蘚的亂石堆位於兩座巨大的、如同妖魔利齒般的山峰夾縫之中,環境相對隱蔽,魔氣也比之前那片祭壇穀地稍弱一些。但葬魔墟深處,從無絕對安全之地。
他需要盡快熟悉新增的力量,並且……探查清楚體內的混沌碎片。
神識沉入體內,仔細感知那懸浮在劍脈核心的融合碎片。它比之前大了一圈,形狀依舊不規則,但表麵流淌的混沌光暈更加濃鬱、和諧。除了持續散發出精純的混沌氣流滋養己身外,蝦仁還隱隱感覺到,這塊融合後的碎片,與這片葬魔墟天地之間,似乎建立起了一種更為深刻的聯係。
它不再僅僅是驅散魔氣,反而開始以一種緩慢的速度,主動汲取著周圍環境中那混亂、暴戾的魔氣與各種負麵能量,然後經由碎片本身某種玄奧的轉化,化為一縷縷精純的混沌氣流,反哺自身!
“竟然……可以轉化魔氣?”蝦仁心中一震。這能力太過逆天!這意味著,在這片對於尋常修士而言是絕地、是毒藥的葬魔墟,對他而言,反而可能成為一處修煉聖地!隻要不過度深入那些連混沌碎片都無法承受的極端險地,他幾乎擁有了無窮無盡的能量補給!
不僅如此,他還感覺到,這塊融合碎片似乎還承載著一些破碎的、模糊的信息片斷。那並非具體的功法或記憶,而更像是一種規則的烙印,關於“吞噬”、“轉化”、“歸元”的原始道痕。雖然極其殘缺,但對他理解無名劍訣,深化意劍之境,有著難以估量的指引作用。
“天道碎片……果然玄妙無窮。”蝦仁壓下心中的波瀾。這隻是兩塊碎片的融合,若是集齊更多……他不敢想象那會是何等光景。這也更加堅定了他尋找其他碎片的決心。
他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透了扭曲的岩層與彌漫的魔雲,望向葬魔墟的最深處。懷中的混沌碎片(如今是融合體)傳來一種微弱的、更加遙遠而縹緲的共鳴感。那裏,似乎存在著更強烈的吸引。
但蝦仁並沒有立刻動身。剛剛突破,力量尚未完全如臂指使,需要一番磨礪。而且,那兩名魔修背後的勢力,以及可能被混沌洗禮異象引來的其他存在,都是潛在的威脅。
“先在這附近區域活動,熟悉力量,獵殺魔物,順便……看看能否找到關於其他碎片,或者那些魔修的線索。”
打定主意,蝦仁身形一動,如同鬼魅般掠出亂石堆,主動向著感知中魔氣較為濃鬱、可能存在強大魔物的區域行去。
接下來的數日,葬魔墟這片相對核心的區域,成為了蝦仁的試劍場。
他不再一味隱匿,而是主動尋找合適的對手。遭遇築基中期的“噬魂妖樹”,他試驗新生的、帶著混沌屬性的劍元,一劍斬出,不僅物理上斬斷妖樹枝幹,劍意更直接湮滅了其核心的妖魂,效率遠超以往。
遇到成群結隊、擅長精神衝擊的“幻魔女妖”,他擴張的識海與穩固的意劍劍心巋然不動,反手一式“戮魂”劍意橫掃,便讓那群妖女尖嘯著化為飛灰。
他甚至刻意引來一隻落單的、實力堪比築基後期巔峰的“熔岩巨魔”,以其恐怖的防禦和力量來磨礪自己的“瞬影”身法與“破界”劍罡的威力。激戰近百回合,最終以一道凝聚了八成力量的“意劍——破界”,悍然洞穿了巨魔那堪比精金的熔岩核心!
戰鬥,修煉,消化感悟。蝦仁的實力在高速的實戰中飛速鞏固,對意劍中期力量的運用越發純熟,對混沌碎片轉化來的力量也掌控得更加精細。他如同一塊貪婪的海綿,吸收著葬魔墟這片死亡之地所能提供的一切養分。
期間,他也並非毫無發現。在一處古老的戰場遺跡,他找到了一枚殘破的、蘊含著微弱空間波動的玉佩,似乎是某種信物或鑰匙的碎片。在一隻被他斬殺的、靈智稍高的魔將記憶碎片中(通過意劍強行搜魂),他模糊地看到了那兩名魔修的身影,以及他們似乎頻繁出入於葬魔墟西北方向的一片被稱為“魔音峽穀”的危險地帶。
“魔音峽穀……”蝦仁記下了這個信息。那裏,很可能就是那些魔修的一個據點,或許能找到更多關於他們身份、目的,乃至其他天道碎片下落的線索。
這一日,蝦仁剛剛將一隻偷襲的“暗影獵豹”斬於劍下,正準備稍作調息,懷中的混沌碎片卻突然傳來一陣異常急促、強烈的共鳴波動!
這一次的共鳴,並非指向遙遠的深處,而是來自於……側前方不遠處的某個地方!而且,那共鳴的對象,似乎並非死物,而是帶著一種微弱的、掙紮的……生命氣息?
蝦仁眼神一凝,收斂全身氣息,悄然向著共鳴傳來的方向潛行而去。
穿過一片由巨大蘑菇狀詭異植物構成的林地,眼前出現了一個不大的、被黑色藤蔓覆蓋的山洞入口。那強烈的共鳴,以及那股微弱的生命氣息,正是從這山洞深處傳來。
洞口彌漫著濃鬱的魔氣,但奇異的是,這些魔氣似乎被某種力量約束著,並未肆意擴散。洞口的地麵上,散落著一些新鮮的、帶有啃噬痕跡的魔物骨骼。
蝦仁神識小心翼翼地探入山洞,感應到的景象讓他微微一怔。
山洞並不深,盡頭處,一隻體型小巧、不過尺許長、通體覆蓋著淡金色鱗片、頭生玉色小角、模樣有些像小鹿又帶著幾分龍裔特征的奇異生物,正蜷縮在角落。它氣息極其微弱,身上淡金色的鱗片多處破損,沾染著暗紅色的汙跡,一條後腿不自然地彎曲著,顯然受了重傷。但它那雙清澈的、如同琉璃般的淡金色眼眸中,卻充滿了痛苦、恐懼,以及一絲……不屈的高貴。
而讓蝦仁懷中混沌碎片產生強烈共鳴的源頭,正是這隻奇異生物!在它的額頭,那玉色小角的根部,鑲嵌著一小塊米粒大小、散發著柔和混沌光暈的……晶體碎片!
第三塊天道碎片!竟然在一隻活著的生物體內?!
而且,這隻生物……蝦仁能清晰地感覺到,它並非魔物!它身上的氣息純淨而祥和,帶著一種古老尊貴的血脈威壓,與這葬魔墟的環境格格不入!它是如何來到這裏?又為何會身受重傷,體內還鑲嵌著一塊天道碎片?
就在蝦仁心中驚疑之際,那原本蜷縮著的小獸似乎感應到了他的存在,尤其是他懷中那同源的氣息,它猛地抬起頭,琉璃般的眼眸望向洞口蝦仁隱匿的方向,發出了微弱而焦急的“呦呦”鳴叫,那聲音中,充滿了哀憐與……求救的意味!
同時,蝦仁強大的神識也捕捉到,遠處正有數道狂暴而強大的魔物氣息,似乎被這小獸先前散發的能量波動或是此時的鳴叫所吸引,正朝著這個山洞高速逼近!
其中一道氣息,赫然達到了築基巔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