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玉牌被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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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辭別了憂心忡忡卻又不敢再多言的李掌櫃,金海與金蟬(蘇清音)將帶來的首批青花瓷“五糧玉酒”小心存放在醉仙樓特意騰出的、幹燥通風的庫房內,並留下了可靠的夥計看守。
    此時日頭尚早,距離夜幕降臨還有一段時間。初至汴梁,盡管心頭因李掌櫃那番話蒙上了一層陰影,但麵對這座千古名城的無盡風華,兩人還是決定暫且放下心事,先在城內逛逛,一來領略帝都氣象,二來也舒緩一下連日趕路的疲憊。
    走在汴梁的街道上,才能真正體會到何為“舉目則青樓畫閣,繡戶珠簾”。人流如織,摩肩接踵,各色店鋪鱗次櫛比,叫賣聲此起彼伏。賣時新果子的、售精美綢緞的、演傀儡戲的、說史講經的……三教九流,應有盡有。金海雖靈魂來自現代,見識過更為光怪陸離的都市,但此刻沉浸在這原汁原味的北宋市井生活中,仍感到一種別樣的生動與鮮活。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氣、脂粉的膩味以及汗水的微鹹,共同構成了一幅充滿煙火氣的《清明上河圖》。
    蘇清音雖作男裝,但女兒心性未泯,對許多精致的小玩意兒也頗感興趣。兩人信步而行,倒也暫時拋開了商場的紛爭與潛在的危機。
    行至一處名為“巧匠坊”的梳篦店前,蘇清音的目光被店內陳列的一把把製作精良、雕刻精美的木梳、玉梳所吸引,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
    金海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微微一笑,拉著她走了進去。店內香氣氤氳,是上好木料與香料混合的味道。掌櫃的是個精神矍鑠的老者,見二人氣度不凡,連忙熱情招呼。
    金海的目光在琳琅滿目的梳子中逡巡,最終落在一把黃楊木梳上。那木梳材質細膩溫潤,梳背上以浮雕技法刻著一對相依相偎的鴛鴦,線條流暢,栩栩如生,旁邊還刻著“結發同心”四個娟秀的小字。
    “掌櫃的,這把梳子拿來一看。”金海指著那把黃楊木梳。
    老者連忙取下,雙手奉上:“客官好眼力!這是小老兒親手所製,用的是上百年樹齡的黃楊木心,木質堅硬,紋理細膩,梳頭不傷發。這鴛鴦戲水圖,寓意更是極好,夫妻和睦,白首同心。”
    金海接過梳子,觸手溫涼,雕工確實精湛。他轉身,看向身旁男裝打扮的蘇清音,眼中含著溫柔的笑意,輕聲道:“清音,這梳子,送你。”
    蘇清音微微一怔,看著金海手中那寓意明顯的鴛鴦梳,再對上他毫不掩飾的深情目光,饒是她平日裏冷靜自持,此刻在男裝之下,臉頰也不由自主地飛起兩抹紅雲,好在店內光線不甚明亮,不易察覺。她心中泛起絲絲甜意,如同浸了蜜糖,但旋即又想到潘金蓮與李瓶兒,那份甜蜜中便摻雜了一絲顧慮。
    她接過梳子,指尖摩挲著那對精致的鴛鴦,低聲道:“多謝夫君……隻是,金蓮姐姐和瓶兒姐姐那邊……”
    金海立刻明白了她的顧慮,是怕另外兩位夫人知曉後心中不快。他心中暗讚蘇清音心思細膩,處處為家庭和睦著想,便笑道:“還是清音想得周到。”他轉頭對掌櫃道:“勞煩掌櫃,再選兩把品質上乘、樣式雅致的梳子,一並包起來。”
    老者眉開眼笑,連聲應下,又精心挑選了一把雕刻著纏枝蓮紋的檀木梳和一把素雅大方的犀角梳。
    包好三把梳子,金海付了銀錢,兩人在掌櫃的連聲道謝中離開了巧匠坊。蘇清音將那把鴛鴦梳小心翼翼地貼身收好,心中暖意融融。金海這個小小的舉動,無疑表明了他對自己的珍視與深情。
    逛了約莫半個時辰,眼見日頭西斜,華燈初上,汴梁城換上了另一副璀璨迷人的麵孔。兩人便不再流連,按照事先的安排,前往城中一家頗有名氣、環境清幽的“仙客來”客棧下榻。為了掩人耳目和方便議事,金蟬(蘇清音)依舊保持著男裝身份,與金海同住一個上等房間。
    客棧夥計引他們到房間,點亮了房內的蠟燭,又送來熱水和簡單的飯食後,便恭敬地退下了。
    房門緊閉,屋內燭火搖曳,總算有了一方私密的空間。兩人簡單用了些飯食,便開始商議正事。
    金海眉頭微鎖,回想起李掌櫃的話,語氣中帶著一絲凝重:“清音,李掌櫃所言,恐怕非虛。這‘天下瓊漿會’的水,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深。那兩家把持宮廷供酒已久的勢力,根基深厚,關係盤根錯節,我們想要虎口奪食,難如登天。”
    他看向蘇清音,眼中帶著探詢:“你白日裏在李掌櫃麵前,為何如此篤定?莫非……你早已有了應對之策?或者說,你在汴梁,另有我們不知道的門路?”
    蘇清音(金蟬)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燭光映照著她清俊的側臉。她聞言,並未直接回答,而是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唇角勾起一抹神秘而自信的弧度,眼波流轉間,帶著幾分狡黠:
    “夫君不必過於憂心。常言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那兩家勢力雖大,卻也並非鐵板一塊,更非無懈可擊。至於具體如何行事……”她故意拖長了語調,賣了個關子,嫣然一笑(雖著男裝,這一笑仍帶著驚心動魄的美麗),“天機不可泄露也。夫君隻需相信清音,屆時,自有分曉。”
    她的話語中充滿了成竹在胸的意味,仿佛一切盡在掌握。金海看著她自信從容的模樣,雖然心中好奇與擔憂並未完全消除,但一路行來,蘇清音屢屢展現出的智慧與手段,讓他選擇了信任。他點了點頭,不再追問:“好,既然你心中有數,那我便放心了。需要我如何配合,你盡管說。”
    兩人又就品酒大會的一些細節,以及明日開始需要拜訪聯絡的一些可能的人脈,交換了意見。燭光下,身影成雙,低聲絮語,倒也顯得溫馨而默契。
    然而,這份溫馨與平靜,並未持續太久。
    就在金海起身,準備再去添些燈油,讓燭火更亮些時,異變陡生!
    毫無征兆地,房間裏憑空掛起一陣詭異的旋風!那風來得極其突兀,並非從門窗縫隙灌入,倒像是從房間中心憑空生成,“呼”地一下,帶著一股陰冷的氣息,瞬間席卷了整個房間!
    桌上的燭火被這怪風一吹,猛烈地搖晃了幾下,發出“噗”地一聲輕響,竟齊齊熄滅!
    屋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隻有窗外微弱的天光與遠處街市的燈火,透過窗紙映進來些許朦朧的光暈。
    “怎麽回事?”金海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就將蘇清音護在身後,全身肌肉瞬間繃緊,警惕地感知著四周。這風來得太不尋常!
    “夫君小心!”蘇清音也低呼一聲,在黑暗中抓緊了金海的衣袖。
    “沒事,可能是窗子沒關嚴。”金海定了定神,一邊安慰蘇清音,一邊摸索著走向房門,提高聲音喊道:“夥計!夥計!怎麽回事?蠟燭滅了,快拿火折子來!”
    守在院外的夥計聞聲,連忙答應著,很快便拿著一盞點燃的油燈和火折子跑了進來,連聲道歉:“對不住對不住!驚擾客官了!許是今夜風大,小的這就把蠟燭點上。”
    夥計手腳麻利地重新點燃了桌上的蠟燭,橘黃色的光芒再次驅散了黑暗,照亮了房間。夥計又檢查了一下門窗,確認都關得好好的,臉上也露出疑惑之色:“奇怪,門窗都關嚴實了啊,哪來這麽大的風……”
    金海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他揮了揮手:“沒事了,你先下去吧。”
    “是是是,客官有事再喚小的。”夥計躬身退了出去,輕輕帶上了房門。
    房間內恢複了光亮,但金海和蘇清音的心卻並未隨之安定下來。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疑不定。
    就在這時,蘇清音的目光無意間掃過桌麵,忽然凝住了。她伸手指著桌子中央,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夫君……你看那是什麽?”
    金海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隻見桌子正中央,不知何時,多了一張折疊起來的白色紙條!方才蠟燭熄滅前,桌上絕對沒有這東西!
    金海的心猛地一沉,一個箭步上前,抓起了那張紙條。觸手微涼,紙張普通。他深吸一口氣,展開紙條。
    借著燭光,隻見紙上用清秀卻帶著一絲狷狂的筆跡,寫著一首短詩:
    “月夜清風過畫堂,
    仙芝神玉暫借光。
    妙手空空無痕跡,
    且看來日戲一場。”
    署名是妙手空空兒
    詩句的意思淺白直露:趁著月夜清風潛入房間,將那“仙芝神玉”(明顯是代指)暫時“借”走了,出手者乃是“妙手空空”,不留痕跡,還戲謔地說等著看日後的一場好戲。
    “妙手空空?!”金海失聲念出這個名字,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他猛地想起懷中的玉牌,伸手入懷一摸——空空如也!那枚一直貼身佩戴、溫潤異常、數次救他於危難、改變他命運的神秘玉牌,不見了!
    “我的玉牌!”金海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那是他最大的依仗,是他穿越而來的憑證,是他一切奇跡的源頭!失去了玉牌,他不敢想象後果!
    幾乎同時,蘇清音也發出一聲低呼,她下意識地摸向自己頸間——她的那枚翡翠白玉蘭玉墜,此刻,竟也不翼而飛!
    “我的玉墜……也沒了……”蘇清音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惶。
    兩人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震驚與一絲恐懼。金海的玉牌,蘇清音的玉墜,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覺之間,被人雙雙盜走!而對方還留下了如此囂張的詩句!
    “妙手空空……空空兒……”金海喃喃念著這個名字,他想起了之前遭遇的刺殺,想起了高衙內、西門慶那些仇敵。是他們!一定是他們!他們不僅想要他的命,如今更是察覺到了他身上的秘密,派出了這號稱天下第一神偷的空空兒,直接奪走了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金海淹沒。玉牌丟失,不僅意味著他可能失去快速恢複、改變形體的能力,更可怕的是,如果這玉牌落入高衙內等人手中,被他們發現了其中的奧秘……後果不堪設想!
    “怎麽辦……清音……玉牌……我的玉牌沒了!”金海的聲音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額頭上瞬間沁出了細密的冷汗。這是他穿越以來,麵臨的最大危機,甚至比扈家莊時那致命一擊,更讓他感到心悸。
    蘇清音也是心亂如麻,但她強自鎮定下來,握住金海冰涼的手,試圖給他一些支撐:“夫君,別慌!既然對方是‘借’,還說要‘看戲’,想必暫時不會毀掉玉牌。我們……我們還有時間!當務之急,是要弄清楚這空空兒的底細,以及,究竟是誰在幕後指使!”
    然而,失去了最大的底牌,前途未卜的品酒大會,虎視眈眈的仇敵,以及這神出鬼沒、技藝通神的空空兒……所有的壓力,在這一刻,如同山嶽般,重重地壓在了金海和蘇清音的心頭。汴梁之行的開局,竟是以如此驚心動魄的方式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