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寧家的滔天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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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銘揮動手臂,幾十名官兵瞬間如潮水般漫滿了私塾,從前廳到後院,幾乎要掘地三尺。
    謝瀅琅走進來時,就見現場一片混亂。寧母雙手包在一起,眼裏是抑製不住的緊張。有的學生禁不住官兵的恐嚇,抱在頭蹲在地上哭泣。
    她越過人群走向他,隻見寧月臣朝她投來一個安心的眼神,“瀅琅,不用擔心,我什麽都沒做,他們自然奈何我不得。”
    不出片刻,就見潘銘從後院走出,手裏還拿著一書籍,對著寧月臣眨眨眼睛,“寧先生,寧夫人,你們的書房裏藏了什麽好東西啊?
    寧母心裏一抖,“此為何物?”
    潘銘撫了撫長須,目光轉了轉,“此乃大唐禁書,凡私藏者,論律當斬。《反唐大計》乃前朝遺孤所著,字字皆為悖逆之謀。寧先生,你私藏此書,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誰都能看出來。”
    台下眾人忽然抵抗起來,“知府大人莫要冤枉了先生……”
    潘銘嗬嗬笑出聲,攤開書籍念了起來,“偽唐竊據幾百載,九廟神靈夜泣血——隋朝遺孤在此。大唐李氏以刀兵奪我楊氏山河,我楊氏當以文棉複我冠裳……”
    頓了頓,又瞟了眾人一眼,“你們聽聽,這種書,若是忠君愛國者,怎會讀得下去?”
    寧月臣剛想否認時,但見潘銘再次高聲喊道:“此書是從你的書房搜出,你若是還不認罪,本官此處還有一封你辱罵皇上的罪證,”
    “玄武門血浸磚石未褪,吾上回接妻歸江南之際,可聞冤魂哭泣。李氏皇族縱將玉璽改篆刻,難欺史筆春秋評。有朝一日,吾定協助前隋遺孤,踏碎淩霄殿,要取軒轅鏡照遍李扶淵妖顏。”
    “寧月臣,你大逆不道,行辱君謀反之事,還不認罪?”
    寧月臣臉色大白,“不,這書信絕非出自我手。”
    潘銘嗤嗤大笑,“還敢狡辯?方才本官將此信與你房中其他書卷一一比對,經驗證,確係你手跡。”
    他說得極快,也極為舒服,仿佛早已醞釀已久,隻為給寧月臣致命的一擊。謝瀅琅站在他跟前,星眸聚成一片,“潘大人,你一定是搞錯了。月臣剛在長安接受皇上嘉獎,怎會犯這種滔天大罪。”
    寧月臣用手撐住快要炸裂的腦袋,閉上眼睛搖頭,“這一定是栽贓,我根本不知此書從何而來,更未寫下辱罵皇上的書信。”
    “這種話,你還是留著跟中書大人說吧,”潘銘揮揮手,示意官兵們上前,“來呀,將甘霖私塾所有相關人等,一並拿下。”
    寧母捶著胸口,聲音悲淒,“這明顯是有人要將我寧家人置於死地。為何,為何我早年亡夫,如今還要我看著兒子身敗名裂。”
    潘銘捏了捏鼻子,湊到寧月臣耳邊小聲說道:“寧月臣,你傷我兒子在前,燒我府邸在後,如今落在我手上,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此話一出,令寧月臣一愣,難不成是他為報私仇,惡意栽贓?然他隻是一老百姓,就算再委屈,也不敢明目張膽和官府鬥爭,隻得用略帶卑微的語氣和他講話,“潘大人,一人做事一人當,此事因寧某而起,同我這些學生無關。還有,我同謝小姐尚未行成親之禮,求潘大人,莫要將她牽扯進來。”
    潘銘順勢揣起石柱邊的掃帚,狠狠地在他臉上一劃,“都死到臨頭了還想狡辯,謝瀅琅整日同你形影不離,你謀反判道,說不定她也有摻和此事。”
    他看著一旁的女子,知曉此女曾是皇上的心上人,可她執意要跟這書生在一起,無疑將皇上的麵子踩在腳下,皇上豈有再來關照她的道理?思及此,他毫不畏懼地連同謝瀅琅一同拿下。
    皇宮,承宇閣
    夜風自窗而入,燭火也跟著擺動起身姿。屋簷下的銅鈴“哎呀呀”地哼唱起來,攪得李扶淵心神不寧。他放下手中的朱筆,望著畫像上的美人,嘴角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不知她如何了?半月前,他就令張子忠帶著包袱悄悄去找潘銘,在潘銘摸不清對方來路時,隻同他道自己同寧月臣積怨已久,與他同仇敵愾,願合作對付那書生。
    夜色下,張子忠疾步跨進,麵容一肅,“皇上,潘銘已將整個甘霖私塾的人拿下,中書大人還在江南,依皇上看——”
    李扶淵目光凝在他身上,“不錯。朕要將寧月臣流放邊塞,讓他們不得相聚。等瀅瀅嫁與朕後,再恕他回江南。”
    張子忠麵容漸冷,輕聲問,“皇上這是何意?您不是要讓寧月臣身名俱裂,連同他的家人和學生,都消失在這世間嗎?”
    李扶淵默然不語,待風湧入殿內,忽然微微一笑,“他雖卑鄙無恥,然朕卻不能同他一般見識。朕讓你將那本《夢陀天書》交給潘銘,無非隻是想讓他長個教訓。可朕還真不敢冒險殺了他,若真如此,瀅瀅非殺了朕不可。”
    頓了頓,又道:“再者,私習天文圖讖並非不可饒恕的大罪,何故會消失?”
    張子忠聞言,微微欠身,然臉上卻波瀾起伏,“可是皇上,據中書大人的來信,潘銘在甘霖私塾搜出了《反唐大計》此書,以及一封親筆辱罵皇上您的書信,這難道不是您……”
    “不是,”李扶淵斷然道,又帶著疑惑,“朕從未想過殺他。朕讓你交給潘銘的是《夢陀天書》,不是《反唐大計》。”
    張子忠一記重拳砸在另一隻手上,氣息微滯,“看來,是潘銘添枝加葉,皇上一封《夢陀天書》反而提醒了他,能借用禁書將寧家逼入絕境。故而雪上加霜,直接汙蔑寧月臣謀反辱君。”
    李扶淵心中一驚,雙目圓睜,他隻想分開瀅瀅和那書生,卻陰差陽錯,毫末之變,終致千裏之波。若真陷寧家於滔天之禍,該如何求得瀅瀅的原諒?“潘銘真是狂悖。瀅瀅如何了,她與寧月臣即將完婚,可有被牽連?”
    張子忠輕歎一聲,“自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潘銘想殺寧月臣非朝夕之間,怎會放過她?說不定,他還以為皇上早就不將她放在心上了。”
    “快,備馬,朕要即刻奔赴杭州。”李扶淵換下一身便服,俊容上隻見眼皮在輕輕顫動,拿著長劍的手都有些不穩,“瀅瀅,你要等我。願事勿至不可收拾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