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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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須要生兩個以上的兒子!”
    “除了以上三十條要求,還有最重要的一條,我的太太必須要做家庭主婦。”
    相親現場,薑鹿莓單手托腮,漫不經心地聽著眼前的男人,操著一口蹩腳的塑料港普,喋喋不休。
    “啪嗒——”
    有猝不及防的雨,砸在她眸裏的咖啡杯裏。
    水珠碰撞聲在靜默深夜裏,顯得格外突兀。先是一下、兩下,隨即是成串般地砸落。
    薑鹿莓分神地想,維港的春天,比想象中的還要潮濕黏膩。
    好煩。
    雨已然淅瀝落下。
    可她的相親對象林家俊,卻沒有半點要換個地方暫避的意思。
    有夠沒紳士風度。
    薑鹿莓默默地在心裏,又給他扣了一分。
    隨手搓了搓手臂,跟對方說話時,她止不住蹙眉的衝動,“我沒有別的要求,盡快領證就行,最好是明天。”
    光是想想要在這座陌生的城市多待一天,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如若不是律師反複強調,外公遺囑裏寫明,她必須在二十三歲前,與一名維港居民締結婚姻。
    否則在維港的千億資產將全部捐給慈善基金會,沒有任何通融的餘地。
    她早就撂挑子走人了。
    至於結婚的人是誰,是什麽人品,她漠不關心。
    見林家俊還傻愣著,在雨裏消化她話裏的信息。
    薑鹿莓徹底失去了耐心,將手中的咖啡杯,一個精準高拋,丟進了垃圾桶裏。
    “林先生,我記得資料上顯示,林氏集團近幾年的財務報表還可以,應該不需要為了省點水費,淪落到街頭淋浴吧?”
    她最討厭囉嗦的男人。
    若非離她二十三歲的生日,隻剩下兩天了,她又何至於病急亂投醫,連表姑介紹的這種貨色都得見?
    春末的港夜,本就帶著未完全散去的寒意,如今又下了雨。
    她隻穿著簡單的短袖t跟小短裙,兩條又白又細的長腿,此時盡數裸露在外。
    突然,有一股被人在暗處凝視的不適感,攀上了她的脊梁。
    她下意識回眸檢視。
    回答她的,隻有漫無邊際的黑夜。
    “稍等一下,我去買包衛生紙。”
    薑鹿莓咬了咬下唇瓣,不滿地轉身,朝一旁還亮著燈的便利店方向走去。
    付款時,她又順手在收銀台旁,拿了根水蜜桃棒棒糖,撕開,含在臉頰一側。
    再不攝入點糖分,她怕她會被氣到昏厥。
    再次推開便利店的玻璃門時,雨似乎落得更大了,隔得遠遠的,都有幾縷飄散在臉頰。
    薑鹿莓正猶豫,要不要回頭再買把傘?
    淋得渾身濕漉漉,真的很惡心。
    “啊——放開我!”
    一聲來自於林家俊的淒厲慘叫聲,猛地嚇了她一大跳!
    薑鹿莓重新抬眼,這才驚覺,方才他們所處的位置,此時空無一人。
    隻剩晦澀長夜,將她的視野,盡數吞沒。
    叫聲逐漸化作求饒,從身側的小巷傳來。
    她強行壓抑著胸腔處擂動的心跳,微顫著指尖,冷靜地撥打了報警電話。
    早聽聞維港亡命之徒多,卻沒想到自己能這麽倒黴,來的第一天就撞見這種事。
    左右權衡。
    她還是鼓起了膽子,孤身走向了那巷子口。
    巷子很深,唯一一盞可有可無的路燈泛著瑩白色燈光,散在肮髒汙穢的地麵。
    路燈的中央,林家俊正被幾個西裝男人壓著,跪倒在地。
    薑鹿莓荔枝眸微眯,正好能就著淺光,看清他的滿臉傷痕。
    不是為了錢,而是來尋仇的。
    陰暗處,有一抹低磁男聲,摻雜著雨聲響起,“你偷咗我家姐嘅嘢呢?”
    (“你偷走的,我姐姐的東西呢?”)
    她心頭微顫,竟莫名為此分神。
    原來港語,也能說得如此涼薄狠戾。
    林家俊似是被打怕了,招得很幹脆:“那塊玉牌,我賣去黑市了!我已經跟你家姐分手了,你別再......啊!”
    等不及他說完這最後一句廢話。
    薑鹿莓眼睜睜地看著,在晦澀陰翳中,突然有人踏出一腳,直挺挺地踹在了林家俊的腹部!
    力道角度選得十分精準。
    隻輕輕一下,跪倒在地的男人又是一大口鮮血,噴湧而出。
    弄髒了那雙意大利高定紅底鞋。
    施加在林家俊身上的暴行,卻沒有因此停止。
    男人像一條死狗,倒在地上。
    貼在地上的臉,再次被那隻腳踩住,反複碾壓!
    雨越下越大,衝刷著地上的泥汙,那攤血卻像是無窮無盡,稀釋著流淌了滿地。
    薑鹿莓心跳驟然漏跳了半拍。
    胃部有名為惡心的東西在翻湧,遲來的恐懼與寒意,攀爬上了她的脊背。
    就在這時,一道驚雷湧現,短暫地將昏沉的夜喚醒。
    閃電將小巷點亮,一瞬間,宛若白晝。
    她正正地對上了林家俊猙獰的眼睛。
    下一秒,男人淒厲的呼喊聲,再次響起——
    “是她!是那邊的女人勾引的我!我不是故意想要背叛你家姐的!”
    “她給了我很多錢,說非要跟我結婚不可,你找她去啊!”
    “......?”
    薑鹿莓:誰?我嗎?
    她自然不會瘋狂到,覺得自己能在雨裏跑得過這幾個黑衣男人。
    瓷白指尖微然蜷起。
    在那道宛若惡魔低語的男聲響起前,她主動抬步,朝風暴的中央走去。
    同時,她也正正撞見,皮鞋的主人,從陰翳中向前跨了一步。
    光影在此時,完成了最精妙的分割。
    男人的側臉,在黑傘的明暗交界處,分割得格外淩厲性感。
    狹長穠麗的桃花眼,藏在陰影裏,讓人分不清他的情緒,高聳鼻梁宛若孤絕的峰,將微弱的光線蠻橫地頂起、切割。
    沾染了紅色血漬的眉骨骨節,在淺霧裏,縈繞著淺淺光暈......
    宛若盛麗的罌粟,危險,誘人。
    他慢條斯理地摘下眼鏡,用絲帕擦拭著鏡片上的雨滴,仿佛眼前的混亂與他無關。
    可那偶爾垂斂的目光,卻比維港的夜雨更冷。
    聽見林家俊的話,他這才越過地上的廢物,眼神打在她身上。
    晦澀的眸子裏,那抹審視獵物的玩味,幾乎濃得要溢出來。
    薑鹿莓聽見了胸腔處,傳來的擂鼓轟鳴聲。
    那是她自己的。
    ——
    [陳遇周,一個剛出場就會自己處理情敵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