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
    沈渺這話一出，辦公室的溫度驟降。
    賀忱本已低下頭處理工作，側臉的線條瞬間繃起。
    他再次抬起頭看向沈渺時，麵容染著一層薄怒。
    “你說什麽？”
    “我不想喝酒。”
    沈渺底氣不足，但她沒有退路。
    不敢對上男人投來的目光，她低頭盯著腳尖，渾身都像紮滿了刺一樣不自在。
    拒絕上司，本就是職場大忌。
    而拒絕的理由竟然是‘不想’，這種低級的錯誤，不該是沈渺這個級別該犯的。
    林昭來送資料，將兩人的對話聽了個全部。
    他快步進來解圍。
    “沈秘書是吃了藥，不能喝酒吧？”
    昨晚又冷又熱的，受了寒，沈渺的聲音帶著很濃的鼻腔。
    林昭倒是給她找了個好借口。
    “對，我生病了。”
    賀忱冷著臉不說話。
    “那今天你開車，我陪賀總應酬。”林昭給沈渺使眼色。
    沈渺隻能答應，“好，那我現在就去換衣服。”
    她轉身走出辦公室。
    “賀忱哥，那你忙，我先走了。”程唯怡拿起包，立刻跟著出去。
    賀忱臉色鬆緩幾分，叮囑程唯怡，“路上注意安全。”
    程唯怡晚一步出來，再走到電梯前時，沈渺也剛好收拾好東西過來。
    “程小姐。”沈渺頷首，打完招呼就站到普通電梯旁等著。
    “跟我一起下去吧。”
    總裁專用電梯到了，程唯怡摁著按鈕，語氣有些傲然。
    “謝謝程小姐，不用了。”沈渺抬了抬手，請她先下。
    程唯怡並未鬆開手，“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沈渺心口一緊。
    今天算她們第二次見麵，卻是第一次交流。
    她靜默數秒，調轉方向進入總裁專用電梯。
    電梯門緩緩合上，程唯怡身上的香水味有些濃。
    沈渺往角落站了站，盡量摒棄呼吸，等著程唯怡開口。
    誰知電梯一路下行，在一樓停下，程唯怡都沉默著。
    “我去地下，你先走吧。”
    “謝謝程小姐。”沈渺頷首，拎著包走出電梯。
    就在她以為，程唯怡那句話隻是讓她進電梯的借口時，電梯裏的程唯怡突然喊住她。
    “沈秘書。”
    沈渺停下，拎著包的手指關節處泛白。
    “程小姐有什麽話，可以直接說。”
    電梯門開著，兩人對視。
    程唯怡說，“我不喜歡你對我的態度，希望你能擺正自己的位置。”
    說完，她鬆開摁著按鈕的手。
    直到電梯門合上，沈渺都與她對視，沒有一點心虛。
    她對程唯怡是跟別人不一樣。
    秘書辦那群小秘書，看到程唯怡就迎上來恭維。
    分享零食閑聊，用程唯怡的狗腿子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她今天下午忙的時候，也單獨遇上了程唯怡兩次。
    都是輕飄飄點個頭喊聲‘程小姐’，便過去了。
    她確實跟那群小姑娘不一樣，不僅僅是因為她曾經和賀忱的關係。
    她就不是恭維人的脾氣，尤其還是在公司。
    但她絕對沒有擺不正自己位置的意思。
    正因為擺得太正了，所以她這個前妻才要跟程唯怡這個現任保持距離。
    沈渺不知如何解釋，隻希望等忙完年關這一陣，年後回來辭職能順利一些。
    趕在程唯怡對她更不滿之前走人。
    沈渺打車去商場，買了一條裙子。
    試衣服時，店員誇了她身材好幾次，“你們沒結婚生孩子的，身材就是好，你看這小肚子多平坦……”
    她這麽說，沈渺提著的心就落下一些了。
    不過才六七周，真的看不出來。
    剛買好，林昭的電話就打過來了，賀忱的車在樓下等著。
    商業街路段，車輛居多，豪車更是數不勝數。
    勞斯萊斯停在路邊，車窗半落，冬季蕭條的夜晚與那束昏黃色的路燈灌入車內。
    車內熱度充足，男人敞開幾顆領口扣子，蜜麥色的胸膛若隱若現。
    性感的鎖骨向上便是凸起的喉結，性張力拉滿的一幕，令路過的人忍不住頻頻側目。
    “沈秘書來了！”
    林昭瞧見商場出來的沈渺換了套衣服，像變了一個人，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長裙雖然是黑色的，可是她外麵搭了一件白絨大衣，整個人顯得溫柔又知性。
    烏黑的長發散落著，小臉瓷白五官精致，在背後燈火通明的大廈映襯下，整個人都發光。
    可惜的是，腳底的鞋子跟隻有五公分，缺少了幾分氣場。
    賀忱眼皮一撩，手上翻動文件的動作未停，可他的目光卻遲遲沒有再落回來。
    沈渺看不到他的目光，透過半落的車窗隻看到他坐在後麵。
    她在車前停頓了幾秒，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上去。
    林昭倒吸一口涼氣：“……”
    “我怕傳染給賀總，還是離著遠一些好。”
    生病，可謂是給了沈渺好借口。
    車裏靜的落針可聞，隔了幾秒賀忱的聲音才傳來，“開車。”
    他的聲音富有磁性，不辨喜怒。
    十分鍾後，港台酒店。
    沈渺與林昭一左一右後跟在賀忱身後，進入酒會廳。
    霎時，無數目光看過來，反應快的已經重新換了一杯酒，朝這邊走過來。
    林昭拿了兩杯紅酒過來，沈渺則自己拿了一杯果汁。
    很快開始了一輪又一輪的寒暄過程。
    沈渺還沒吃晚飯，涼涼的果汁下肚，隱隱覺得有些不舒服。
    趁著無人注意時，拿了兩個小點心墊墊肚子。
    賀忱與人聊得歡，並未發現。
    “沈秘書，好久不見啊。”
    一道聲音突然傳來。
    沈渺循聲望去，頷首道：“何總。”
    何之洲端著紅酒杯，吊兒郎當地走過來，“聽說你調到百榮分公司做總經理，怎麽又回來了？”
    “工作需要。”
    雖是同音，但何之洲與賀忱的脾氣天差地別。
    他們也是死對頭，每次在酒場遇上何之洲都會找事。
    但他不是賀忱的對手，所以他退而求其次，開始為難賀忱的人。
    例如，沈渺。
    沈渺回答了他的問題，轉身就要走。
    何之洲立馬伸出手攔住她，“瞧你們賀總忙的，我想打招呼都沒機會，你替他跟我喝一個。”
    他奪走沈渺的果汁，順手遞過來一杯紅酒，“要喝光哦。”
    何家在京北僅次於賀家，何之洲在這兒也算跺跺腳抖兩抖的人物。
    識趣的都會給他麵子，以前沈渺也被他灌過酒，圖個麵和，沈渺都沒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