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忱的表情，像是剛剛知道她要離職。
    而他的語氣，也沒有過多的情緒，隻是例行公事般要個理由。
    沈渺顧不上追問那封辭職信，他沒有看到嗎？
    她直接給出了理由，“因為我發現自己不能勝任分公司總經理一職。”
    “那就調回來吧。”賀忱薄唇一張一合，直接安排了她，“繼續做秘書。”
    “我……”
    “林昭。”
    賀忱招手，將剛好從電梯裏出來的林昭喊過來。
    林昭立馬小跑著過來，“賀總。”
    “安排沈秘書調回來，下午的會議讓她跟我開，分公司那邊你先盯著，讓人事部盡快找人頂替……”
    賀忱利落地吩咐著。
    沈渺在他口中，隻是一個隨意挪動的棋子，哪裏需要就往哪裏放。
    離婚時，她要求調職，賀忱曾說過一句話，讓她放心，他向來公私分明。
    既然已經離婚，她就隻是秘書。
    能這麽果斷又迅速地將一個人定位好，無非是因為沒有任何的感情。
    “賀總！”沈渺一鼓作氣，“不能勝任分公司總經理，隻是我的借口，我想辭職，我想離開百榮！”
    離開你！
    許是她語氣太激進，賀忱的臉色一下黑了。
    此刻她臉上的疏離與抗拒，與昨晚那個執拗的沈渺重疊。
    一層層落在賀忱的心裏，讓賀忱的不舒服翻倍洶湧上來。
    “那你給我一個離職的具體原因！”
    沈渺一噎。
    她這態度，就是鐵了心要走。
    但凡識趣點的，都不會再問下去。
    她壓根沒想過，離職的事情會卡在理由上，所以根本沒找充分的借口。
    “沒有正當理由，不批。”賀忱嗓音涔涔，“林昭，你去安排。”
    說完，他轉身離開。
    沈渺下意識跟上他，“我就是不想……”
    林昭趕忙把人攔下，“沈秘書，賀總的脾氣你比我了解，這麽多人別讓自己難堪。”
    她出現在總部，又與賀忱談得不愉快。
    路過的員工全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可我想離職。”沈渺語氣迫切。
    “臨近年關正忙，你走了以後賀總就沒招到合適的秘書，工作一團糟，你別在這個時候惹他，等過完年找個正當理由再辭職。”
    林昭勸她，“不然你強行解約，要賠一大筆費用。”
    違約金？沈渺頓時偃旗息鼓。
    她兜裏是有點錢，但遠不夠付違約金。
    “那我不走了，繼續回分公司去。”
    雖然她的肚子還沒大起來，但是已經有了孕反。
    留在賀忱身邊，隨時都有被戳破的危險。
    她迫切地想要離開的，其實是賀忱。
    林昭打量著她，好一會兒突然壓低聲音說，“沈秘書，其實我知道你在忌憚什麽，放心，上個月那件事情，不會再發生的。”
    沈渺大腦頓時宕機。
    她眸光一顫，瞪大眼睛，提著氣問，“上……什，什麽事？”
    “那天早上我趕到酒店，看到你在賀總的套房裏離開。”
    林昭的聲音很低很低。
    卻像一個炸彈，在沈渺的腦袋裏炸開。
    她立馬抓住了林昭，唇瓣幾動，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
    林昭知道，那賀忱知道嗎？
    那懷孕的事情要是暴露，等於直接告訴賀忱，她懷了他的孩子了！
    最後一絲僥幸心理，一個退路，就這麽斷了！？
    “賀總也是喝多了，才幹出這種事情來，你放心絕對沒有下次了，其實你真沒必要為了這事離職，這工作多好，而且賀總根本不知道，你也不用尷尬……”
    林昭苦口婆心。
    沈渺突然跟賀忱結婚，後來又不明原因的離，他從未說過什麽，畢竟一個上司一個同事，他這人最有分寸。
    若不是沈渺走了以後，他的工作量翻倍，他也不會跟她說這些！
    “他不知道？”沈渺抓住他話中漏洞，“千萬別告訴他！”
    林昭忙不迭點頭，“放心，我肯定不多嘴。”
    沈渺相信他的為人，但今天這一出照樣讓她亂了套。
    走不成，還多了一個人知道她上個月跟賀忱那荒唐的一夜……
    但一切，都曾經既定的事實。
    趁著午飯時間，她回分公司拿了些東西，重新回到這闊別半年的崗位上。
    彼時，公司已經傳開了，沈渺等了賀忱一上午。
    中午在六樓的餐廳見了一麵，似乎鬧的不太愉快。
    然後沈渺就被調回總部，繼續任職賀忱秘書了。
    這事兒被杜撰成多少個版本，瘋傳。
    有的人說沈渺想回來，威脅了賀忱，畢竟跟了賀忱這麽多年，手裏有賀忱的把柄。
    有的人說是賀忱威脅沈渺回來的。
    不管怎麽說，男女上下屬又年紀相仿，調職回來的變動，總歸會讓人多想。
    程唯怡是在回賀忱辦公室的時候，看到沈渺坐在門外空了許久的秘書崗位上，才知道沈渺被調回來了。
    她沒直接問賀忱，而是去茶水間跟秘書部的幾個人打探消息。
    不過幾分鍾，就把流傳的幾個版本消息都聽說了。
    她幾乎認定，是沈渺拿隱婚的事情，威脅賀忱回來！
    這女人，可真不安分！
    她必須想辦法把沈渺弄走！
    剛回來，沈渺有股陌生的熟悉感。
    她看著賀忱的行程安排，接受了林昭交過來的幾份文件，進出幾次找賀忱簽字。
    一下午開了三四個會議，她全程跟著賀忱記錄，一切仿佛很順利。
    但總有不順眼的時候。
    臨近下班時，她辦公桌上的電話被撥通，賀忱打來的。
    “進來一趟。”
    沈渺起身往辦公室裏走。
    程唯怡一直都在賀忱的辦公室，就坐在他旁邊。
    她沒跟沈渺說過話，零交流。
    賀忱把沈渺喊進來，她就跟著賀忱一起看向沈渺。
    那目光裏帶著的敵意，很清晰，沈渺感覺到了，卻也隻能當做沒察覺到。
    “你最近都是這身裝扮上下班的？”
    賀忱指著她的裝扮。
    她穿著一件黑色毛衣，下麵是一條寬鬆的褲子，腳底一雙旅遊鞋。
    放眼整個秘書部，沒有她這樣穿的。
    “我……明天就換。”
    “來不及。”賀忱抬手看了看腕表，“你現在去就近商場置辦一身行頭，晚上跟我出席酒會。”
    臨近年關，酒會多。
    賀忱決定去的，必定是有他感興趣的人，少不了喝酒。
    沈渺跟林昭最主要的作用，就是替他擋酒。
    可眼下沈渺哪裏喝得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