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男士勿進，請你出去……”
    門外傳來小護士不滿的話語，下一秒門被關上。
    檢查室安靜的落針可聞，仿佛沒有剛剛的插曲。
    可沈渺的心裏早已亂了套，她拿了醫生開具的保胎藥單子，快步出去。
    門外，林昭貼牆站著。
    見她出來，林昭迅速將鞋盒與書遞過來，“沈秘書，這是你的東西。”
    “林助。”沈渺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什麽都明白，“能不能幫我……”
    “沈秘書！”林昭一臉嚴肅打斷她，“有些事情我能幫你瞞得住，但有些事情根本瞞不住！”
    那一夜，瞞就瞞了。
    可這是個孩子，是條生命，性質根本不一樣！
    “所以我要辭職，離開京北！”
    沈渺緊緊捏著手中的物品，指尖蒼白，臉色也十分難看。
    “我以後不會再幹這行，跟賀總是兩個世界的人，以後都不會再見麵。”
    她用‘賀總’稱呼曾經最親密，做過兩年夫妻的男人。
    足以證明她已經從心底裏跟賀忱劃清界限了。
    林昭是賀忱的人，沈渺沒有把握能說服他。
    她猶如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林昭的沉默像是給沈渺上刑，她緊咬著嘴唇，咬得嘴裏都有血腥味了。
    “賀總在樓下等我，你好自為之。”
    不知過了多久，林昭終於鬆口。
    ‘好自為之’幾個字，讓沈渺如釋重負。
    她輕聲道，“謝謝，麻煩幫我與賀總說一聲，我要請假幾天。”
    “賀總已經預料到了，讓你這幾天居家辦公，有事線上保持聯係，年後再回來上班。”
    林昭將賀忱交代的一一告知，幫她辦了住院，然後才離開。
    停車場。
    賀忱手肘撐著車窗，手指輕輕捏著眉骨，心底湧出來的煩躁腐蝕著他。
    “東西給她了？”他問剛上車的林昭。
    林昭頷首，“給了。”
    站在工作的角度，他隱瞞沈渺跟賀忱那一晚，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所以他瞞起來問心無愧。
    但是隱瞞沈渺懷孕，心裏發虛，忍不住頻頻側目，看賀忱。
    “有事？”
    賀忱饒是閉目養神，也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林昭猛搖頭，“沒有！”
    “直接說。”賀忱嗓音一凜，不給他辯駁的機會。
    “沈秘書她……”林昭到嘴的話及時懸崖勒馬，改口道，“買育兒百科幹什麽？”
    賀忱睨他一眼，“她那個一起在孤兒院出來的朋友商音，剛生了孩子。”
    跟沈渺結婚那兩年，沈渺提到最多的就是商音。
    賀忱雖然從未接過與商音有關的話題，卻也清楚那是沈渺最好的朋友。
    林昭不說話了，沈渺是什麽心理留下孩子他不清楚。
    但他知道，一旦這事暴露，沈渺麵臨的將會是一場浩劫，跟賀忱的關係……
    比起引發一場腥風血雨的‘大戰’，心虛根本算不得什麽，林昭一咬牙將這事壓得死死的。
    ——
    沈渺在醫院住了一晚，相安無事。
    一早，她可以出院了，商音剛好帶孩子來做產後檢查。
    “要不是我剛好給你打電話，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訴我住院了。”
    商音坐在她病床上，懷裏抱著睡得很熟的粉嫩小人兒。
    “問題不大，回家養幾天就行。”沈渺的目光落在孩子身上，眸色溫柔極了。
    商音看到床頭的保胎藥，又看看憔悴的沈渺。
    “這孩子，你真打算留下嗎？”
    得知沈渺懷孕，商音跟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去打掉吧。
    沈渺現在聽不得這幾個字，她立馬說，“你能生個父不詳的孩子，我怎麽就不能生了？”
    “這不一樣。”商音振振有詞，“這男人來捐J就意味著他願意有個不知身在何處的孩子，但賀忱可沒同意讓你生他的孩子！”
    沈渺嚴肅地糾正她，“這是我的孩子，跟賀忱沒關係。音音，我已經做好了留下ta的打算。”
    商音見她一臉認真，第N次敗下陣來，“好好好，我以後都不會再提這茬了，等會兒直接跟我回家吧，讓月嫂連你也照顧了。”
    “算了，我回我那兒更自在。”
    沈渺跟商音雖然關係好，但兩人的性子天差地別，尤其在思想上很不一樣。
    商音是不婚主義者，覺得天底下沒一個好男人。
    因為她是被父母遺棄的，據說是她爸不愛她媽了，她媽傷心欲絕自殺，她爸將她丟到孤兒院門口了。
    她對愛和親情沒有一點興趣。
    但沈渺不一樣，她缺愛，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所以畢業後，商音做了自媒體，混得風生水起。
    而沈渺選擇跟著賀忱跑。
    結果，商音的路走對了。
    沈渺說不上來自己是走對了還是選錯了路。
    於商音而言，她錯得離譜。
    “行行行，小祖宗，我求你了，有事給我打電話，別一個人扛。”
    商音妥協，“我送你回家，總可以吧？”
    沈渺點頭，“行。”
    回去的路上，商音讓月嫂到超市買了一堆食材，保證沈渺這幾天不出門也不會餓到。
    沈渺的冰箱都被塞滿了，送走商音後她給自己煮了碗麵，然後就開始線上處理工作。
    連開兩個視頻會議，又準備了許多資料，沈渺忙清了已經是下午三點。
    她餓得前胸貼後背，起身走到冰箱前準備拿食材做飯時，手機再次響起。
    是人事部同事張敏，“沈渺，你得罪明董了？”
    這個明董，指的是明黎豔。
    “怎麽了？”沈渺問。
    張敏壓低聲音說，“我今天接到領導通知，高薪挖秘書頂替你的位置，明董下的命令。”
    沈渺離開是遲早的事情，賀忱留她隻是因為年底忙，用著她順手。
    明黎豔插手，加快了沈渺離開的速度而已。
    “那你們就盡快吧。”
    沈渺想，她很可能年後都不用去公司了。
    張敏為她考慮，“你要不現在提離職呢？明董出手你就是被開除，對你以後的職業生涯有影響的！”
    “無所謂，張敏，謝謝你。”沈渺打算換行業，所以是自主離職還是被開除，沒區別。
    電話掛了。
    冰箱門開著，微弱的燈光透出，照在沈渺臉上，冷氣襲來入侵她的身體。
    她突然就不覺得餓了，心裏和胃裏被酸澀填滿，脹得難受。
    “我們終於要離開了。”
    她的手覆在小腹上，唇角揚著弧度，黑白分明的眼眸卻一片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