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渺還從未見過他這麽生氣。
    “我……是明董下的命令。”
    賀忱下顎線條清晰，眸光深沉，“是嗎？”
    他似乎是不信，帶著沈渺回到辦公室後，就讓林昭聯係了明黎豔。
    剛好今天明黎豔過來開董事會。
    等了約莫兩三分鍾，明黎豔就出現在賀忱的辦公室。
    “怎麽了這是？”明黎豔察覺到辦公室氣氛不對，“節後開工第一天，就不能少生氣嗎，圖個好兆頭。”
    等待明黎豔的過程中，賀忱坐在位置上一句話都沒說。
    甚至連動都未動一下。
    他指了指沈渺，“解釋一下。”
    “有什麽好解釋的？我那天跟你打過招呼了啊。”
    明黎豔不等人上位，就讓沈渺走，就是怕賀忱這兒卡住。
    結果怕什麽來什麽。
    “那你找來的人呢？”賀忱質問。
    沈渺低頭站在辦公室中央，承受著兩個人為她的去留而誘發的大戰，帶來的煎熬感。
    賀忱畢業就進公司，靠實力征服商圈。
    明黎豔掛著董事的職位，但根本惹不起賀忱。
    她也不願意為了一個沈渺，跟兒子鬧翻。
    她索性說，“還不是沈渺要走？我聽說她年前剛回來時就是提的離職，你不放人，她跑來找我，我沒理由不答應啊，她是能力不錯但百榮不缺她一個……”
    一盆髒水從天而降，潑了沈渺全身。
    賀忱盯著沈渺。
    沈渺抿著嘴唇，看了明黎豔一眼。
    明黎豔背著賀忱，朝她使眼色，示意她認下這個鍋。
    反正她也是要走的，不怕得罪賀忱。
    “是，賀總，我……想辭職。”沈渺一咬牙，認了。
    頃刻間，賀忱的怒意朝沈渺襲來。
    沈渺呼吸一滯，看向賀忱的瞳仁顫了顫。
    她不明白，賀忱為什麽這麽生氣？
    明黎豔說得很對，就算她能力再強，百榮也不是離不開他。
    賀忱，更不會離不開她這個秘書。
    “既然她不識抬舉，我們就不留她，心不在我們這兒，人留住有什麽用？聽說她年前居家辦公那幾天狀況百出，指不定多想走……”
    明黎豔拉開椅子坐下，一頓抱怨，指責沈渺。
    沈渺低著頭聽著。
    隻要能走就行，遺憾的是不能在賀忱的世界裏，體麵的退場。
    “明董，董事會要開始了。”
    林昭敲門進來，提醒著。
    明黎豔見賀忱臉色黑壓壓的嚇人，說道，“為了這麽一個人生氣不值得，我先去開會了，你處理好趕緊過來。”
    她起身離開。
    沈渺留在原地，硬著頭皮等賀忱發泄完怒火，被掃地出門。
    誰知——
    賀忱一直沉默。
    他點了根煙，鎖著眉頭，鬆散的襯衫和緊繃的下顎，處處都顯得出他的怒氣還沒消。
    “賀總，謝謝你這幾年來的提拔和關照，希望我們以後有機會再見。”
    沈渺朝他頷首，主動開口。
    不等賀忱回應，她轉身離開。
    拉開辦公室門的那一刻，一雙大手猛地抵住，將門重新關上。
    沈渺回頭，就被賀忱抵在門上。
    他骨節分明的手，抓著她手腕。
    “說說，以後再見的機會，是指什麽？”
    他手上的力氣很大，沈渺的手腕生疼。
    “我，就是隨口一說。”
    賀忱冷然一笑，“何之洲給你開了多少錢，讓你這麽堅決要走，不惜跟我翻臉？”
    沈渺的腦袋‘嗡’一聲炸開。
    不是心虛，而是震驚，賀忱竟然什麽都知道。
    而且，他還誤會她要跳槽到何之洲那裏去。
    “不是你想的那樣！”她下意識解釋。
    手腕上的力度更緊了，賀忱像是要把她吃拆入腹一樣。
    “那是什麽樣？”
    對上他並不信任，冷漠的目光，沈渺的嗓子仿若堵了一團棉絮，說不出話來。
    “半年不在我眼皮底下，這麽快就找好了下家，沈渺你的本事夠大的。”
    賀忱雖然不善言語，但他在任何事情上都麵麵俱到。
    他甚至懷疑，好端端的沈渺突然提離婚，也跟何之洲有關係。
    “我是那種圖錢財，忘恩負義的人嗎？”沈渺被他諷刺得來了脾氣，“賀忱，我跟你要過一分錢嗎？”
    除了生活開銷是賀忱負責外，沈渺其他的任何花銷都是自己掏錢。
    甚至偶爾過節，她還會給他買禮物。
    賀忱會回禮，送的東西比她的貴了不知多少倍。
    但是離婚時，她並未拿那些東西。
    她不是個貪財的人。
    “所以呢？”賀忱薄唇輕啟，薄涼的話語自他唇中溢出，“看上何之洲了？”
    沈渺細眉擰成一團，“我……賀總，會不會去九洲是我的事情，我馬上就要離職跟你無關！至於我是不是看上何之洲了，我們都離婚半年了，跟你更沒關係！”
    她的惱羞成怒，落在賀忱眼裏就是被戳中心事。
    於公跟了他六年，於私跟了他兩年的女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喜歡上了別的男人？
    賀忱愣是被氣笑，他額頭的青筋凸起，氣憤更甚，卻是鬆開了沈渺。
    “你身上帶著百榮機密，沒有我鬆口，這輩子都別想走。”
    沈渺一瞬猶如墜入冰窟。
    賀忱將她拉開，率先走出去，沉聲吩咐，“今天起沈秘書隻負責我的行程，其他工作都交由你處理。”
    林昭頷首，“是。”
    門緩緩合上，賀忱離開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徹底安靜下來那一刻，沈渺猛地回神，迅速拉開門出去。
    “我跟公司簽了保密協議，如果我泄露公司機密你可以讓我賠償，我……”
    林昭將她攔下來，“沈秘書，這裏是公司，你冷靜一點！賀總在氣頭上，他不知道內幕，你等我找時間幫你說和一下！”
    賀忱在氣頭上，沈渺何嚐不是？
    “他懷疑我。”幾個字，無力地在她嘴裏說出來。
    落入林昭的耳朵裏，換來林昭的同情。
    “上次酒會何之洲當眾挖你，就算你駁了他麵子，賀總心裏也有疙瘩了，何況你離職得太突然了。”
    沈渺不能理解，“每個人離職對上司來說都是突如其來的，這幾年秘書部大換血走了多少人？都沒見他反應這麽大。”
    “這……”林昭也很意外，賀忱會阻止沈渺離職。
    擔心沈渺泄露公司機密，並不是賀忱的性子。
    “你說，賀總會不會是放不下你？你們離婚後他好長一段時間狀態很差，後來狀態是好了但脾氣一直不好，這兩天你回來我倒是覺得他又變得好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