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假麵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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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分鍾後,VIP病房外的走廊靜得能聽見電梯運行的微弱聲響。陸瑾尤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口,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藏著鋒銳的壞笑,那笑意未達眼底,隻剩冰冷的嘲弄。
    他率先推開門,身後的薑了了、柴靈孀和花冪依次跟上,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打破了病房外的沉寂。
    病房內,陳昊穿著寬鬆的藍白病號服,臉上的淤青和傷口褪去了幾分猙獰,卻依舊能看出昨天的狼狽。他正靠在床頭,慢條斯理地喝著一碗小米粥,白瓷勺子舀起溫熱的粥品,動作刻意放慢,像是在維持著某種優雅人設。
    病床邊,譚倩正彎腰整理散落的文件,胡果則在一旁擦拭床頭櫃,兩人見有人進來,動作齊齊一頓,目光不自覺地瞟向陳昊。
    聽見門外的腳步聲,陳昊握著勺子的手猛地頓住,粥汁險些灑在手上。他緩緩抬眼,視線穿過人群落在陸瑾尤身上時,眼底翻湧的憤恨幾乎要衝破眼眶——若不是陸瑾尤在片場“失手”,他怎會落得顏麵盡失、住院養傷的下場?
    可轉念一想,病房裏還有花冪以及不少工作人員,他硬生生壓下心頭的怒火,將小米粥輕輕放在床頭櫃上,拿起一旁的紙巾擦了擦嘴角,臉上瞬間堆起溫和無害的笑容。
    “瑾尤啊!”他語氣熱絡,仿佛兩人真是親如手足的兄弟,“你怎麽一大早就來了?快坐快坐,我這傷沒什麽大礙,倒是讓你特意跑一趟。”
    陸瑾尤心中冷哼,胃裏一陣翻湧,再次被陳昊這副虛偽的模樣惡心到。但他很快收斂起厭惡,臉上切換成滿臉擔憂,快步走到陳昊病床前,順手從旁邊拉過一把椅子坐下。
    語氣裏裹著刻意營造的濃情厚誼:“陳昊,都怪我,當時拍對手戲入戲太深,一時沒控製好力度,把你傷成這樣。你這臉,現在還疼不疼?”
    話音未落,他抬起手,看似是想輕輕觸碰陳昊的傷口查看情況,指尖落下時卻驟然用力,重重按壓在那片尚未完全愈合的淤青上。
    “嘶——”陳昊疼得倒抽一口涼氣,悶哼出聲,下意識抬手死死抓住陸瑾尤的手腕,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眼底掠過一絲轉瞬即逝的憤怒,他怎麽會不知道陸瑾尤是故意的?此刻,他已經能確定,陸瑾尤肯定是將薑了了的話聽進去了,知道自己在他背後做的一些“小動作”。
    可他不能發飆。若是此刻撕破臉,苦心經營多年的“溫潤君子”人設徹底崩塌,網友們原本就對他“疑似槍擊陸瑾尤”的傳聞議論紛紛,到時候豈不是要被直接坐實罪名?
    陳昊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戾氣,臉上依舊掛著輕鬆的笑容:“瑾尤,你這說的哪裏話?演員敬業是好事,我怎麽會怪你。而且啊,我這也算是因禍得福,林導特意給我發了一大筆獎金,說我敬業。”
    陸瑾尤聽著他的話,心中再次冷笑,麵上卻依舊維持著溫和的笑意,隻是那笑意未達眼底,透著幾分涼薄:“是嗎?那我還真是個福、星、了。”
    “福星”兩個字,他說得一字一頓,帶著不易察覺的嘲諷。說完,他緩緩抽出被陳昊攥住的手腕,眼神裏掠過一絲明顯的嫌棄,仿佛剛才摸到了什麽肮髒不堪的東西。
    他微微俯身,從床頭櫃上抽了一張紙巾,仔仔細細地擦拭著自己的手腕,動作慢條斯理,卻像一根針,狠狠刺在陳昊心上。
    陳昊看著他的動作,隻覺得一股氣血直衝頭頂,腦淤血都快要犯了,手指死死攥著床單,指節泛白,麵上卻依舊強撐著溫和的笑容,隻是那笑容僵硬得有些刺眼。
    病房裏的人,除了薑了了和柴靈孀,沒人能聽懂兩人話裏的機鋒。她們清楚陳昊的虛偽,也明白陸瑾尤的刻意挑釁,隻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看著這場虛偽的“兄弟情深”戲碼。
    花冪卻被這一幕深深感動,笑著走上前,語氣溫和地打圓場:“好了好了,知道你們倆感情好,別再這麽膩歪了。陳昊,看你狀態這麽好,我們也就放心了。你是不知道,這次特意來探望你,還是鹿鹿提議的,我們幾個都沒想得這麽細致。”
    說著,花冪的目光下意識落到陸瑾尤身上,想對他說幾句誇讚的話。可剛一接觸到他的眼神,就被那渾身散發的冷意凍得一哆嗦——那眼神太冷了,像是結了冰的湖麵,沒有絲毫溫度,和剛才對著陳昊時的“溫和”判若兩人。她連忙收回目光,訕訕地笑了笑,不再說話。
    陳昊眼底閃過一絲了然,心中暗罵陸瑾尤虛偽。他怎麽會不知道,陸瑾尤哪裏是真心來看望他,分明是借著探望的名義來向他示威,來笑話他的狼狽處境。
    可他不能戳破,隻能順著花冪的話往下說,故作感動地看著陸瑾尤:“瑾尤,我就知道,在這個圈子裏,沒有人比你更關心我了。這份情誼,我記在心裏。”
    陸瑾尤看著他惺惺作態的樣子,胃裏的不適感更加強烈,幾乎快要抑製不住心底的厭惡。但他還是強撐著,臉上擺出一副“感情深厚”的模樣,語氣卻帶著不易察覺的恨意:“應該的,誰讓咱兩是好、兄、弟,不是嗎?”
    “兄弟”兩個字,他說得格外用力,仿佛要將這兩個字嚼碎了吞下去。在他看來,把這兩個字用在陳昊這種偽善的人身上,簡直是一種侮辱,刺眼得讓他心頭作痛。
    薑了了站在一旁,將陸瑾尤眼底的掙紮和恨意看得一清二楚。她能感覺到,他心中的怒火已經快要衝破理智的束縛,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會當場爆發,到時候不僅會毀了自己的人設,還會讓陳昊抓住把柄。她心裏一慌,顧不上多想,快步走到陸瑾尤身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將他往門外拉。
    “你們先聊著,我有話單獨和陸瑾尤說。”她轉頭對著病房裏的人匆匆說了一句,語氣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拉著陸瑾尤的手沒有絲毫放鬆。
    病房裏的人瞬間愣住了,花冪臉上的笑容僵住,助理和經紀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滿滿的疑惑,柴靈孀回過神,本想追上去,但還是頓住腳步,她相信薑了了這麽做肯定有她的想法。
    陳昊看著兩人匆匆離去的背影,臉上的溫和笑容瞬間消失,眼底閃過一絲狠厲,咬牙切齒地低聲呢喃:“陸瑾尤,你別得意太早。我就不信,我和辛杵聯手,還會沒有弄死你的一天!”
    走廊裏,陸瑾尤被薑了了拉得腳步踉蹌,手腕被抓得生疼。他本就因陳昊的虛偽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被硬生生打斷,怒火瞬間爆發,猛地從薑了了手中抽回手腕,語氣狠厲地質問:“薑了了,你幹什麽?你瘋了嗎?”
    薑了了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意怔得渾身一僵,愣在原地。盡管知道剛才的狠厲,不是出自陸瑾尤的本意,但她還是忍不住湧起一陣委屈,眼眶不自覺地泛紅,鼻尖發酸,語氣帶著點哭腔說道:“陸瑾尤,我剛剛也是看你心中的恨意都快爆發了,情急之下才把你拉出來的。我怕你一時衝動,做出什麽讓自己後悔的事。而且,以前的你,根本從來沒有大聲和我說過話,更別提這麽凶我了……”
    她說著,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雙腿一軟,蹲下身子,雙手抱住膝蓋,壓抑地哭了起來。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從眼眶中滾落,滴落在光潔的地板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嗚咽聲被死死憋在喉嚨裏,聽得人心頭發緊。
    陸瑾尤看著她蹲在地上哭泣的模樣,眼底瞬間泛起濃濃的心疼。他下意識地想要蹲下身子,伸手替她擦去眼淚,像往常一樣溫柔地安慰她,告訴她自己不是故意凶她的。
    可就在他彎腰的瞬間,腦海裏突然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楚斯辰,你忘了自己的使命嗎?你不能心軟,不能被感情牽絆,否則怎麽複仇?”
    那是他對自己的警告,也是支撐著他走到現在的信念。他猛地停住動作,緩緩直起身子,原本眼底的心疼瞬間被冰冷取代,仿佛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寒霜。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悸動,語氣冰冷且帶著一絲刻意的厭煩:“吵死了,你慢慢哭吧,我先回公司了。”
    說完,他不再看薑了了一眼,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邁開腳步,朝著電梯口的方向走去。背影決絕而冷漠,沒有絲毫留戀。
    薑了了的哭聲漸漸止住,她緩緩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陸瑾尤的背影一點點遠去,逐漸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再也看不見。
    一股巨大的無助感瞬間將她包裹,她喃喃自語,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楚斯辰,想要喚醒陸瑾尤的良知,好像真的好難好難。他現在眼裏隻有仇恨,根本看不到身邊的人。我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了……”
    說完,她又重新把頭埋在膝蓋裏,肩膀微微顫抖著,繼續壓抑地哭著,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任由悲傷和無助將自己淹沒。走廊裏的陽光,將她孤單的身影拉得很長,透著說不盡的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