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檸醒來的時候，已經傍晚了。
    客廳裏放著許建國和薑玉梅從供銷社買來的紅臉盆紅暖壺等等，一看就是給唐文雅結婚用的。
    原書男主女主就是考大學之前結的婚，你儂我儂，寒假的時候還生了個兒子。
    而許清檸還在鄉下苦哈哈地做農活，被人恥笑。
    薑玉梅在樓道裏炒菜做飯，許建國在邊上打下手，兩人滿臉喜氣洋洋，邊做飯邊聊天，恩愛和睦。
    薑玉梅心虛又興奮：“我還想著，等雅雅大學畢業再說結婚的事，誰知道蕭廷深竟然想在上大學之前結婚，可見他對咱們雅雅是真心的。”
    心虛的是唐文雅懷孕的事要瞞住許建國，興奮的是女兒要結婚了。
    嫁的還是他們都喜歡的蕭廷深。
    “是啊，蕭廷深家境不錯，對雅雅也是真的好，他想結婚，咱們也不能拒絕。”許建國對唐文雅和蕭廷深結婚的事，也挺意外的，但能和蕭廷深家攀上親，他沒理由反對，“隻要雅雅願意，咱們也不難為蕭廷深，彩禮什麽的，意思意思就行。”
    想到許清檸，他心裏又是一陣怒火。
    要是她像雅雅一樣懂事，規規矩矩地讀書，或者談個戀愛結婚，他也不會讓她下鄉，死丫頭未婚先孕不說，還不知道孩子是誰的……
    “我也是這樣想的。”薑玉梅連連點頭，她麵上淡定，其實心裏比誰都著急，“咱們是嫁女兒也不是賣女兒，他們蕭家心意到了就好了。”
    蕭廷深說除了自行車，縫紉機，手表這三大件，彩禮會按照膠東城的最高規矩來辦，六十塊錢的禮金還有一條豬腿。
    這讓薑玉梅很欣慰。
    唐文雅的事聊完了，薑玉梅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猶豫著開口：“那清檸的事……我聽文雅說清檸下午回來了，好像沒去打胎。”
    許建國皺了皺眉：“清檸的事你不用操心了，讓她自己解決就是。”
    他都把錢給許清檸，就是讓她早點把這事了了，她敢不去他也要摁著她去打胎。
    知青辦那邊他已經打過招呼了，說過兩個月再讓許清檸動身下鄉。
    “清檸出了這樣的事，我也有責任的。”薑玉梅一臉內疚，“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這不怪你，她都二十歲了，是成年人了。”許建國生氣歸生氣，但眼下生氣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明天我讓梁玉鳳過來陪她一起去衛生所，就算有什麽風聲傳出來，剛好去鄉下避一避，過段時間回來就沒事了。”
    梁玉鳳是許清檸的親小姨，也在國棉三廠上班，她不住在筒子樓，而是跟她婆婆一家住在不遠處城中村的老房子裏。
    情感上，許清檸更親近她一些。
    “也好。”薑玉梅點點頭，忍不住提了提中午的事，覺得有些委屈，“你也看見了，清檸不相信我，她親小姨陪著去，更好一點。”
    “那就這麽定了。”許建國見薑玉梅這麽說，心情也隨之好了一些，他拍拍薑玉梅的肩頭，溫聲道，“中午的事我也有錯，以後我不會那麽衝動了，等梁玉鳳來了，讓清檸跟她說，咱們就不用管了。”
    “好，就這麽辦。”薑玉梅對許建國的安排很滿意，再三囑咐，“你有什麽話好好跟她說，她也是一時糊塗才做出這樣的事。”
    晚飯是清炒豆芽，小鹹菜，玉米粥，一盤紅薯，約莫有七八根。
    許清檸端起一碗玉米粥慢慢喝著，她沒什麽胃口，中午沒吃飯，也不覺得餓。
    但為了肚子裏的崽，她還是要吃飯。
    唐文雅不時盯著許清檸這個未知角色看，難道她也有一個係統傍身？
    係統主動解釋：“並沒有，本係統是本書唯一的係統，隻為女主提供服務。”
    “清檸，明天你小姨來陪你去衛生院做手術，你在家休息一段時間再去下鄉也不遲。”許建國吃著飯，盡量心平氣和地說道，“去了鄉下，你好好勞動，不要再惹亂子。”
    “最多半年，你爸爸就會想辦法把你調回來的。”薑玉梅補充道，“明天我去買隻雞回來，給你補補，對外就說，是我病了……”
    “知道了。”許清檸答得敷衍，懶得跟他們繼續說這些有的沒的，吃完就起身回了屋，鎖上門開始收拾行李。
    趙景聿認不認的，已經不重要了。
    她現在手裏有五十塊錢，租房子，添置家具以及生活費什麽的，支撐兩三個月完全沒問題。
    許是下午睡了一覺，許清檸收拾完躺在床上失眠了，翻來覆去地想著她目前的處境，穿書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怨天尤人是沒有用的。
    最大限度地給自己爭取更多的資源才是正解。
    窮家富路，既然打算出去住，就得做好白手起家的準備。
    想到這裏，她又悄悄坐起來，爬下了床，她這次搬出去，不打算回來了，衣櫥裏的秋冬衣裳也得打包帶走，下鋪空蕩蕩地，唐文雅沒有回屋，肯定已經在薑玉梅屋裏睡下了。
    每次許建國值班的時候，她都會去找薑玉梅睡，母女倆有說不完的話，有媽就是好。
    許清檸的秋冬衣裳少得可憐，秋天兩套洗得發白的藍色粗布方領套裝，冬天就一件靛藍色棉襖，一條格子棉褲，還有一雙黑色棉鞋，都是許清檸親媽在的時候給置辦的。
    後來那對母女嫁進來，許建國的心就偏了，但凡許清檸有好點的東西，就被許建國說唐文雅從小可憐，強硬的讓許清檸送給唐文雅……
    許清檸心念電轉，輕手輕腳的打開了唐文雅的衣櫃，唐文雅從原主這裏薅走的，她替原主拿回去不算過分吧？
    不到半個小時，她所有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靠牆的位置還放著一台蝴蝶牌縫紉機，那是她媽媽梁玉玲留下的遺物，等她安頓好了，也要想辦法帶走。
    夜裏，夢境淩亂。
    一會兒夢見她在國際服裝新品發布會上發表獲獎感言，她是光鮮亮麗的時尚達人，眾星捧月，一會兒夢見她被人按在手術台，拚命掙紮，卻無人理會。
    醒來，出了一身汗。
    天已經亮了。
    樓道裏傳來腳步聲。
    薑玉梅起床做飯，早飯是玉米糊糊，窩窩頭還有蘿卜頭鹹菜。
    許建國昨晚值班，回來得比較早，他跟薑玉梅聊了幾句家常，進屋換了工作服，從包裏拿出報紙看。
    他剛坐下，梁玉鳳就來了，她沒搭理薑玉梅，徑自推門進了屋，麵無表情地問道：“姐夫，清檸怎麽樣了？”
    自從許建國再婚後，梁玉鳳就沒來過他們家，要不是為了外甥女，她壓根不會來。
    她姐姐去世不到一年，許建國就急吼吼地娶了薑玉梅，嗬，男人！
    “她還沒起床……”許建國實在難以啟齒，表情訕訕地指了指臥房的門，“你去問她。”
    梁玉鳳是個火爆的脾氣。
    要是得知許清檸有了身孕，信不信能把他和薑玉梅一起罵了，自從他再婚後，梁玉鳳就沒給他好臉色。
    許清檸沒想到梁玉鳳來得這麽早，她招呼梁玉鳳坐下：“小姨，我隻是有些頭疼，沒那麽嚴重。”
    梁玉鳳其實對許清檸還好，隻是她自己有三個孩子要養，日子也不寬裕，平日裏也顧不上她這個外甥女。
    原主對她感情一般，也沒什麽來往。
    但許清檸不是這麽想的，她拿著惡毒女配劇本，還有這種愛她護她的人太難得了！
    她會爭取所有對她有善意的親戚，一個好漢三個幫，多個親戚多條路嘛！
    梁玉鳳這才鬆了口氣：“你爸說你病了，我一晚上沒睡著，昨天我跟領導請了半天假，咱們上午就去衛生所檢查。”
    許清檸笑了笑:“好，我洗把臉，咱們這就走。”
    待會兒她跟小姨一坦白，小姨雖然會罵她幾句，但也不會不顧她的意願。
    等找好了房子，她就想辦法賺錢，也能養活自己和孩子。
    兩人剛走到樓下，就見一輛墨綠色的大解放卡車轟隆隆地停在了樓道口，卡車上拉著一頭豬還有一隻羊，車頭上還用紅綢係著一個大紅花，喜慶又拉風。
    大卡車後麵還跟了一群看熱鬧的吃瓜群眾。
    眾人饒有興趣地跟了過來，這麽大的排場，是不是蕭廷深來送彩禮了？
    蕭廷深和唐文雅出入成雙，感情好得不能再好了。
    車門打開，趙景聿率先從駕駛室跳了下來，見了許清檸，他上前一步，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是在等我嗎？”
    看這架勢他是相信了，那就不用去看房子了，許清檸心裏暗自竊喜，麵上不顯：“你來做什麽？”
    “你昨天不是說讓我跟你結婚？”趙景聿手裏還拿著一個紅色描金禮金盒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來下聘了！”
    副駕駛也跳下來兩個小青年，其中一個問道：“老大，抬到幾樓？”
    “二樓，許建國家。”趙景聿來過兩次，輕車熟路。
    “趙景聿，你是不是搞錯了？”梁玉鳳有些生氣，趙景聿她是認識的，遠洋公司的小混混，沒聽說他和許清檸有什麽的，怎麽就送彩禮了？
    “沒錯，我打聽得很清楚。”趙景聿一語雙關，他不看許清檸，大手一揮，“兄弟們，加把勁，都抬上去。”
    什麽情況，趙景聿是來給許清檸送彩禮的？
    眾人一下子炸了鍋。
    薑玉梅不是說，過兩個月許清檸要下鄉嘛，怎麽突然就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