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團隊組建與“土法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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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革和陳繼業被早早叫來,兩人看著圖紙上密密麻麻的電路圖和那幾件從未見過的“小玩意兒”,臉上寫滿了驚奇與困惑。
“四哥,這……這就是給五軸平台找的‘大腦’?”
王永壯拿起那個邏輯門電路盒,對著燈光仔細看裏麵米粒大小的晶體管和細如發絲的電阻。
“就這麽個小東西,能比一櫃子繼電器還管用?”
陳繼業則更關注圖紙上的係統框圖,手指順著信號流向移動,眉頭緊鎖:“指令譯碼、插補運算……”
“趙主任,這套思路確實比繼電器控製先進太多,可這對元器件的穩定性和一致性要求極高,咱們國內的晶體管,怕是……”
趙四早有準備。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指令編碼器實驗板,撥動上麵幾排小巧的開關。
“看好了,”
他說著,將開關撥到某個組合,對應的幾個發光二極管亮起,“這表示,‘X軸正向移動,距離10個單位’。”
他又換了一種撥法,二極管亮滅組合隨之改變,“這是‘主軸啟動,轉速設定500’。”
他連續演示了幾個基本指令,王永革和陳繼業的目光從疑惑漸漸變成了然。
“我明白了!”陳繼業猛地一拍大腿。
“就像電報碼!用不同的開關組合代表不同的命令!”
“這比繼電器那邊接一坨線要清楚多了!”
“對,就是這個意思。”
趙四放下實驗板,“但這隻是最基礎的輸入。”
“關鍵是如何讓機器讀懂這些‘電報碼’,並準確執行。”
他指著圖紙上的核心部分,“這就需要這些邏輯門電路,按照我們設計好的規則,進行判斷和計算,最終輸出信號去驅動電機。”
他拿起那個裝著基本門電路的樣品盒,用最通俗的語言解釋。
“比如這個‘與門’,隻有兩個輸入都通電,它才輸出信號。”
“這個‘或門’,隻要有一個輸入通電,它就輸出。”
“我們可以用這些基本的‘邏輯磚塊’,搭建出能進行簡單運算和控製的‘房子’。”
王永革撓撓頭:“聽起來還是有點玄乎,不過……四哥你說能幹,咱就幹!”
“需要咱們機械這邊做什麽?”
“第一步,改造接口。”
趙四鋪開五軸平台的機械圖紙,“現有的伺服電機驅動部分要保留,但控製信號接入點要改。”
“我們需要把新的控製板卡輸出的弱電信號,安全、可靠地連接到驅動櫃上。”
“永革,你帶人負責這部分機械接口的改造和線路鋪設,務必保證屏蔽和接地,防止幹擾。”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王永革挺起胸膛。
“繼業,你負責協調電氣安裝和後續的聯合調試。”
“控製櫃的位置、散熱、電源供應,這些都要規劃好。”趙四又看向陳繼業。
“是,趙主任!”
“但這核心的控製板卡,”趙四語氣凝重起來,“靠我們現有的電工技術是做不出來的。”
“這需要微電子學組的同誌們攻堅。”
上午九點,一間臨時布置的會議室裏坐滿了人。
除了王永革、陳繼業,還有被緊急召來的北京和上海微電子學組的負責人。
北京組的負責人是位姓錢的老研究員,戴著深度眼鏡,頭發花白,是國內最早一批接觸半導體技術的專家。
上海組的負責人則年輕些,姓孫,三十多歲,幹勁十足,但眉宇間帶著長期熬夜的疲憊。
趙四沒有過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題。
他將草案的核心部分投影到牆上,再次用“電報碼”和“邏輯磚塊”的比喻解釋了硬線數控的基本原理。
然後,他拿出了那份工藝要求清單。
“……所以,我們需要製造這樣一塊核心控製板。”
趙四指著圖紙上標注了密密麻麻元件的PCB板圖,“上麵要集成近百個晶體管,數百個電阻電容,線寬要求0.3毫米,誤差不能超過百分之十。”
“所有焊點必須牢固可靠,能經受住車間裏的振動和溫度變化。”
會議室裏一片寂靜。
錢老研究員扶了扶眼鏡,聲音有些幹澀:“趙組長,你的思路很超前,理論上完全可行。”
“但是,0.3毫米的線寬,還要保證良品率……”
“我們實驗室現在做做簡單的單管放大器還行,這麽複雜的電路……而且數量要求多少?”
“首批至少五套,用於測試和備份。”趙四回答。
孫組長忍不住開口了,語氣帶著焦慮:“趙組長,不是我們推諉。”
“所裏現在人手緊得很,幾個軍工項目也在催。”
“光刻機是最老式的,掩膜版製作全靠手工描繪,成功率低得可憐。”
“蝕刻液的配方也不穩定,經常出現斷線或者粘連。”
“要達到您這個要求,我們需要時間,需要增加熟練的人手,還需要更穩定的材料和設備!”
他的話代表了在場大多數微電子研究人員的心聲。
理想很豐滿,但現實的技術基礎確實薄弱。
趙四理解他們的困難。
他沒有被困難嚇倒,反而更加沉穩。
“錢老,孫工,各位同誌,你們的難處我都清楚。但我們不能因為難就不往前走。”
他走到黑板前,畫了一個簡單的流程圖。
“我們可以把大目標分解。”
第一步,不追求一次成功製造整板。我們先集中力量,攻克最基礎的雙麵PCB板製作工藝。線寬可以先從0.5毫米起步,熟練了再向0.3毫米逼近。”
“第二步,分模塊驗證。我們不直接做整板,而是先把上麵的功能模塊拆開,比如指令譯碼模塊、單個軸的驅動模塊,做成小塊實驗板,逐個調試通過。”
“第三步,嚴格篩選和老化。所有晶體管、電阻電容,入板前必須經過嚴格測試篩選。焊接完成的板子,要先進行高溫老化和振動測試,淘汰掉不合格的。”
他放下粉筆,目光掃過眾人:“這不隻是為我們五軸平台解決問題,更是為我們國家自己的微電子產業蹚一條路!”
“每解決一個工藝難題,每穩定生產出一塊合格的板子,都是在為未來打基礎。”
“部裏已經原則上同意,會優先保障‘盤古計劃’所需的特殊物資和人員調配。”
他頓了頓,拿出了那幾件係統提供的樣品。“我通過一些特殊渠道,搞到了幾件國外最基礎的邏輯電路樣品和實驗板。”
“大家可以拿回去參考、解剖,理解他們的設計思路和工藝特點。”
“但我們不能照抄,要根據咱們自己的條件,走自己的路。”
看到那幾件精巧的“洋玩意兒”,錢老和孫工等人的眼睛頓時亮了。
他們圍上來,小心翼翼地傳看,如同捧著珍寶。
這些實物參考,遠比圖紙更有說服力。
“有這些東西做參考,心裏就有底多了!”
錢老的情緒明顯高漲起來,“趙組長,你說得對!不能怕難!分解任務,逐個擊破,這個辦法好!”
孫工也用力點頭:“沒錯!我們組裏那幾個小夥子,早就憋著勁想幹點大事了!”
“就是有時候不知道該往哪兒使勁。現在目標這麽明確,還有樣品參考,我們再難也要啃下來!”
看到兩位負責人的態度轉變,趙四知道火候到了。
“好!那我們就正式成立‘盤古計劃—901工程—數控係統攻關小組’。我任總負責,錢老、孫工,你們兩位分別負責北京和上海兩地的核心電路板研製任務。”
“王永革負責機械接口改造,陳繼業負責電氣協調和總裝調試。”
他目光銳利地看著每一個人:“時間緊迫,我們沒有退路。從今天起,各項任務並行推進。”
“每天下班前,各小組向我簡報進度,遇到問題隨時協調解決。我們要用最快的速度,讓五軸平台真正‘活’起來!”
“是!”會議室裏響起整齊而有力的回應。
會議結束後,錢老和孫工立刻帶著那幾件珍貴的樣品和圖紙複印件,召集各自組員開會布置任務去了。
王永革和陳繼業也摩拳擦掌,開始籌劃機械和電氣部分的改造方案。
趙四站在辦公室窗前,看著樓下匆匆奔赴各自崗位的身影,知道一場圍繞“機床大腦”的攻堅戰,已經全麵打響。
這一次,不再是單打獨鬥,而是一個緊密協作的團隊,朝著共同的目標發起了衝擊。
他腦海中那幅知識圖譜上,“自動控製”節點延伸出的光芒,似乎又明亮了幾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