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維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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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現在的語氣措辭還算禮貌,但也掩蓋不住他說教的本質。
他以為他是誰。
溫喬決定不忍了。
有些人你越是給他麵子,越是蹬鼻子上臉。
沒等汪學兵說完,溫喬轉身就走。
懶得聽他廢話。
她的私生活,還輪不到他來評判。
汪學兵陰魂不散的跟上來,像是完全看不到她不耐煩的臉色。
跟她並肩走著。
見溫喬聽不進去。
他話題一轉。
“溫同誌,陸晏沉不適合你,你最好早點跟他分手。”
溫喬聞言立刻頓住腳步,她都要氣笑了。
“汪幹事,這是我的私事,不需要你來操心。”
他家住太平洋,管那麽寬。
汪學兵義正言辭。
臉上擺出一副我都是為了你好的神色。
“他的祖父是個反動派,你跟他在一起,會影響你進步的。”
溫喬氣極反笑。
很想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不過她忍住了。
對付汪學兵這種人,動用武力反而落了下成。
隻能站在理論製的最高點,讓他沒法上綱上線,在政治上挑不出毛病來。
他才能徹底閉嘴。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汪同誌,你這話說的就不符合黨的政策了。”
“主席教導我們要有成分論,不唯成分論,重在政治表現。”
“他祖父是他祖父,他是他。”
“陸團長思想進步,訓練刻苦,執行任務不怕受傷,不怕犧牲,大家都是看在眼裏的。”
“他可是軍區的戰鬥英雄,這些年獲得的軍功不計其數,軍區裏無人不知。”
“我們不能因為家庭出身,就否定一個,努力為革命事業做貢獻的好同誌。”
“你這樣說,豈不是成了唯成分論,犯了形而上學的錯誤。”
“你可是政治部的幹事,怎麽能犯這麽簡單的錯誤呢?”
汪學兵被溫喬懟的無言以對。
他一直以為溫喬是個柔弱無害的小白兔,沒想到是個張牙舞爪的小野貓。
汪學兵趕緊找補。
“你誤會了溫同誌,我不是這個意思。”
溫喬咄咄逼人。
“那你是什麽意思?”
“我跟陸團長那是組織上牽的線,組織上都沒意見,你敢有意見?”
老虎不發彪,當她是病貓啊。
她隻是怕麻煩,不想得罪他。
不是不敢得罪他。
“汪幹事,男女授受不親,我是有對象的人。”
“而且,我們隻是普通的革命同誌,私底下,最好還是保持合適的距離。”
“還有,請你把上次流鼻血,借給你的手帕還給我。”
溫喬神情冷漠的盯著他。
汪學兵臉上露出了一絲尷尬。
不情不願的從兜裏掏出一塊粗布的手帕,遞了過去。
雖然已經洗幹淨了,但到底是他擦過鼻血的。
溫喬忍著惡心接了過來。
就算是塊抹布,她都不想留給汪學兵。
更何況手帕這種私人物品。
回頭就扔鍋爐裏燒了它。
汪學兵被她懟的有些沒麵子,囁嚅了一會,啞口無言的走了。
溫喬翻了個白眼。
什麽人呐。
死娘炮!
氣死她了。
剛想走進院子,就看見陸晏沉身姿筆挺的,站在院門口的榕樹底下。
漆黑的雙眸明亮深邃,默默的凝視著她的方向。
溫喬的心底瞬間漾出一股璀璨的歡喜。
身體先於大腦做出了反應。
先是衝他嫣然一笑,然後快步的向他走來。
月色下,明眸皓齒,唇如激丹的美人,輕盈的身影,清楚地映照在他的眼底。
陸晏沉喉嚨輕緩的滑動了幾下,看向向他奔來的人,腳步輕微的動了動。
溫喬像一隻輕盈的乳燕,精準的投入男人的懷抱。
“你什麽時候來的?”
她的側臉貼近男人溫暖的胸膛,聽著對方沉穩有力的心跳。
剛才積攢的鬱氣一掃而空。
陸晏沉頓了頓。
“剛到。”
溫喬柔軟的身體毫無預兆的撞入了他的懷中。
他的身體瞬間僵直在原地。
所有的思維,感官在那一刻齊齊的宕機。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周圍的一切聲響都褪去了,隻剩下自己胸腔裏那顆瘋狂跳動的心髒,撞擊著耳膜。
一種極致柔軟的觸感貼著他堅硬的胸膛,隔著薄薄的衣料,清晰的傳來對方的體溫,和劇烈的心跳。
還有一股遊絲一般的軟香。
蠻橫的鑽入他的鼻腔,侵占了他所有的呼吸。
帶一種顫栗的刺激。
這種感覺,陌生的可怕,卻又溫暖的驚心。
這不合規矩,也不成體統。
陸晏沉緊張的梭巡了一圈,好在這會附近沒人經過。
他應該推開她,但是身體拒絕執行。
有一種深埋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本能,在冰川之下悄然蘇醒。
瘋狂的渴求這份突如其來的溫暖和柔軟。
他的喉結極其艱難的上下滾動了一番,聲線有些暗啞。
“好了,先鬆開。”
“這是公共場合,影響不好。”
溫喬這次倒是沒有任性。
依言放開了他。
她左看看,右看看。
男人雖然表情平靜,但是微紅的耳尖還是暴露了他的緊張。
溫喬也沒有點破,心裏嘻嘻哈哈的。
麵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你怎麽不去排練廳等我?”
陸晏沉沒有回答,反而提到汪學兵。
“他經常來找你嗎?”
溫喬心中咚的一聲。
他果然看見了。
不會誤會她吧。
“也......沒有經常,這是第二次。”
“剛才你都看見了?”
陸晏沉低低的嗯了一聲。
他本來是掐著時間,想去排練大廳那邊接她的。
誰知道溫喬今天下課早了一些。
他走到半路,就看見溫喬。
後麵還跟著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
他不知道什麽情況,沒有貿然上去打擾。
上次的騷擾事件之後,陸晏沉就去調查了汪學兵這個人的家世背景。
他的父親是宣傳部的副部長,他本人也是宣傳部的幹事,負責給文工團宣布文件。
家庭背景確實又紅又專。
他在工作上倒是沒有紕漏,就是在生活作風上有些問題。
喜歡跟女同誌搞曖昧,但又從不越界。
沒有落下過什麽把柄。
原則上來說,他找溫喬談話,是合理合規的。
宣傳部的幹事,就是來宣布文件,督促文工團的女兵們思想進步的。
所以,陸晏沉沒有上前打擾。
直到汪學兵提到了祖父的名字。
沒想到,溫喬毫不猶豫的,堅定的出言反駁維護他。
陸晏沉第一次發現,他的名字從溫喬的嘴裏說出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維護意味。
溫喬的一字一句,都清晰的敲打在他的鼓膜上。
這些年,那些他早已麻木的指控和非議變得模糊不清。
唯有她反駁的字字句句,像是燒紅的烙鐵,深深的刻進了他的意識裏。
她的維護,像是一份珍貴的禮物,沉甸甸的壓在他的身上。
當溫喬撲進他懷裏的時候。
隻有他自己知道,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他築了八年的堅不可摧的心牆,就在她毫不猶豫站出來維護他的那一刻。
被鑿開了一道細微的裂縫。
有光照了進來。
那道光,溫暖,明亮。
卻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兵荒馬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