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將車停在林家別墅門外。
    她沒立刻下車，而是先透過車窗打量了一下這棟記憶裏熟悉的建築。
    她推開車門，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發出清晰的聲響。別墅裏的燈光透出來，隱約還能聽到電視的聲音。
    用鑰匙打開門，玄關的感應燈亮起。
    客廳裏，父親林國棟坐在正中那張白色的歐式沙發上，手裏拿著份財經報紙。
    母親王秀琴坐在側麵的單人沙發上，正慢條斯理地削著蘋果。
    弟弟林浩則整個人陷在另一張沙發裏，低頭玩著手機遊戲，外放的音效有些刺耳。
    聽到開門聲，三人都看了過來。
    王秀琴最先放下水果刀，蘋果皮斷落在茶幾上。
    她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林婉，上下打量著她，語氣中充滿了明顯的責備和不滿。
    “林婉，你還知道回來？嫁進顧家就把這裏給忘了嗎？這都多久沒回家了啊！要不是我們給你輪番發消息、打電話，你恐怕連個腳尖都不會落在林家吧？”
    王秀琴的聲音在客廳裏回蕩，帶著一絲憤怒。
    林國棟的目光從報紙上方緩緩抬起，冷漠地看了林婉一眼。雖然沒有說話，但那眼神裏透露出的冷漠和疏離，卻讓人不寒而栗。
    林浩則隻是隨意地瞥了林婉一眼，然後便又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手機屏幕上，嘴裏還嘟囔著。
    “媽，你別吵，我這局遊戲快贏了。”
    麵對這一道道冷漠的目光和責備的話語，林婉卻恍若未聞。
    她彎腰換鞋，動作優雅而從容，不緊不慢，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周圍氣氛的影響。
    換好鞋後，她把包隨手放在玄關櫃上。然後像往常一樣，徑直走進客廳。
    然而，與以往不同的是，林婉並沒有像以前那樣選擇靠近門口的位置坐下。
    而是走到了林浩對麵的那張空沙發上，緩緩地坐了下來。
    這個位置，恰好能讓她與林國棟和王秀琴都保持著對視的角度，仿佛是在無聲地宣告著自己的立場和態度。
    “路上有點堵車。”
    她語氣平淡，聽不出什麽情緒，仿佛隻是陳述一個事實。
    既沒有解釋為什麽這麽久沒回來，也沒有對母親的抱怨表示歉意。
    她這個一反常態的態度，讓王秀琴愣了一下，隨即眉頭皺得更緊。
    林國棟慢慢從報紙中抬起頭，他將手中的報紙對折起來放在茶幾上。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握。目光直接落在林婉身上，沒有絲毫的寒暄，而是直截了當地切入了主題。
    “顧氏現在正在商討那個城東的新能源項目吧？”
    林婉沒有立刻回答，她的手伸向果盤拿起一個橘子，開始慢條斯理地剝橘子皮。
    橘子皮的清香在空氣中緩緩散開。
    林國棟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林婉的沉默，他繼續說道：
    “你去跟顧延舟說說，讓林氏參與進去。”
    他的語氣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林婉依然沒有說話，專注地剝著橘子。
    “不用多。”
    林國棟接著說。
    “百分之十的份額就行，這點對顧氏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這時，正在玩手機的林浩突然抬起頭，他的臉上立刻堆起了討好的笑容。
    “對啊姐，你現在可是顧太太了，跟姐夫吹吹枕頭風嘛！這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諂媚，似乎對這個項目充滿了期待。
    一旁的王秀琴也趕緊附和道。
    “婉婉，這可是個好機會啊！你幫家裏這個忙，你爸爸也會高興的。”
    她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急切，顧家的這個項目對他們來說至關重要。
    哪怕跟著喝口湯，也是好的。
    橘子剝好了。
    林婉掰下一瓣，卻沒有吃。
    她抬眼，目光從林國棟嚴肅的臉，移到林浩諂媚的笑，最後落在王秀琴期待的表情上。
    “百分之十的份額？”
    她終於開口，聲音清晰而平靜。
    “林氏是技術比其他競爭對手強，還是資金比別人雄厚？”
    她將橘子瓣放回果盤，抽了張紙巾擦手。
    “據我所知，兩者都沒有。那你們憑什麽要這百分之十？”
    林浩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王秀琴忍不住脾氣提高聲音。
    “婉婉，你怎麽這麽說話！我們是一家人，互相幫襯不是應該的嗎？”
    “幫襯？”
    林婉輕輕笑了一聲，帶著明顯的諷刺。
    “是白送吧。”
    她轉向懶散靠在沙發上，沒有個正形的林浩。
    “你上個月負責的那個南區商場翻新項目，賬麵虧損五百多萬，審計報告現在還壓在財務部。這個窟窿填平了嗎？”
    林浩的臉色瞬間變了。
    林婉重新看向林國棟，語氣冷靜得像在分析財報。
    “一個連幾百萬項目都做不好的人，現在想進顧氏投資數十億的核心項目。您是覺得顧氏的決策層都是傻子，還是認為我這個新婚妻子有那麽大麵子，能讓顧延舟心甘情願當這個冤大頭？”
    林浩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臉色漲得通紅。他一把將手機摔在沙發上，伸手指著林婉的鼻子。
    “林婉你他媽胡說八道什麽！那個項目虧損是因為虧材料漲價！你懂個屁！……”
    “因為什麽？材料漲價百分之三十，你報損百分之兩百？林浩，做假賬也要講究基本法。”
    林婉冷冷打斷他，目光落在他指著自己的那根手指上。
    “還有，我建議你把手指收回去，注意你的用詞。”
    “林婉，你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林浩氣得渾身發抖，揚起手就要扇過來。
    “打啊。”
    林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的這一巴掌下來，我保證明天林氏所有銀行授信都會重新審核。”
    林浩的手僵在半空，臉色由紅轉白。
    她站起身，與林浩對視。
    “我現在是顧延舟的妻子，代表顧家的臉麵。你在這裏滿嘴髒話地指著我罵，傳到顧家人耳朵裏，你猜他們會怎麽想？”
    林浩的嘴唇動了動，最終悻悻地放下手，一屁股坐回沙發裏。
    林國棟重重一拍茶幾，震得果盤裏的橘子滾落在地。
    “林婉！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什麽了？林婉！沒有林家你能有今天？能嫁給顧延舟？別忘了是誰把你養大的！”
    “哦？養大？”
    林婉轉過身，眼神銳利。
    “是把我當隱形人養大？還是當成聯姻棋子養大？需要我提醒你們，當初是怎麽把我塞給顧家才能聯姻的嗎？”
    她的嘴角帶著一絲嘲諷的笑。
    “難道不是你們千方百計逼著我留在顧家的嗎？怎麽？現在籌碼不聽使喚了，所以惱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