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舟剛結束一個跨洋視頻會議，他捏了捏眉心。正準備起身，內線電話響了起來。
    是陳旭。
    “顧總。”
    陳旭的聲音從揚聲器裏傳出，清晰而沉穩。
    “關於林家那邊的監控，有最新情況。”
    顧延舟重新坐回椅背，語氣平淡無波。
    “說。”
    “兩件事。第一，林浩今天下午在藍山咖啡館與‘速達信貸’的業務經理接觸。意圖抵押其名下約百分之三的林氏流通股，借款兩百萬，短期，利率很高。”
    陳旭匯報得言簡意賅。
    速達信貸。
    顧延舟眼底掠過一絲冷意。
    這種遊走在灰色地帶的機構，林浩那個蠢貨也敢沾。
    “第二。”
    陳旭繼續道。
    “林國棟通過王董遞話，希望與您進行一次非正式會麵。王董那邊，我已經按您的意思，暫時婉拒了。”
    顧延舟聽完，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林家的反應，在他預料之中。
    “林浩那邊。”
    顧延舟開口，聲音不帶絲毫溫度。
    “讓速達的人‘知道’一下，林浩抵押的那些股份，變現能力有限，而且，顧氏不喜歡不必要的麻煩。”
    他不需要明說，點到即止的警告，足夠讓那些放貸的掂量輕重。
    “明白，顧總。”
    陳旭立刻領會。
    “我會處理妥當，確保速達信貸不會接手這筆業務。”
    “嗯。”
    顧延舟應了一聲。
    “林國棟那邊，保持現狀。任何試圖通過其他渠道接觸的企圖，一律擋回去。”
    “是，顧總。”
    結束通話，顧延舟的目光落在書房一角，若有所思。
    林家這些跳梁小醜，雖然不足為懼，但像蒼蠅一樣時不時出來擾人清靜，也確實令人厭煩。
    他之前讓陳旭派人盯著，就是為了防範於未然，確保這些瑣事不會幹擾到新能源項目的推進，以及……某個名義上的盟友。
    顧延舟想到現在林婉應該看到了漲薪郵件，腦海裏麵浮現她財迷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收回思緒，將林家的事暫時拋諸腦後，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桌麵上待處理的文件上。
    這些人不值得他耗費心神。
    顧延舟的車駛入公寓車庫時，天色已近黃昏。
    他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今天接連幾個會議讓他略感疲憊。
    當他走向電梯口時，恰好看到另一側的車燈熄滅。
    林婉從駕駛座下來，手裏還拎著兩個印著醒目紅色lo的紙質食盒袋。
    是那家以麻辣著稱的川菜館的包裝。
    顧延舟想起來了，保姆蘇嬸今天似乎請假回老家了。
    林婉也看到了他，兩人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
    她手裏沉甸甸的袋子與她身上那套剪裁利落的職業套裝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顧總。”
    林婉率先開口，算是打過招呼，語氣平常。
    顧延舟微微頷首，目光掃過她手中的食盒。
    “這是今天的晚餐？”
    “嗯。”
    林婉抬了抬手裏的袋子。
    “蘇嬸不在，今天我們先湊合一下。”
    她說完便徑直走向電梯。
    顧延舟跟在她身後，看著她纖細的背影和手裏那明顯是雙人份量的食盒，忽然想起她似乎完全不通廚藝。
    電梯門合上，狹小的空間裏彌漫開一股隱約的花椒和辣椒香氣。
    “晚飯我給你買了另一家的粵菜。”
    林婉打破沉默，她特意問了陳旭顧延舟的口味喜好，畢竟她這個做“妻子”的還是要有契約精神的。
    她拿出另一個壓在下麵的袋子。
    顧延舟有些意外，沒想到她會特意為自己考慮。
    他接過袋子，輕聲道了謝。
    林婉笑了笑。
    “顧總，這是我應該做的，畢竟我們現在是‘夫妻’。”
    回到家，兩人各自將食物擺在餐桌上。
    林婉打開自己的川菜食盒，頓時麻辣香氣四溢。她吸了吸鼻子，一臉滿足地準備開動。
    吃了幾口，林婉偷偷看了眼顧延舟。
    見他優雅地吃著粵菜，忍不住說。
    “顧總，你要不要嚐嚐我的川菜，味道很棒。”
    說著，她用公筷夾了一塊辣子雞放到顧延舟碗裏。
    顧延舟愣了一下，隨後用筷子夾住。
    兩人邊吃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氣氛比以往融洽許多。
    “有件事我需要跟你說一聲。蘇柔下午打電話過來，說是想要請我們明晚吃飯，我答應了。”
    顧延舟吃飯的手頓住，有些意外地抬起頭看向林婉。
    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蘇柔請林婉吃飯？
    林婉還答應了？
    這簡直比聽到林家突然悔過自新還要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以前的林婉，但凡是和蘇柔出現在同一個場合，都能鬧得雞飛狗跳，更別提私下約飯了。
    顧延舟至今還記得有一次兩人在一家餐廳意外碰麵，林婉那尖酸刻薄的言語和蘇柔委屈含淚的模樣，引得眾人側目，場麵極其難堪。
    這兩個女人……現在是在搞什麽名堂？
    顧延舟感到一陣莫名的頭疼，完全無法理解她們的想法。
    他看著手中的辣子雞，突然覺得索然無味。
    果然，是在無事獻殷勤……
    他就說林婉怎麽反常關心他？
    顧延舟揉了揉眉心，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慎。
    “你答應了？就你們兩個人？”
    “嗯。”
    林婉點頭，語氣平淡得像在說明天的天氣。
    “她說為了感謝前兩天緋聞的事情，不是隻邀請我，是我們，顧總。我和她說我不會替你擅自做決定，所以我可以自己去應約。蘇柔把地址也發我了，明晚七點。”
    顧延舟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
    他實在想象不出林婉和蘇柔麵對麵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能有什麽可聊的。
    以他對林婉以往行事風格的了解，以及蘇柔那看似柔弱實則……
    為了避免明天出現什麽無法收拾的局麵，影響顧氏的聲譽或者又給他增添不必要的麻煩，顧延舟幾乎是瞬間做出了決定。
    “明晚我跟你一起去。”
    他開口，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告知，而非商量。
    林婉似乎愣了一下，看向他，眼神裏帶著詢問。
    顧延舟避開她的視線，語氣平淡卻帶著明確的警告意味。
    “吃飯就吃飯，談些無關緊要的就好。蘇柔她……性子軟，不經事，你收斂著點，別欺負她。”
    這話說完，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怪異。
    現在的林婉，似乎並不像以前那樣對蘇柔充滿攻擊性，但他基於過往經驗的擔憂還是占了上風。
    林婉聽完，臉上沒什麽怒意，隻是眼神微妙地閃了閃，最終化為一聲極輕的意味不明的。
    “嗯。知道了，顧總。”
    她語氣依舊平淡，聽不出情緒。
    “我會注意‘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