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延舟的目光在合同上停留了許久，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他終於放下文件，狀似隨意地開口。
    “林家最近的情況不太好。”
    林婉正在整理資料，頭也不抬地“嗯”了一聲。
    尤其是林浩那邊，她調查到林浩染上了賭。一把上百萬的那種，一個晚上輸幾千萬。
    這個反應讓顧延舟更加意外。
    若是從前，她早就急著為林家辯解，或者又要求他出手相助了。
    “你父親前幾天來找過我。”
    他繼續說，“希望顧氏能再注資一次。”
    這次林婉終於抬起頭，唇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諷。
    “看來上次的三個億，還不夠他們揮霍幾個月。”
    顧延舟眉頭微皺，繼續說道。
    “林浩在外麵欠了不少錢，林家怕是要被他拖垮。”
    林婉停下手中動作，緩緩抬起頭。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在想辦法。”
    顧延舟微微眯起眼睛，像是要看穿林婉的想法。
    “你似乎並不擔心？”
    “我為什麽要擔心？”
    林婉放下手中的文件，眼神平靜無波。
    “林家就像個無底洞，再多錢也填不滿。顧總應該比我更清楚這個道理。”
    這話說得太過清醒理智，完全不像那個把林家利益看得比什麽都重的林婉。
    “你變了。”
    顧延舟直接點出這個事實。
    林婉輕笑一聲，拿起咖啡抿了一口。
    “人總是要成長的，顧總。特別是在看清一些事情之後。”
    她放下咖啡杯，目光坦然地看著他。
    “以前我覺得家族利益高於一切，現在才發現，那不過是被親情綁架的借口而已。”
    顧延舟聽到後沉默下來。
    按照林婉這麽說的話也是。林家那種重男輕女，把寶貝兒子捧在手心裏舍不得動一下。
    就算林浩那個廢物把整個林家都輸完了，林家父母也是會拍手叫好的吧？
    “所以你現在選擇自保？”
    “是我選擇清醒。”
    林婉糾正道。
    “既然林家是注定要沒落的，何必要陪著一起？”
    她隻是在按照原劇情設定，不再插手了而已。以她回了兩次林家的態度看來，林家的人不值得她投入更多的情感。
    這番話讓顧延舟對她刮目相看。
    他想起當初她為了林家不惜下藥設計他，那樣的決絕和現在冷靜割席的姿態形成鮮明對比。
    “既然如此……”
    顧延舟身體微微前傾。
    “當初為什麽還要用那種手段嫁給我？”
    這是他們之間一直避而不談的話題。
    林婉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恢複平靜。
    “那時候的我，確實不夠明智。”
    原主被母親用親情綁架，被父親威脅如果不嫁給顧延舟就把她嫁給一直和林氏有合作的趙總趙天海。
    趙天海可是已經六十歲的老頭子了。
    讓林婉嫁過去？死都不可能。
    所以原主還是選擇了聽從王秀琴的話，下藥並且以此威脅顧延舟結婚。
    這個回答林婉避重就輕，但顧延舟沒有繼續追問。
    他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現在的你，倒是明智得讓人意外。”
    “謝謝顧總誇獎。”
    林婉重新拿起文件。
    “如果顧總沒有其他事，我還要準備下午的會議資料。”
    顧延舟看著她專注工作的側臉，第一次對這個名義上的妻子產生了真正的好奇。
    這幾個月來，她就像完全變了個人。
    不僅在事業上展現出驚人的能力，連性格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林婉的這種變化，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剛才提到林浩時那種冷漠中帶著一絲厭棄的眼神，與他記憶中那個為弟弟百般維護，甚至不惜犧牲自己幸福的形象截然不同。
    這種顛覆性的變化，絕不僅僅是“想通了”那麽簡單。
    他按下心中的疑問，決定再觀察一段時間。但有一點他很確定：現在的林婉，比從前那個隻會想辦法依附的她，要有趣得多。
    林婉處理完事情，拿起包準備離開。
    顧延舟突然叫住她。
    “今晚有個慈善晚宴，你和我一起去。”
    林婉有些意外。
    “現在這種時候，合適嗎？”
    “正因為是這種時候，才更需要露麵。”
    ……
    當晚的慈善晚宴設在市中心最高端的酒店宴會廳，水晶燈折射出璀璨光芒，衣香鬢影間流淌著輕柔的鋼琴聲。
    當顧延舟攜林婉步入會場時，原本喧鬧的會場有瞬間的安靜，隨即響起更熱烈的交談聲。
    所有人都看到了今天的頭條新聞。
    林婉身著香檳色緞麵長裙，頸間戴著顧延舟讓陳旭準備的鑽石項鏈，姿態優雅地挽著他的手臂。
    他們一入場就成為全場焦點，不少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帶著探究和看好戲的意味。
    “顧總，顧太太。”
    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端著酒杯迎上來，是宏遠集團的李總。
    “今天的熱搜可真熱鬧啊。”
    顧延舟麵無表情地舉杯。
    “李總也對娛樂新聞感興趣？”
    “哪裏哪裏……”
    李總訕笑。
    “就是好奇，顧太太怎麽會單獨出去和別的男人吃飯。”
    林婉微微一笑，笑意卻未達眼底。
    “李總可能不知道，當時是我在為朋友提供專業的法律谘詢。就像您現在如果想谘詢離婚財產分割，我也可以給您打個折。”
    她看著李總頓時變得難看的臉色，紅唇微微勾起。
    “哦，不。打五折，給李總友情半價。”
    整個京市誰不知道宏遠集團李總是靠著老婆發家的？他要是和家裏麵那個母老虎離了婚，一毛錢都分不著。
    這時，林言之端著香檳走過來。
    “李總這是怎麽了？臉色這麽差。”
    “嗬嗬，沒什麽……”
    李總悻悻地說。
    “顧太太可真是牙尖嘴利。”
    “學法律的嘛，理解一下。”
    林言之笑著打圓場，目光卻落在林婉身上。
    “不過顧太太今天這身很漂亮。”
    顧延舟向前半步，不著痕跡地將林婉擋在身後。
    “言之，你最近好像很閑？”
    “關心朋友而已。”
    林言之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林婉，轉而又自顧拿著酒杯碰了一下顧延舟手裏的酒杯說道。
    “延舟，你這麽緊張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