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集團三十周年慶典在市中心五星級酒店宴會廳舉行。
    水晶燈下，商界名流雲集，香檳塔折射出璀璨光芒。
    晚上七點四十分，顧明玥準時登台發言。
    她身著酒紅色長裙，站在話筒前侃侃而談，將海外項目的業績誇大了近三成。
    林婉站在顧延舟身邊，敏銳地注意到台下幾位董事交換了意味深長的眼神。
    “你小姑姑可真是有意思。”
    林婉低聲對顧延舟說。
    顧延舟的目光始終鎖定在台上。
    “她一向如此。”
    顧明玥的發言在一片禮節性的掌聲中結束。
    她優雅下台，臉上掛著無可挑剔的微笑，徑直朝著顧延舟和林婉所在的位置走來。
    “延舟，我把婉婉借走一會兒，你不介意吧？”
    顧明玥語氣親昵，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她沒等顧延舟回應，便自然地伸出手，挽住了林婉的手臂，力道恰到好處地帶著她轉身。
    “婉婉第一次以顧太太的身份參加公司這麽重要的慶典，得多認識些人。尤其是各位董事和合作夥伴的夫人，這對延舟、對顧氏都有好處。”
    這話是說給顧延舟聽，更是說給林婉聽，堵住了她拒絕的可能。
    顧延舟目光與林婉短暫交匯，幾不可察地頷首。
    “去吧。”
    林婉麵上綻開得體的淺笑。
    “那就有勞小姑姑引薦了。”
    顧明玥將她帶到宴會廳一側相對安靜的休息區，那裏已有三四位衣著華貴、氣質各異的女士正輕聲交談。
    見她們過來，紛紛停下話頭，目光聚焦在林婉身上。
    “來來，我給各位介紹一下。”
    顧明玥笑容加深，將林婉輕輕推到人前。
    “這位就是我們延舟的太太，林婉。婉婉，這位是張董事的夫人，這位是李總的太太王夫人，這位是趙董事的夫人……”
    林婉一一微笑致意，迅速將眼前的人與之前看過的資料對上號。
    張夫人，也就是身著寶藍色套裝的女士，是顧明玥閨蜜團的核心，丈夫是顧明玥在董事會的重要支持者之一。
    張夫人最先開口，她上下打量著林婉。
    “顧太太真是年輕漂亮，氣質也好。不知娘家是做什麽生意的？”
    林婉手持香檳杯，姿態從容。
    “張夫人過獎了。林家做些建材方麵的生意，不過我已經很久不過問娘家的具體事務了。”
    她巧妙地將話題從自己身上移開。
    “噢？”
    張夫人挑眉，與顧明玥交換了一個眼神，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刁難。
    “聽說林氏企業最近資金周轉有些困難？有要破產的趨勢？顧太太如今身份不同，沒想著幫襯一下娘家？畢竟血濃於水啊。”
    這話一出，旁邊幾位夫人都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豪門圈的太太裏麵最喜歡這種八卦了。
    顧明玥立刻接過話頭，語氣帶著看似關切的惋惜。
    “唉，說起來，林家前段時間是遇到些困難吧？也多虧了延舟出手相助。”
    她刻意停頓，看向林婉眼神意味深長。
    “婉婉，我可是聽說，延舟當初為了幫你家渡過難關，可是注資了三個億呢。這份情誼，林家可要記在心裏啊……”
    張夫人立刻配合地露出驚訝表情。
    “三個億？顧總可真是大手筆。看來顧太太對顧總來說，非常‘重要’。”
    她將“重要”二字咬得略微重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
    旁邊幾位夫人的眼神也發生了變化，從單純的好奇多了幾分評估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輕慢。
    如果林婉的娘家需要如此巨資拯救，那她這個“顧太太”的含金量，在這些人精似的夫人眼中，自然要打折扣。
    林婉指尖在杯腳上微微收緊，她麵上依舊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微笑。目光平靜地迎向顧明玥和張夫人，語氣溫和卻清晰。
    “小姑姑和張夫人說的是。延舟在林家困難時伸出援手，這份雪中送炭的情誼，我們林家上下都銘記於心。”
    她首先大方承認了這件事，不卑不亢。
    緊接著，她話鋒不著痕跡地一轉，將焦點從“林家需要救助”引向了顧延舟的投資眼光和顧氏的利益。
    “不過，延舟作為顧氏的掌舵人，他的每一個決策都經過深思熟慮。那三個億，是顧氏對林家企業和未來潛力的戰略投資，而不僅僅是因為私誼。我相信延舟的眼光，也相信林家能夠憑借這筆投資走出困境，實現雙贏。”
    林婉不等顧明玥反駁開口，目光轉向她。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擔憂和疑惑，聲音略微提高，確保周圍幾位夫人都能聽清。
    “說到投資和回報，我倒是想起剛才小姑姑在台上提到的海外項目。那些數據非常亮眼，回報率也是驚人。聽起來這筆生意，預期收益要高得多呢。”
    她微微蹙眉，仿佛在努力回憶。
    “隻是，我有些好奇……為什麽有些基礎數據，與您剛才演示的最終核算結果，似乎存在一些不太容易忽略的差異呢？
    比如，當地市場的實際占有率與您公布的數字，好像對不上？是不是小姑姑引用了一些……未經嚴格核實的預測數據呢？”
    周圍幾位夫人的表情變得極其微妙和嚴肅。
    “投資”、“回報率”、“數據差異”、“未經核實”，這些詞匯在商界人士聽來格外敏感。
    尤其是顧明玥剛剛還讓她們一起參與進來，在她們麵前誇下海口，保證她們可以賺個盆滿缽滿。
    顧明玥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她幾乎要控製不住音量。
    “林婉！你胡說什麽？你在當眾質疑我的項目和誠信嗎？”
    顧明玥的聲音因為憤怒而微微拔高，引得附近幾位賓客側目。
    林婉卻絲毫不慌，反而露出恰到好處的無辜神情。
    “小姑姑你別誤會，我隻是恰好對數據比較敏感。畢竟，延舟最討厭的就是數據造假。”
    她輕輕晃動著香檳杯，語氣溫和卻字字誅心。
    “就像他最近在查的田棟宇董事……小姑姑應該和和田董事很熟吧？”
    “田棟宇”三個字一出，顧明玥的臉色瞬間由青轉白。
    周圍幾位夫人的表情也變了。
    田棟宇是顧明玥一手提拔的心腹，這在圈內不是秘密。
    林婉假裝沒看到顧明玥難看的臉色，繼續用閑聊般的語氣說。
    “聽說田董事最近在海外購置了不少產業，光是夏威夷的別墅就價值上億。真是令人好奇，以他的年薪，是怎麽負擔得起這樣奢侈的消費呢？”
    這話暗示得太明顯，幾位夫人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
    張夫人甚至悄悄往旁邊挪了半步，和顧明玥拉開了距離。
    “你、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顧明玥氣得手指發抖。
    “那是田董事的私事，我怎麽會知道？”
    “小姑姑忘了？我幫延舟處理一些法務文件。”
    林婉微微一笑，語氣輕鬆地像在討論天氣。
    “正好看到一些有趣的資金往來記錄。說起來，那些款項似乎還和小姑姑的海外項目有點關係呢……”
    顧明玥猛地後退一步。
    “你、你……”
    她氣得嘴唇發抖，卻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