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英也知道這年頭藏糧不安全，不如吃到肚子裏心安。
    但是也不能吃太快，後麵還不知道會咋樣，畢竟這年頭誰都說不準。
    她隻抓了兩小把小麥和家裏的雜麵摻一起，做成了小麥雜糧糊糊。
    這小麥和他們地裏種的小麥大隊發下來的麥都不一樣。
    個大飽滿幹幹淨淨，還有股剛曬幹的麥香味兒。
    現在可不是收麥的季節，就算是縣城裏供銷社的小麥也麽沒有這樣式兒的吧。
    李青青都罕見的上桌和他們一起吃飯了，可見這小麥的精貴。
    剛端上來，大家都非常有眼色的把自己的碗挪到麵前。
    看到黃老栓端起來碗開喝，大家也都不裝樣子了，一個一個端起來碗大口喝起來。
    還真別說，這加了超市出品的小麥，雜麵都變得好吃了。
    而且這樣特別養生，和前世的雜糧粥也大差不差了。
    黃小麥享受的喝著，耳朵邊傳來黃美麗的疑問。
    “這是啥啊媽？”
    黃美麗指著正中間那盤灰灰菜問。
    王秀英正喝著粥沒空搭理她，馬桂芝說，“這是灰灰菜，還加了鹽巴。”
    “灰灰菜？”
    黃美麗沒下過地更沒喂過豬，不知道這東西平時給豬豬都嫌棄，隻是聽到放了鹽巴感覺應該和鹹菜差不多吧。
    她就這樣在馬桂枝，劉招娣的眼神下夾了一筷子放嘴裏。
    慢慢嚼了幾口之後又喝了口糊糊。
    看她一副平平淡淡的模樣，劉招娣問，“咋樣？能吃麽？”
    “挺好吃的，不是大嫂，啥叫能吃麽？這還能有毒嗎？”
    黃美麗莫名其妙的瞥了一眼劉招娣，又夾了一筷子。
    李青青也餓壞了。
    她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不知道這東西，看黃美麗吃著不錯，自己也夾了一筷子。
    “哎？奇了怪了，這灰灰菜不是不能吃嗎？”
    劉招娣看她倆都吃了，也好奇的夾了一小筷子，有點抗拒的遞到嘴裏。
    “啥？不能吃？大嫂，你故意毒死我啊。我知道我是個老閨女在家裏多吃一口飯你看我不順眼，你就那麽狠心要害我！媽！！！”
    黃美麗扯著嗓子站起來喊，口水都快噴對麵黃小麥碗裏了。
    黃小麥把碗往裏麵躲了躲沒吱聲。
    “你個死丫頭，喊啥喊，催命啊！給我坐好！”
    王秀英那暴脾氣上來了連最喜歡的小閨女黃美麗也不管用。
    一下子，整個兒堂屋飯桌上安靜了下來。
    隻有黃小寶溜邊兒喝糊糊的聲音。
    “美麗，這沒有毒，這灰灰菜就是野菜，樹林子一大片，就是……”
    馬桂芝張了張嘴解釋。
    “就是啥？”
    “就是不好吃太苦了還澀澀哩，村裏人都是摘了喂豬……”
    馬桂芝說完，喝了一口碗裏的小麥糊糊。
    “豬都不吃，隻有餓的不能行實在沒東西吃了，那老母豬才吃幾口。
    前陣子二狗子家那個找不到草把這個給生產隊那兩頭母豬吃，到現在都放幹了那母豬都沒碰。”
    劉招娣吃了一口，滿眼冒光，又夾了一筷子才跟黃美麗解釋。
    “啊？”
    黃美麗想找事，這給豬豬都不吃的東西放到飯桌上給他們吃，這成啥了。
    說出去讓人家鄰裏鄰居還有村裏幾個死婆娘知道了還不丟死人！
    自己還怎麽說個好婆家？
    但是礙於她老娘在那坐著克製著自己，她也不敢繼續找事。
    她還指著多在家裏住些陣子，好好挑一個好婆家嫁過去。
    到時候家裏最好多給點嫁妝，也算是有個在婆家的底氣。
    “這吃著，還挺好吃。”
    李青青默默說了一嘴，然後又在沒人動過的那一邊夾了一筷子。
    她以前過過好日子，後來家裏落難了遇到黃誌強嫁了過來。
    這做好的灰灰菜脆脆的，還加了鹽，吃起來又有味兒又清爽。
    要是夏天能吃得到就更好了，畢竟現在天還冷，這種涼菜還是夏天吃著合適。
    不過日子都過成這樣了，她也不挑了。
    她放嘴裏細細咀嚼著，然後又夾了一筷子。
    看自家平時寧願少吃都不吃家裏雜麵糊糊的媳婦兒吃的有滋有味兒，黃誌強不信邪的夾了一塊子。
    放到嘴裏後，他皺著眉奇怪的問，“這菜那麽好吃，村裏人都用來喂豬？”
    黃美麗這才反應過來，“對啊，這菜怪好吃的，而且也不苦不澀啊。大嫂二嫂你倆是記錯了吧。這用來喂豬不是浪費了。”
    “咋可能認錯，你問媽，她活大半輩子能不知道嗎？”
    劉招娣剛才被黃美麗那樣一衝，這會兒自然沒有好脾氣跟她說話。
    這小姑子平時啥活不幹就賴在家裏當白天鵝。
    這又不是地主時代了，她還以為自己是宮裏的格格，是地主家小姐啊。
    別人家跟她那麽大的都生完小孩了，就她挑來挑去。
    就是人家地主家小姐也沒她做作。
    王秀英剛才也夾了一筷子嚐嚐味兒，這灰灰菜不僅能吃，還好吃。
    她不可能認錯。
    以前不止樹林子有這野菜，田裏田邊兒也有。
    但是跟雜草一樣長得快還亂長，一長一大片把地裏莊稼都蓋住了。
    大家一看那還得了，就全當野草給鋤光了，所以現在也就樹林子草叢子裏麵有。
    “這就是灰灰菜，沒錯。”
    她心裏琢磨著，沒好氣的說。
    “這灰灰菜你們幾個不幹活的不知道，跟雜草一樣長的快還吸養分，田裏地裏是不能有。
    以前天災饑荒的時候我也嚐過幾口，又苦又澀，但是毒不死人。
    以前還真有老人靠這個熬過饑荒。
    不過這東西說真的，比樹葉子還難咽，真不是人吃的。”
    “那咋……”
    黃美麗還沒說完話，王秀英打斷了接著說。
    “還多虧了小麥，說這東西焯了水就能吃了。
    咱不是好幾天沒吃菜了嗎，你爸都拉不出屎五六天了，我想著做一次試試，就讓小麥跟桂枝去摘了做。
    誰知道還真能吃了。”
    王秀英這會兒看黃小麥的眼神都慈祥了一丁點兒。
    不是她偏心，家裏幾個小孩兒啥情況啥性子她都清楚得很呢。
    黃小麥是這幾個孫女裏麵最懶的。
    她是真怕這丫頭跟她爸一個德行，這樣以後嫁到婆子家還不被治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