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別的，這又油又辣又香，就是村長家請吃席也不一定有這東西香。
    連黃美麗都顧不得形象，吃得嘖嘖有聲。
    黃小麥慢慢吃著自己那份。
    她看著一家人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頓“神仙鍋”而暫時忘卻了饑餓和煩惱，臉上洋溢著純粹的、近乎瘋狂的滿足，她心裏也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這年頭，能吃飽飯吃得香已經是多少人家夢寐以求的事情了。
    所以她之前看的小說裏麵那些套路有的根本沒法實現，她還是要從實際入手。
    見到了周為民本人，王秀英滿意極了，心裏那團關於周為民的火卻越燒越旺。
    這麽好的大小夥子肯定是個香餑餑，十裏八鄉的小姑娘肯定都等著呢。
    她可不能慢了，要先下手為強。
    機會很快來了。
    村裏有戶人家辦喜事，要找人幫忙做席麵，王秀英年輕時是村裏的一把好手，自然在被請之列。
    更重要的是，她打聽到，那戶人家有個親戚，好像跟縣機械廠能扯上點關係。
    王秀英心思活絡開了。
    去幫忙那天，她特意帶上了黃美麗，嘴上說是讓閨女學著點，實際上存了讓美麗露露臉、順便看看能不能迂回打聽點消息的心思。
    黃美麗本就長得不差，最近家裏夥食好了，臉色也紅潤了些，穿上那件半新的藍布褂子，往那一站，確實比村裏一般姑娘水靈。
    她手腳也勤快，幫著洗菜端盤子，臉上帶著笑，倒是讓幾個來吃席的老太太誇了幾句。
    王秀英一邊在灶房忙活，一邊豎著耳朵聽外麵的動靜。
    功夫不負有心人，真讓她從主家和一個親戚的閑聊裏，又摳出點關於周為民的消息。
    他確實是頂職進的廠，技術不錯，廠裏老師傅挺看重，就是性子有點悶，不太愛湊熱鬧，所以對象一直沒定下來。
    “性子悶好！老實！不招蜂引蝶！”
    王秀英心裏更滿意了。
    晚上回家，王秀英把打聽來的消息跟黃美麗一說，黃美麗心裏也踏實了不少。
    性子悶，總比油嘴滑舌騙人的強。
    “媽，那……接下來咋辦？”
    黃美麗忍不住問。
    王秀英沉吟片刻，眼裏閃著精光：“等！等他下次休息，咱們再去公社！到時候，媽有辦法讓他主動跟你搭話！”
    就在王秀英緊鑼密鼓謀劃的同時，黃小麥也在反思和調整她的“老神仙”策略。
    她意識到，來自現代超市的東西，品質太好，反而容易引人懷疑。
    尤其是小嬸那種見過好東西、心思細的人。
    “得拿點看起來‘普通’但又能改善生活的東西……”
    黃小麥琢磨著。
    她想起了超市裏的紅糖、紅棗，還有那些看起來不那麽紮眼的粗糧，比如小米、玉米碴子。
    這些東西這個年代也有，隻是品質和供應量的問題。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老神仙”的饋贈變得“低調”了些。
    今天米缸裏多出一小布袋顆粒飽滿、顏色金黃的小米。
    明天角落裏會出現一包用粗麻紙包著、看起來有些粗糙的紅糖。
    偶爾還有一小捧幹紅棗，雖然個頭均勻，但顏色暗紅，不那麽紮眼。
    東西雖不如肥雞和精麵粉震撼，卻更接地氣，更符合山裏老神仙隨手幫襯的形象。
    王秀英和馬桂芝等人照單全收，感激涕零，用來熬小米粥、做紅糖水、蒸棗饃，覺得日子越發有滋有味。
    日子一晃，又到了公社有集的日子。
    這次，王秀英顯然是做了充分準備的。
    她不僅讓黃美麗好好打扮了，自己還特意用“老神仙”給的紅糖衝了水，讓一家人都喝了點，氣色看起來都好不少。
    果然，在集市上，她們又“巧遇”了周為民。
    這次，王秀英沒等周為民開口，就主動笑著打招呼：“周同誌，又回來看你娘啊？真是孝順！”
    她手裏拎著個小籃子，裏麵放著幾個剛買的、水靈靈的蘿卜。
    周為民還是那副溫和的樣子，點點頭：“是啊，大娘。”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黃美麗身上，這次停留的時間似乎長了一點點。
    王秀英抓住機會，把手裏的籃子往黃美麗手裏一塞，對周為民說：“周同誌，你看我這老婆子記性，忘了買點蔥薑了。讓美麗跟你一路走一段，她去那邊攤子買，你們年輕人腳程快，順便也能說說話。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就在這邊歇歇等等她。”
    這話說得合情合理，既給了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又不顯得刻意。
    周為民愣了一下，看了看有些羞澀的黃美麗，又看了看一臉“慈祥”笑容的王秀英，點了點頭：“行，大娘您歇著，我們快去快回。”
    黃美麗心跳如鼓，低著頭，拎著籃子跟在了周為民身邊。
    黃小麥陪著她奶站在原地看著兩人並肩走遠的背影，王秀英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奶，這能成嗎？”黃小麥小聲問。
    “傻丫頭，事在人為！”
    王秀英信心滿滿，“你小姑不差，咱家現在也有老神仙照應，日子會越來越好，他周為民隻要不瞎，就知道咋選！”
    過了一會兒，黃美麗和周為民回來了。
    黃美麗臉上紅撲撲的，眼神發亮，手裏除了蔥薑，還多了一小包用油紙包著的點心。
    周為民對王秀英說：“大娘，我看這桃酥不錯，就買了點，您和黃美麗同誌帶回去嚐嚐。”
    “哎呀，這怎麽好意思！周同誌你太破費了！”
    王秀英嘴上推辭，心裏樂開了花。
    肯給女方家買東西，這就是好兆頭！
    回去的路上，黃美麗雖然沒多說什麽，但那股子歡喜勁兒是掩不住的。
    她悄悄告訴黃小麥，周為民問了她家裏幾口人，平時都做些什麽，還說了幾句他們廠裏最近要搞文藝匯演的事。
    “他說話不急不躁的，跟咱村裏那些毛頭小子就是不一樣。”
    黃美麗總結道，語氣裏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欣賞。
    王秀英更是覺得，這事，八九不離十了！
    然而，黃小麥在高興之餘，卻總覺得有點不安。
    周為民看起來是挺好，但這進展是不是有點太順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