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引水難?開山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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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山崖口,寒風如刀。
    這裏是黑山寨唯一的退路,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羊腸小道,蜿蜒通向茫茫深山。
    那獨眼狼便是順著這條路溜走了,溜得比兔子還快。
    林玄站在崖邊,心底無語。
    “居然跑了。”
    雖然拿下了寨子,但這隻漏網之魚就像是喉嚨裏卡著的一根刺。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不是他的風格。
    身後,黑皮帶著幾個歸順的“長工”,縮頭縮腦地站在十步開外,連大氣都不敢喘。
    他們看著林玄的背影,就像看著一頭隨時會暴起傷人的猛虎。
    “東……東家。”黑皮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上前半步,“這條道直通野狼溝,岔路幾十條,那獨眼狼又是山裏長大的,這會兒怕是早就鑽進深山老林沒影了。咱們……追不上了。”
    林玄轉過身,目光在黑皮臉上掃過,嚇得這黑臉漢子一哆嗦,差點又跪下。
    “誰說我要追?”
    林玄收回目光,視線落在了崖口旁側。
    那裏聳立著一塊天然的巨石,形狀如同一顆倒扣的骷髏頭,半截埋在土裏,露出來的部分便有磨盤大小。
    估摸著少說也有三四千斤重。
    “既然後門關不住耗子,那就把門焊死。”
    林玄走到巨石旁,活動了一下脖頸,發出哢吧哢吧的脆響。
    黑皮等人麵麵相覷,沒聽懂“焊死”是個什麽意思。這裏也沒鐵門,更沒鎖鏈,拿什麽焊?
    下一刻,他們的眼珠子差點瞪出眼眶。
    隻見林玄深吸一口氣,胸膛高高鼓起,渾身肌肉瞬間緊繃,原本寬鬆的長衫被撐得棱角分明。
    他雙手探出,十指如鐵鉤般扣住巨石底部的縫隙。
    “起!”
    一聲低吼,如悶雷炸響。
    腳下的岩石地麵瞬間龜裂,蛛網般的裂紋向四周蔓延。
    轟隆隆——
    那塊在風雨中屹立了不知幾百年的巨石,竟然動了!
    隨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三千斤的龐然大物被林玄硬生生抱離了地麵。
    林玄每走一步,腳下都會在堅硬的凍土上踩出一個深深的腳印。
    一步,兩步,三步。
    林玄抱著巨石,走到了那條羊腸小道的入口處。
    “給老子……封!”
    雙臂發力,腰身一扭。
    轟!
    巨石重重落下,嚴絲合縫地卡在了崖口最窄處。
    碎石飛濺,塵土騰起三丈高。
    原本通往深山的退路,徹底斷了。
    除非有人能像林玄一樣把這石頭搬開,否則這就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林玄拍了拍手上的石屑。
    他轉過身,看著早已嚇癱在地的黑皮等人。
    “以後,這裏沒有後門。”
    “想活命,就給我好好種地。”
    黑皮趴在地上,腦袋磕得砰砰響,聲音裏帶著哭腔:
    “東家神威!俺們……俺們死也不跑!肯定好好種地!”
    這特麽誰敢跑啊?
    這石頭要是砸在人身上,那不得直接成肉泥?
    ……
    三日後。
    一條寬達三丈的筆直大道,如同一條灰色的巨蟒,徹底貫穿了重山村與黑山寨。
    路麵上,原本的樹樁已經被鏟平,坑窪處填上了碎石和夯土。
    雖然不如官道平整。
    但跑牛車、運輜重已經綽綽有餘。
    此時,這條新路上人聲鼎沸。
    一支長長的隊伍正緩緩向山上移動。
    那是幾十輛由簡易木板拚湊成的獨輪車。
    上麵堆滿了破舊的鋪蓋卷、鍋碗瓢盆,還有被凍得瑟瑟發抖的老人和孩子。
    推車的漢子們雖然衣衫襤褸,麵黃肌瘦。
    但一個個卻神色興奮。
    “都跟緊了!別掉隊!”
    狩獵隊的隊員們背著新打製的鐵弓,腰跨長刀,在隊伍兩側來回巡視。
    此刻穿上了統一的深青色短打,精氣神完全不同。
    “到了!前麵就是!”
    不知誰喊了一嗓子。
    隊伍最前方,一座巍峨的寨門映入眼簾。
    原本掛著“替天行道”破旗的寨門樓上,此刻已經換上了一塊嶄新的木匾。
    木匾上,隻有四個鐵畫銀鉤的大字,是用長刀直接刻上去的,透著股肅殺與霸氣——
    【黑山農場】
    “這就是土匪窩?”
    一個抱著孩子的老婦人縮了縮脖子,看著那高聳的箭塔,本能地感到恐懼。
    “大娘,那是以前!”
    旁邊推車的漢子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熱汗,嘿嘿笑道
    “現在這是林東家的地盤!”
    “俺聽先來的兄弟說了,裏麵房子都是現成的,大通鋪,燒著地龍,暖和著呢!”
    “而且……到了就有熱粥喝!”
    “真有熱粥?”
    “那還能有假?林東家一口唾沫一顆釘!”
    隊伍湧入寨門。
    原本屬於土匪的聚義廳、兵營、倉庫,此刻已經全部敞開。
    幾口直徑一米的大鐵鍋架在廣場中央,鍋底的木柴燒得劈啪作響,鍋裏翻滾著濃稠的雜糧粥。
    切碎的野菜和少許臘肉丁在裏麵起起伏伏。
    香氣勾得人魂兒都要飛出來。
    原本隻能容納兩三百土匪的寨子,經過這幾天的簡單改造,擠一擠住下五百人完全不成問題。
    那些原本住在冰屋、擠在祠堂裏的流民。
    看著這一排排雖不豪華但足以遮風擋雨的磚石房。
    一個個眼眶發紅。
    在這亂世,能有個不漏風的屋頂,能有口熱乎飯,那就是神仙日子。
    林玄站在聚義廳的台階上,負手而立。
    “東家。”
    趙德柱氣喘籲籲地從後山跑過來,手裏還攥著一把黑乎乎的泥土,臉上又是泥又是汗,卻笑得像朵綻開的菊花。
    “咋樣?”林玄問。
    “神了!真是神了!”
    趙德柱把手裏的泥土捧到林玄麵前,激動得語無倫次:
    “俺剛才帶著幾個老把式,把後山那片亂石灘給刨開了。”
    “那石頭下麵,全是這種土!”
    林玄低頭看去。
    那土色澤黝黑,手感油潤,輕輕一捏就能成團,鬆開又散成細沙。
    典型的腐殖質黑土。
    “這可是咱們這地界少見的‘油土’啊!”
    趙德柱用手指撚著土粒,眼裏放光,“這種土,肥力足,不板結。種麥子、種豆子,那都是一絕!隻要伺候好了,畝產比山下那黃泥地至少高出三成!”
    林玄點了點頭:“麵積呢?”
    “大!很大!”
    趙德柱比劃了一個誇張的手勢,“從半山腰一直延伸到山腳那片緩坡,估摸著得有三四百畝!”
    “雖然上麵蓋著不少亂石,雜草灌木也多,但隻要給俺人手,俺保證在開春前給它整出來!”
    說到這,趙德柱頓了頓,掰著手指頭算賬:
    “這三百畝地要是開出來,就算第一年是生地,產量低點,養活現在這五百張嘴也是綽綽有餘!”
    “要是風調雨順,再來五百人也撐得住!”
    這是一個極好的消息。
    有了糧,心就定。
    有了糧,這“黑山農場”才算是真正立住了腳跟。
    “隻是……”
    “德柱叔,有話直說。”林玄淡淡道,“咱倆有什麽不能說的。”
    趙德柱歎了口氣。
    “東家,地是好地,人咱們也有。但是……有個大麻煩。”
    “水。”
    趙德柱指了指後山的方向:
    “那片地在半山腰,位置高。”
    “咱們這附近唯一的水源,是山澗裏的那條小河。可那河……在山溝溝底下。”
    林玄眉頭微挑。
    “落差有多大?”
    “少說也有二十丈。”
    趙德柱苦著臉。
    “而且那是峭壁,陡得很。”
    “要是靠人挑水澆地,那得把人累死也澆不透幾畝地。”
    “要是趕上天旱,這幾百畝好地,那就是一片旱地,除了種點耐旱的紅薯,啥也長不出來。”
    沒有水利,再好的黑土也是擺設。
    在這個沒有抽水泵、沒有電力設施的時代,把水從低處引到六十米高的高處,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周圍幾個路過的老農聽到這話,也都停下了腳步,原本興奮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愁容。
    “是啊,那地方俺去看過,太陡了。”
    “可惜了那麽好的地……”
    氣氛一時有些凝重。
    林玄沒有說話。
    他邁開步子,徑直朝著後山走去。
    “帶路。”
    “啊?東家您去哪?”
    “去看看那條河。”
    ……
    後山,斷崖邊。
    林玄站在突出的岩石上,低頭俯瞰。
    隻見下方的峽穀深處,一條清澈的溪流在亂石間奔湧,水聲隆隆。
    正如趙德柱所說,這裏距離他們所在的平台,垂直高度足有六七十米。
    兩側全是如刀削般的峭壁,猿猴難攀。
    趙德柱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看了一眼,立刻縮了回來,臉色發白:“東家,您看,這咋弄?除非咱們能讓水往高處流,或者……把這山給劈開,把水引進來。”
    他說這話本來是想表達困難之大。
    誰知林玄聽完,卻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讓水往高處流,那是神仙手段。”
    林玄轉身,目光沿著山勢向上遊看去,視線穿過層層密林,鎖定在幾裏外的一處山坳。
    那裏地勢更高,隱約能聽到更大的轟鳴聲。
    “但是把山劈開……”
    林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眼眸中跳動著野性的火焰。
    “這個,或許可以試試。”
    趙德柱一愣,隨後猛地瞪大眼睛,看著林玄那雙布滿老繭的大手,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塊堵死後門的巨石,以及那條硬生生拔出來的山路。
    他狠狠咽了一口唾沫,聲音都在顫抖。
    “東……東家,您不是在開玩笑吧?”
    林玄沒有回答。
    他隻是解開了袖口的扣子,將衣袖緩緩挽起,露出了精鐵澆築般的小臂。
    “德柱叔,去叫人。”
    “拿上繩索,帶上鋼釺。”
    “既然老天爺不給飯吃,那我就把這老天爺的飯碗……給它砸個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