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內，慕靈汐與歐陽明澈相對而坐。
    歐陽明澈親手為慕靈汐泡上了一壺靈茶，煞時茶香四溢，飄滿了整個亭子。
    “歐陽師兄，神樹的情況怎麽樣了？”慕靈汐抿了一口茶，問道。
    歐陽明澈道：“不必掛懷，這幾日經過我師尊和九閣長老的共同努力，神樹上的煞氣已經消除了一半了。”
    慕靈汐了然的點了點頭，“那就好。”
    自從那天晚上被歐陽明澈撞見後，她便沒有再去過後山禁地，而歐陽明澈也守諾，並沒有將她是琉璃淨體的事情說出去。
    她抬頭，目光落在歐陽明澈略微蒼白的臉龐上，“歐陽師兄，你切莫太過操勞了。”
    歐陽明澈抿唇一笑，“勞煩慕師妹掛心了，我無礙的。”
    “慕靈汐！”
    突然，一道尖利的怒喝撕裂空氣，傳了過來。
    慕靈汐側首望去，隻見許禾的身影裹挾著風雷之勢，朝湖心亭中衝了過來。
    她身後半步，緊跟著臉色慘白如紙的葉芷晴，她腳步虛浮踉蹌，一隻手死死抓著許禾的臂彎，仿佛離了這點支撐便要立時癱軟下去。
    那身素淨的衣裙，襯得她氣息奄奄，弱不勝衣，惹人無限憐惜。
    慕靈汐抬眸，眼底不起絲毫波瀾，隻餘一片淡漠：“何事？”
    “哼！”
    許禾胸膛劇烈起伏，目光如同釘子般刺向慕靈汐，“沒想到吧？我這麽快就能出來了！你想要看我倒黴，看我被罰，絕對不可能！我早就說過我師尊一定會救我出來的！”
    她聲音拔高，帶著刻意的炫耀和挑釁。
    慕靈汐挑了挑眉：“哦，那恭喜你了。”
    許禾繼續說道：“我師尊賜下的‘九轉還玉膏’，藥效堪比天品丹藥！”
    “咳咳……”葉芷晴適時地發出一聲似壓抑似破碎的輕咳。
    她雙眼中蓄滿了欲墜未墜的淚珠，聲音細弱飄忽：“慕師姐……我、我究竟何處得罪了你？你竟要用那等……那等汙穢之物，藏於簪中，來……來陷害於我？”
    她身子晃了晃，似乎連說出這番“質問”都耗盡了心神，搖搖欲墜。
    慕靈汐唇角極其緩慢地勾起一絲弧度，並非笑意。
    她甚至懶得從石凳上起身，隻微微偏過頭，視線如同冰冷的探針，刺向葉芷晴：“陷害？那簪子……”
    她聲音不高，卻鏗鏘作響，“分明一直，牢牢戴在你自己的頭上。何來我‘藏’之說？”
    “你血口噴人！”許禾立刻尖叫起來。
    慕靈汐冷哼一聲，“是與不是你比誰都清楚！”
    “葉師妹，”一直沉默的歐陽明澈終於開口，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起伏。
    他轉首看向葉芷晴，眼神平靜無波，“慕師妹的留影石為證，是你執意索要。你怎麽還要來冤枉慕師妹？”
    “我……”
    葉芷晴才開口一個字，被歐陽明澈打斷。
    “若你不服，你可以拿出證據來，而不是在這裏無端指責。”
    唰！
    葉芷晴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幹幹淨淨。
    連那點刻意維持的慘白都險些維持不住，隻剩下一種被徹底扒開偽裝的灰敗。
    葉芷晴喉頭滾動，卻發不出半個反駁的字音。
    她身體猛地一晃，像是被無形的重錘擊中，她發出一聲短促而淒楚的嚶嚀：“我……我……”
    下一秒，她雙眼一閉，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一般，軟綿綿地朝著離她最近的歐陽明澈懷裏倒去！
    就在她即將觸碰到那片玄色衣袍的瞬間，歐陽明澈動了。
    沒有疾風閃電般的速度，隻是一個極其自然、甚至帶著點疏懶意味的側身。
    動作幅度不大，卻精準得如同丈量過，堪堪避開了“虛弱”倒下的葉芷晴……
    “砰！”
    一聲沉悶又結實的肉體撞擊聲，清晰地回蕩在驟然死寂的亭子中。
    隻見葉芷晴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冰冷的青石地麵上。
    她趴在地上，身體微微抽搐，不知是真摔懵了，還是羞憤得無法動彈。
    “芷晴！”
    許禾的尖叫撕心裂肺，慌忙撲跪下去攙扶她。
    “慕靈汐！你好毒的心腸！”
    許禾猛地抬起頭，眼中噴火，手指顫抖地指著依舊端坐的慕靈汐，“芷晴在北海上豁出性命救我！她是我的大恩人！你害她受刑律堂酷刑折磨還不夠嗎？如今還要這般刺激她！她何其無辜，何其可憐！歐陽師兄，你竟然都不接她一下！我們九霄宮，就是這樣對待恩人的嗎？”
    她的話語顛三倒四的。
    慕靈汐緩緩站起身：“無辜？”
    她並未釋放任何強大的威壓，但整個亭子中的氣溫仿佛驟然下降。
    地麵上，桌麵上，無聲地凝結出一層薄薄的白霜。
    她的目光，第一次真正銳利如刀鋒，直刺許禾：“我從未侮辱過她。但她口中那個在北海‘豁出性命’救下的人——”
    慕靈汐的聲音陡然拔高，每一個字都帶著金鐵交鳴般的清越與冷厲，狠狠砸下：
    “——也從來都不是我慕靈汐！”
    “我憑什麽要被她無端指責，斥罵！”
    許禾急道：“可她救的是我……”
    慕靈汐冷笑出聲：“你也說了她救的是你！”
    這幾個字，如同一隻無形的巨錘，轟然撞在許禾的心口。
    許禾臉上那滔天的憤怒瞬間凝固，像是被凍住的麵具。
    她張著嘴，眼睛瞪得極大，是啊，葉芷晴在北海上救的人是自己，並不是慕靈汐，可自己為什麽要求慕靈汐對芷晴感恩呢……
    “許禾！”慕靈汐起身，向前踏出一步。
    這一步落下，她腳下青石地磚竟無聲蔓延開蛛網般的細微裂紋！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令人靈魂凍結的寒意：
    “你若再敢，信口雌黃，隨意攀咬……”
    一股無形的淩厲劍氣自她周身迸發而出：“我不介意，親手打到你……爬不起來為止。”
    殺意凜然！
    那劍氣鎖定的寒意，讓許禾瞬間如墜冰窟，渾身汗毛倒豎，連指尖都僵硬了。
    一直靜立旁觀的歐陽明澈，此刻終於再次開口。
    他看向慕靈汐，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討論今日的天氣，甚至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縱容：“你隨意。我絕不插手。”
    “你……你們！”
    許禾氣得渾身發抖，臉色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紫，指著歐陽明澈的手指哆嗦得不成樣子，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罵不出來。
    巨大的羞辱和恐懼交織，讓她幾乎要原地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