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喝聲在洞口回蕩，帶著一股子自以為是的傲慢。
    兩道黑影從巨石後閃出，一左一右，堵住了萬蠱窟的入口。
    這兩人穿著統一的黑色勁裝，胸口用銀線繡著一個猙獰的鬼臉圖案，與張陽從李家密室得來的那塊鬼頭木雕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影門的人。
    左邊那個身材高瘦，手裏把玩著兩枚寒光閃閃的鐵膽，眼神陰鷙。右邊那個則是個矮壯漢子，背上背著一把門板寬的巨劍，渾身肌肉虯結，散發著一股凶悍的氣息。
    “小子，報上名來。”高瘦男人上下打量著張陽，看到他一身粗布衣服，眼神裏的輕蔑更濃了，“鬼鬼祟祟的，是哪家派來送死的探子？”
    張陽的目光從他們胸口的鬼臉圖案上掃過，然後，他就像沒看到這兩人一樣，徑直朝洞口走去。
    徹底的無視。
    這種無視，比任何羞辱性的言語都更能激怒人。
    “找死！”高瘦男人臉色一沉，手裏的鐵膽停止了轉動，“我跟你說話，你聾了嗎？”
    矮壯漢子更是直接，“砰”的一聲，將背後的巨劍拄在地上，地麵都震動了一下。
    “大哥，跟他廢什麽話。”矮壯漢子甕聲甕氣地說道，“敢闖到這裏來的，直接宰了便是。”
    張陽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仿佛眼前這兩個大活人就是空氣。
    “站住！”高瘦男人怒喝一聲，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橫移一步，擋在了張陽麵前。
    他伸出一隻手，五指如爪，直取張陽的咽喉。
    “既然你自己找死，就別怪我們心狠手辣了。”
    他的臉上，已經露出了殘忍的笑容。在他看來，眼前這個穿著土氣的年輕人，下一秒就會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麵對這快如閃電的一爪，張陽終於有了動作。
    他連看都沒看對方，隻是在對方的手爪即將觸及自己皮膚的瞬間，抬起了右手。
    然後，像趕蒼蠅一樣，隨意地揮了一下。
    沒有勁風，沒有聲響。
    高瘦男人的身體卻猛地一僵，臉上的獰笑凝固了。
    他感覺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力量，撞在了他的手腕上。那股力量並不狂暴，卻像無孔不入的潮水，瞬間衝垮了他體內的所有防禦。
    “哢嚓！”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響起。
    他的手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向後折斷。
    “啊——！”高…瘦男人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倒飛出去，狠狠撞在側麵的石壁上，然後滾落在地，抱著自己斷掉的手腕，痛苦地哀嚎。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
    從他出手到被打飛，不過眨眼之間。
    那個背著巨劍的矮壯漢子，瞳孔猛地一縮。
    他剛才甚至都沒看清張陽是怎麽出手的。
    他看著在地上打滾的同伴，又看了看站在原地，連呼吸都沒有絲毫變化的張陽，臉上的凶悍瞬間被驚疑所取代。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矮壯漢子握緊了劍柄，聲音裏帶著一絲緊張。
    張陽依舊沒有回答他。
    他的腳步再次邁開，越過地上哀嚎的高瘦男人，繼續走向洞口。
    矮壯漢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對方的實力深不可測，理智告訴他應該立刻發信號求援。
    可影門的尊嚴，讓他無法容忍被人如此輕視。
    “不管你是誰，敢闖萬蠱窟，就是與我影門為敵！”
    他爆喝一聲，給自己壯膽。
    他猛地拔出背後的巨劍，雙手握柄，全身肌肉墳起，一股狂暴的氣勢從他身上爆發開來。
    “給我死！”
    他掄起巨劍，帶起一陣呼嘯的惡風，對著張陽的後背，狠狠地劈了下去。
    這一劍，勢大力沉，足以將一頭公牛劈成兩半。
    張陽頭也沒回。
    就在那呼嘯的劍風即將及體的瞬間，他隻是反手向後，伸出了兩根手指。
    食指和中指。
    叮！
    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之聲響起。
    那把門板寬的巨劍，被那兩根看似纖細的手指，穩穩地夾住了。
    狂暴的劍勢，戛然而止。
    矮壯漢子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感覺自己劈中的不是血肉之軀，而是一座不可撼動的太古神山。
    他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想把劍抽回來，可那兩根手指就像鐵鉗一樣，紋絲不動。
    “這……這怎麽可能？”矮壯漢子的腦子一片空白，眼前發生的一幕，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
    張陽夾著劍刃，緩緩轉過身。
    他終於正眼看了這個矮壯漢子一眼，眼神裏帶著一絲玩味。
    “力氣，太小了。”
    說完，他兩指輕輕一錯。
    “鐺啷！”
    那把精鋼打造的巨劍，從中間斷成了兩截。
    矮壯漢子握著半截斷劍，呆立在原地，像一尊石雕。
    張陽隨手扔掉手裏的半截劍刃，手指在那矮壯漢子的胸口，輕輕點了一下。
    “噗！”
    矮壯漢子如遭雷擊，一口鮮血噴出，高大的身軀直挺挺地向後倒去，砸在地上，沒了聲息。
    從頭到尾，張陽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
    解決了兩隻擋路的螻蟻，他邁步走進了那個深不見底的漆黑洞口。
    洞口內外的光線差異巨大，一踏入其中，仿佛從白晝進入了永夜。
    一股比外麵濃烈十倍的陰冷、潮濕，夾雜著血腥和腐爛的氣息撲麵而來。
    張陽握著避瘴骨，骨頭散發出的暖意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那些能侵蝕心神的蠱氣隔絕在外。
    洞內的通道很狹窄，僅容兩人並肩通過。
    腳下濕滑，到處都是黏膩的苔蘚，牆壁上，則爬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發光菌類，散發著幽幽的綠光，將通道映照得如同鬼域。
    走了約莫十幾米，通道豁然開朗。
    一具幹癟的屍體，以一個極其扭曲的姿勢，靠坐在牆角。
    屍體穿著和外麵那兩人一樣的黑色勁裝，顯然也是影門的人。
    他的臉上，還保持著臨死前極度驚恐的表情，眼眶和嘴巴都張得極大，仿佛看到了什麽無法想象的恐怖事物。
    他的皮膚幹癟，緊緊貼在骨頭上，上麵布滿了密密麻麻、針眼大小的黑點。
    張陽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這是被一種名為“千針蠱”的蠱蟲反噬而死。
    這種蠱蟲細小如塵埃，能順著毛孔鑽入人體，啃食血肉，中者會在極度的痛苦和瘙癢中死去。
    看來，這萬蠱窟的異變，連影門自己人都控製不了了。
    張陽繼續向前走，沿途又看到了兩三具類似的屍體，死狀一個比一個淒慘。
    他麵無表情，心中沒有絲毫波瀾。
    這些人，都是該死之人。
    大約走了幾百米，前方出現了一麵巨大的石壁，擋住了去路。
    石壁高達數十米，上麵雕刻著無數晦澀難懂的古老符文，以及各種猙獰、邪異的蠱蟲圖騰。
    一股古老而又磅礴的氣息，從石壁上傳來。
    “萬蠱鎮魂陣。”
    張陽看著石壁，口中吐出五個字。
    這是一種早已失傳的上古陣法，專門用來鎮壓邪祟之物。
    隻不過，眼前的陣法，已經殘破不堪。
    石壁的右上角，有一塊明顯的斷裂，許多符文已經模糊不清，導致整個陣法的氣息出現了外泄。
    張陽能感覺到，一股微弱卻又極其邪惡的力量，正從那處破損的地方，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
    他沒有去觸碰這個殘陣，而是根據獸皮殘頁上的地圖指示，繞到石壁的左側。
    那裏，有一個被藤蔓掩蓋的狹窄縫隙。
    穿過縫隙，眼前豁然開朗。
    一個無比巨大的地下溶洞，出現在張陽麵前。
    溶洞的穹頂高不見頂，隱沒在黑暗之中，隻能看到一根根巨大的鍾乳石倒懸而下，如同利劍。
    空氣中，那股壓抑至極的蠱氣，幾乎濃鬱到了化不開的地步，讓人每一次呼吸，都感覺像是吸進了一口混雜著劇毒的爛泥。
    溶洞的中心，有一個巨大的血色水潭，潭水咕咕地冒著泡，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
    無數奇形怪狀的蟲子，正在潭水邊爬進爬出。
    張陽的目光，卻被血潭中心的一樣東西吸引了。
    那裏，似乎懸浮著什麽。
    就在這時，幾道強橫的氣息，從溶洞的另一側，猛地爆發出來。
    “什麽人？！”一聲充滿警惕的厲喝，在空曠的溶洞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