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掛了電話，沒再回頭看那片混亂的山林。
    他隨意攔下的那輛破舊麵包車，司機是個本地漢子，話不多，隻管踩油門。
    車廂裏一股子煙味混著汗味，張陽靠在窗邊，看著外麵飛速倒退的景色，眼神平靜。
    韓鵬在電話那頭的驚慌，他聽得出來。
    用一城生靈獻祭，聽起來確實嚇人。
    “師傅，去機場。”張陽淡淡開口。
    司機從後視鏡裏瞥了他一眼，含糊地應了聲，車速又快了幾分。
    ……
    江東，韓鵬放下手機，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
    他用力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看著麵前同樣臉色發白的周晴和唐家父女。
    “都聽到了吧。”韓鵬的聲音還有點發顫。
    周晴緊握著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鬼聖……好大的手筆。”她咬著牙，一字一頓。
    作為戰王，她見過太多血腥場麵，可拿一整個城市當祭品的瘋子，她也是第一次聽說。
    唐穎扶著父親唐明遠，父女倆眼中全是後怕。
    他們怎麽也想不到，自家的傳家寶，竟然是引爆這場災難的鑰匙。
    “韓會長，那我們……”唐明遠嘴唇哆嗦著，話都說不完整。
    “按張先生說的辦！”韓鵬猛地一拍桌子，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
    他看向唐明遠：“唐先生，唐小姐，你們什麽都不用帶，現在就跟我走。”
    “別墅這邊，我會安排人處理，對外就說你們去海外避風頭了。”
    他又轉向周晴：“周小姐，那些‘釘子’的事，就拜托你了。”
    “戰區的情報係統，比我這邊的商會要快得多。”
    周晴沒有猶豫，點頭說道：“我馬上去辦。”
    她看了韓鵬一眼：“張陽他還說了什麽？”
    韓鵬回想著張陽在電話裏那平靜到可怕的語氣。
    “張先生說，這個局，鬼聖從一開始就輸了。”
    “他以為自己在布局，其實，他踏入江東的那一刻，就已經成了張先生的棋子。”
    “鬼聖？”
    “張先生說，他也配布局？”
    這話從韓鵬嘴裏說出來，帶著一股模仿來的狂傲，卻讓辦公室裏所有人都心頭一震。
    周晴的眼神複雜。
    曾幾何“時，她也覺得張陽是個隻會吹牛的瘋子。
    現在她才明白，那不是吹牛，而是站在山頂的人，在描述山腳下的風景。
    ……
    夜色下的江東，暗流湧動。
    一輛不起眼的商務車，悄無聲息地滑入江東商會總部的地下車庫。
    唐明遠和唐穎在韓鵬的親自護送下，進入了一部專用電梯，直達頂層。
    這裏是韓鵬耗費巨資打造的絕對安全屋，牆體用特種合金澆築，能抵擋重型武器的轟擊。
    “唐先生，唐小姐，這段時間，就委屈你們待在這裏。”韓鵬說道。
    “不委屈，不委屈。”唐明遠連連擺手，“隻要能躲過這一劫，比什麽都強。”
    唐穎看著窗外燈火輝煌的江東夜景，心裏卻是一片冰冷。
    她無法想象，這片繁華之下，正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籠罩，隨時可能變成人間煉獄。
    “韓叔叔，張先生……他真的有把握嗎？”她忍不住問。
    韓鵬看著少女擔憂的臉，重重點頭。
    “唐小姐，你放心。”
    “五年前，我親眼見過張先生是怎樣把一個必死的人從閻王手裏搶回來的。”
    “這一次，也一樣。”
    ……
    同一時間，江東戰區地下情報中心。
    巨大的電子屏幕上，整個江東的地圖被分割成無數個網格。
    周晴一身戎裝，神情肅穆。
    “所有情報小組注意，放棄對地下勢力的常規監控。”
    “目標變更！全力追查所有在近期安放過不明物品的‘客人’。”
    “我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天亮之前，我要地圖上每一個‘釘子’的位置，都給我標出來！”
    她頓了頓，補充道：“另外，給我接通西南戰區情報處，我要一份最高權限的情報申請。”
    “查一個地方，苗疆，天絕峰。”
    一名情報官立刻操作起來，幾分鍾後，他匯報道：“報告周司令，查到了！”
    “西南戰區檔案庫裏有記載，天絕峰在古代曾是某個大型巫蠱宗門的舊址。”
    “三百年前，一夜之間被神秘力量摧毀，從此成了禁區，任何靠近的人都有去無回。”
    周晴看著屏幕上的資料，眼中閃過一道光。
    線索，對上了。
    鬼聖，果然是個隱藏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
    她正思索著，加密通訊頻道忽然響起。
    “司令，有新發現！”
    “剛剛截獲一段加密訊號，源頭在城東的廢棄碼頭，我們破譯了一部分內容。”
    屏幕上，幾行斷斷續續的文字跳了出來。
    “……萬蠱……異動……計劃……提前……”
    “……上使……已就位……等待……開啟……”
    周晴瞳孔一縮。
    “他們要動手了！”
    ……
    一架私人飛機撕裂夜空，平穩地降落在江東機場的私人跑道上。
    艙門打開，張陽的身影出現在舷梯上。
    他換了一身幹淨的休閑裝，神情淡漠，仿佛隻是完成了一趟普通的旅行。
    韓鵬早已等在下麵，看到張陽，他快步迎了上去。
    “張先生！”
    張陽點點頭，一邊走下舷梯，一邊問道：“情況怎麽樣？”
    “和您預料的一樣。”韓鵬跟在身後，語速飛快地匯報。
    “唐家已經轉移，周小姐那邊也開始行動了。”
    “剛剛截獲到消息，對方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準備提前動手。”
    張陽腳步不停，臉上沒有任何意外。
    “他們的目標，還是唐家？”
    韓鵬點頭：“對，所有跡象都表明，他們想強攻唐家，拿到《地仙手記》。”
    張陽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聲東擊西，老套路了。”
    他坐進早已備好的車裏，韓鵬恭敬地為他關上車門，然後坐進副駕駛。
    “張先生，我們現在去哪？”
    “去唐家。”
    “啊？”韓鵬一愣，“唐家的人不是已經……”
    “我知道。”張陽靠在後座上，閉上了眼睛。
    “魚兒要咬鉤了，我這個釣魚的，總得在場看著。”
    “我要讓他們以為自己勝券在握，讓他們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來。”
    “然後……”
    張陽睜開眼，看向窗外。
    “當著他們的麵，把魚鉤，從他們嘴裏，連著骨頭一起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