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過廢棄的鋼鐵廠，卷起一陣鐵鏽和血腥混合的怪味。
    韓鵬看著鬼十三邁著僵硬的步子，走向那群癱軟在地的黑衣人，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淒厲的慘叫聲很快響起，又很快被掐斷。
    張陽站在倉庫門口，仿佛什麽都沒聽見，隻是看著遠處江東市區的燈火。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周晴的號碼。
    “張先生。”電話那頭，周晴的聲音立刻傳來。
    “去龍脈廣場。”張陽淡淡吩咐，“把戲台搭好。”
    ……
    月上中天。
    江東市中心，龍脈廣場。
    這裏是整個江東風水最好的地方，廣場中央一塊天然形成的巨石，狀如昂首的龍頭，被稱作“龍抬頭”。
    巨石旁，一座古老的唐氏祠堂靜靜矗立。
    此刻，祠堂周圍的黑暗裏，潛伏著無數雙眼睛。
    “韓總，人都就位了。”商會最精銳的護衛隊長壓低聲音，在韓鵬身邊匯報，“祠堂周圍三層防禦，全是您從海外高價買回來的家夥事，保證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韓鵬點點頭，手心卻全是汗。
    他看了一眼祠堂的屋頂，那裏空無一人，但他知道，張先生就在上麵。
    另一邊，穿著黑色作戰服的周晴，正通過戰術目鏡觀察著四周。
    她的身邊，是十幾個從江東戰區抽調出來的兵王，一個個氣息沉凝，與黑暗融為一體。
    “周司令，A區安全，B區安全……”耳麥裏傳來手下持續的報告。
    周晴的目光，同樣不時地掃過祠堂的屋頂。
    那道身影，就像定海神針，讓她焦躁的心緒平複下來。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參與到這種近乎神話的爭鬥中，更沒想過，自己會心甘情願地，聽從一個年輕男人的調遣。
    就在這時，耳麥裏傳來一陣輕微的雜音。
    “注意！有情況！東南方向，三十七人，正在高速接近！”
    “西北方向，二十二人，已切入C區監控死角！”
    “是蠱師！他們釋放了某種屏蔽感知的毒霧！”
    韓鵬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來了！
    黑暗中，一道道鬼魅般的身影，從四麵八方湧向唐氏祠堂。
    他們動作迅捷，悄無聲息，仿佛一群捕食的狼。
    為首的，是一個戴著銀色鬼臉麵具的男人，他走在最前麵，步伐不急不緩，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
    “銀使大人，情報沒錯。”一個跟在他身後的黑衣人低聲說道，“唐家的餘孽，果然在裏麵搞什麽祭祀儀式，想逆天改命。”
    銀色麵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一群將死之人，還妄想求神拜佛？”
    “他們不知道，我們，就是來收走他們性命的‘神’。”
    他的目光落在祠堂上，充滿了貪婪。
    “那個姓唐的隱世老祖呢？找出來，我要親手擰下他的腦袋。”
    “傳我命令。”銀色麵具人停下腳步，舉起一隻手，“開始總攻，一個不留！把‘龍抬頭’石，給我占下來！”
    “是！”
    話音剛落，數名蠱師同時從懷裏掏出黑色的陶罐，猛地摔在地上。
    “砰砰砰！”
    陶罐碎裂，大股大股的彩色毒霧瞬間彌漫開來，無數細小的毒蟲，發出“嗡嗡”的聲響，如同一片片烏雲，朝祠堂席卷而去。
    衝在最前麵的十幾個武者，則抽出兵器，腳下發力，直撲祠堂大門。
    “放！”
    黑暗中，周晴一聲低喝。
    “嗖嗖嗖！”
    祠堂周圍的樹叢裏，牆角下，無數道加裝了特製符文的弩箭，如同暴雨般射出。
    衝在最前麵的幾個武者，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射成了刺蝟，身體迅速腐爛發黑。
    那片湧來的蟲雲，一接觸到弩箭上附帶的純陽氣息，就像遇到了克星，大片大片地從空中掉落，掙紮幾下便不再動彈。
    “有埋伏！”
    “小心！”
    鬼聖的隊伍裏發出一陣驚呼。
    銀色麵具人眼神一冷：“廢物！這點小場麵就亂了陣腳？”
    他猛地向前一步，一股強大的氣勢從體內爆發。
    “雕蟲小技！”
    他一掌拍出，雄渾的陰煞之氣，化作一隻巨大的黑色手掌，直接將前方射來的一片箭雨拍得粉碎。
    “所有武者，結陣，跟我衝！”
    “蠱師，用‘屍鬼降’！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擋多久！”
    隨著他一聲令下，戰況瞬間變得激烈。
    韓鵬的人馬依托著提前布置的防禦工事，不斷地射擊，投擲符咒。
    而鬼聖的人則悍不畏死，頂著攻擊瘋狂前衝。
    幾個強大的蠱師開始吹奏骨笛，祠堂周圍的地麵下，竟然鑽出了一具具臉色青紫的僵屍，嚎叫著撲向防線。
    “媽的，這些是什麽鬼東西！”韓鵬的一個手下被僵屍抓傷，手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慘叫著倒下。
    “頂住！給我用火焰噴射器燒！”韓鵬雙眼赤紅，大聲吼道。
    周晴那邊的情況同樣不容樂觀。
    她親自出手，一拳轟碎了一具撲來的僵屍，但立刻就有三個氣息不弱的黑衣人將她纏住。
    “戰王？沒想到江東還有你這種角色。”其中一個黑衣人陰惻惻地笑道，“可惜，你今天注定要隕落在這裏。”
    周晴冷哼一聲，戰王氣勢全開，一時間與三人鬥得難分難解。
    整個龍脈廣場，喊殺聲，慘叫聲，兵器碰撞聲，響成一片。
    祠堂的屋頂上。
    張陽負手而立，腳下的廝殺，仿佛與他無關。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眼神平靜。
    鬼十三如同一尊雕像，站在他的身後，一動不動。
    “張先生。”韓鵬通過微型通訊器，聲音焦急地傳來，“對方攻勢太猛了！我們的人快頂不住了！周司令也被三個高手纏住了！”
    “知道了。”張陽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波瀾。
    他沒有去看周晴的戰局，也沒有去關注韓鵬的防線。
    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鎖定在那個戴著銀色鬼臉麵具的男人身上。
    這個銀使，實力確實不錯，已經摸到了戰王巔峰的門檻，離戰尊也隻差一步。
    可惜，在他眼裏，依舊是一隻強壯點的螻蟻。
    “就這點底牌嗎？”張陽輕聲自語，“鬼聖，你也太小看我了。”
    他要等的，不是這些人。
    他要等的，是鬼聖藏在這些人身後的，真正的殺招。
    就在這時，下方的戰局突然發生了變化。
    銀色麵具人似乎對戰況的膠著感到極度不耐，他仰天發出一聲長嘯。
    “一群廢物！連這點人都拿不下！”
    他猛地從懷裏掏出一麵黑色的令旗，上麵用鮮血畫著一個扭曲的鬼臉。
    “血祭大陣，啟！”
    他將令旗重重插在地上。
    一瞬間，一股遠比之前陰冷、邪惡百倍的氣息，從令旗中爆發出來，迅速籠罩了整個戰場。
    所有鬼聖一方的人，在接觸到這股氣息後，雙眼都開始泛紅，身上的氣息暴漲，攻擊也變得更加瘋狂。
    而韓鵬和周晴的人，則感覺如墜冰窟，動作變得遲滯，仿佛生命力正在被快速抽取。
    “不好！”周晴一拳逼退對手，臉色大變，“是領域！他在用陣法改變這片區域的環境！”
    “哈哈哈！”銀色麵具人狂笑起來，“現在，這裏是我的主場！你們，都將成為我晉升的祭品！”
    他雙手結印，那麵黑色令旗光芒大放。
    祠堂周圍，那些之前被張陽吩咐周晴換掉的純陽玉石，竟然開始劇烈震動，表麵浮現出一道道黑色的裂紋。
    鬼聖布置的殺陣，竟然還有後手！
    這些純陽玉石，非但沒能“偷天換日”，反而在此刻，成了催動對方血祭大陣的能量源！
    韓鵬看著這一幕，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完了。
    張先生的布置，被對方破解了！
    祠堂屋頂，張陽看著下方發生的一切，眼神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不是驚慌，也不是意外。
    而是一種……終於等到了的玩味。
    “原來，鑰匙在這裏。”
    他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間，看向了戰場的某個角落。
    在那裏，一個穿著清潔工衣服，一直低著頭掃地的老人，緩緩抬起了頭。
    他的臉上，沒有絲毫驚慌，隻有一種計謀得逞的陰冷笑意。
    一股遠超銀色麵具人的恐怖氣息，從他幹瘦的身體裏，緩緩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