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7章 我就是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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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陰冷的氣息,和銀色麵具人張揚的狂暴完全不同。
它更深沉,更純粹,像一口不見底的古井,隻是靠近,就讓人感覺靈魂都要被吸進去。
韓鵬手腳冰涼,他順著那股氣息的源頭看去,正好看見那個一直低頭掃地的清潔工,緩緩抬起了臉。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
布滿皺紋,平平無奇,扔進人堆裏就再也找不出來。
可那雙眼睛,卻亮得嚇人,裏麵沒有半點屬於老人的渾濁,隻有一片漠然和陰冷,像是在看一群已經死了的物件。
“什麽人?”
銀色麵具人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猛地轉身,死死盯住那個老人。
他布下的血祭大陣,確實威力暴漲,但那種感覺,像是被人從底層奪走了控製權。
自己點燃了火,但現在爐子歸別人管了。
“金使大人?”
銀色麵具人身後的一個心腹,看著老人的臉,突然失聲驚呼,聲音裏全是恐懼和不解。
老人沒有理會他,隻是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對著那麵插在地上的黑色令旗,輕輕一點。
“嗡——”
令旗劇烈震顫,上麵的鬼臉圖案活了過來,張開嘴,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嘯。
整個龍脈廣場的地麵,那些被周晴換上的純陽玉石,表麵的黑色裂紋瞬間加深,然後“哢嚓”一聲,竟然從內部透出了詭異的紅光。
“啊——!”
韓鵬的一個手下慘叫起來,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仿佛渾身的精氣神都被瞬間抽空,變成了一具幹屍。
一個,兩個,三個……
不止是韓鵬的人,就連周晴手下那些百戰兵王,也同樣抵擋不住。
他們痛苦地倒在地上,身體迅速失去水分和光澤。
這已經不是戰鬥,這是屠殺。
“金使大人!您在做什麽!”
銀色麵具人徹底慌了,他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力量也在流失,雖然緩慢,但確實在被大陣抽取。
“做什麽?”
被稱為“金使”的老人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像兩塊砂紙在摩擦。
“完成鬼聖大人的囑托。”
他看了一眼銀色麵具人,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傻子。
“你以為,讓你來當主攻,是真的看重你?”
“你這麵破旗,還有你們這些人,不過是啟動真正大陣的‘電池’而已。”
“用你們的血肉和靈魂,喚醒埋藏在龍脈之下的節點,這才是真正的‘血祭’。”
金使的話,像一盆冰水,澆在了所有鬼聖手下的頭上。
原來,他們也是祭品。
“不!這不可能!”銀色麵具人狀若瘋魔,“鬼聖大人不會這麽對我們!”
“聒噪。”
金使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銀色麵具人像是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砸中,整個人倒飛出去,撞在祠堂的牆壁上,大口大口地吐著血,麵具都裂開了一道縫。
他連對方怎麽出手的都沒看清。
周晴的處境更加危險。
纏住她的那三個黑衣人,在金使的大陣加持下,實力暴漲,招式也變得更加詭異。
她一拳逼退一人,胸口卻被另一人的爪風掃中,留下了五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噗——”
周晴吐出一口血,半跪在地,用劍撐著身體,才沒有倒下。
她的臉上,寫滿了不甘和絕望。
戰王又如何?
在這些近乎神話的手段麵前,依舊如此無力。
“結束了。”
金使邁開步子,一步一步,走向祠堂。
他每走一步,地上的紅光就亮一分,所有人的生命力流逝得就更快一分。
韓鵬已經癱坐在地上,他看著身邊一個個倒下的兄弟,雙眼赤紅,卻連舉起槍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朝著祠堂屋頂的方向,用盡最後的力氣喊道。
“張先生……”
金使的腳步頓了頓,他抬起頭,看向了祠堂的屋頂。
那裏空無一人。
他譏諷地笑了起來:“什麽張先生,李先生?在這種奪天地造化的大陣麵前,就算戰尊來了,也得飲恨。”
“是嗎?”
一個平淡的聲音,從祠堂門口傳來。
金使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轉頭看去。
隻見那個穿著休閑裝的年輕人,雙手插在口袋裏,從祠堂的陰影中,一步一步,走了出來。
他走得很慢,步伐悠閑,仿佛不是走在屍橫遍野的修羅場,而是走在自家的後花園。
那足以抽幹戰王精氣的恐怖大陣,對他仿佛不存在一樣。
紅色的光芒在他腳下流淌,卻連他的褲腳都無法掀動。
“你……”
金使的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
他完全沒有感覺到這個人的氣息,這個人就像一個幽靈,憑空出現在了那裏。
張陽沒有理會他,而是徑直走到了半跪在地的周晴麵前。
他低頭看了一眼周晴胸口的傷勢,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你的師父,沒教過你怎麽打架嗎?”
周晴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張陽,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屈辱,震撼,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安心。
張陽不再看她,轉過身,目光終於落在了金使的臉上。
“你就是鬼聖藏在江東最大的底牌?”
金使心頭狂跳,但多年養成的城府讓他迅速鎮定下來。
他死死盯著張陽,試圖看穿他的深淺,卻發現對方如同一片深海,根本探不到底。
“閣下究竟是什麽人?鬼聖大人的布局,你也敢插手?”
他試圖用鬼聖的名頭來壓人。
“布局?”
張陽笑了,那是一種看小孩子玩泥巴的眼神。
“你們這,也配叫布局?”
他往前走了一步。
“在我看來,不過是老鼠挖洞罷了。”
“我隻是懶得一寸一寸地找,所以,等你們自己把所有的老鼠洞都連起來,再一腳踩塌。”
金使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無比。
對方的意思是,從頭到尾,他們所有的行動,都在對方的注視之下?
“狂妄!”
金使怒喝一聲,不再廢話。
他雙手猛地合十,整個大陣的力量,被他瘋狂調動。
“不管你是什麽怪物,今天都得死在這!”
“龍脈之力,聽我號令,鎮殺!”
他腳下的地麵,轟然裂開,一股比之前強大十倍的血色能量,如同火山噴發,化作一條猙獰的血龍,咆哮著衝向張陽。
這一擊,匯聚了整個大陣和幾十條武者的生命力,足以將一座小山夷為平地。
韓鵬和周晴等人,都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預想中的驚天巨響並沒有發生。
麵對那毀天滅地的一擊,張陽隻是抬起了右手,伸出食指,對著那條咆哮的血龍,淩空,輕輕一點。
“嗡——”
空間仿佛凝固了。
那條猙獰的血龍,在距離張陽還有三米遠的地方,驟然停住。
然後,從龍頭開始,一寸一寸,化作了漫天飛舞的光點。
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輕輕抹去。
風一吹,就散了。
整個世界,瞬間死寂。
金使臉上的表情,徹底凝固,像是看到了神話傳說中的魔神降臨。
“你……你的陣法,鑰匙用錯了。”
張陽的聲音,在他耳邊悠悠響起。
“這種借用天地之力的陣法,最怕的,不是從外部打破。”
“而是,直接掐斷源頭。”
張陽的身影,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金使的麵前。
金使甚至沒看清他是怎麽動的。
“而你,為了完美控製陣法,把自己的神魂和陣眼連在了一起。”
張陽看著他,眼神裏帶著一絲憐憫。
“你,就是源頭。”
金使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
他想退,想跑,想調動力量。
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像是被凍結在琥珀裏的蟲子,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恐怖威壓,將他死死鎖定。
“現在,我來教你,規矩是什麽。”
張陽抬起了手,手掌白皙,修長,看起來沒有半點威脅。
然後,輕輕地,按在了金使的天靈蓋上。
“砰。”
一聲輕響。
像西瓜被摔在地上。
金使的身體,從頭到腳,連帶著他身上那股恐怖的氣息,瞬間炸成了一團血霧。
連一塊完整的骨頭都沒剩下。
血霧彌漫,然後被夜風吹散。
仿佛這個人,從未存在過。
隨著金使的死亡,籠罩整個廣場的紅色光芒,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
那種讓人窒息的壓力,也煙消雲散。
活下來的人,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仿佛剛從水裏撈出來。
那個裂了麵具的銀使,還有剩下的十幾個黑衣人,呆呆地看著金使消失的地方,大腦一片空白。
然後,不知是誰第一個反應過來,發出了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轉身就跑。
恐慌,如同瘟疫,瞬間蔓延。
所有鬼聖的手下,丟盔棄甲,亡命奔逃。
張陽沒有去追。
他隻是站在那團還未完全散盡的血霧中,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龍脈廣場,也傳進了每一個逃跑者的耳朵裏。
“回去,告訴那個叫鬼聖的東西。”
“從現在開始,江東,我說了算。”
“我,就是規矩。”
